故事：室友相貌普通卻桃花運不斷，他衣櫃深處的木匣藏著戀愛秘密

忽地笑什麼時候開花

1

“我要談戀愛！”

男生宿舍二棟303寢室內，李餘鼓著腮幫子，一口氣吹熄了蠟燭，發自肺腑地嚎出了自己的生日願望。

室友們頓時笑作一團。

“加油，你可以的！”

“告別單身，迎接春天！”

李餘抹開糊了一臉的奶油，心情沉重。

李餘是真心想談一場戀愛。尤其是畢業在即，一想到馬上就要告別白衣飄飄的少年時光，而自己居然還沒有經歷過一場美好的校園戀情，他就百爪撓心，一千個一萬個不甘願。

他一定要抓住青春的尾巴，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可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李餘單身這麼多年，是有原因的。他實在不是一個有魅力的男孩。

他太普通了。從長相到身高到家境再到個人能力，都是平平無奇，扔進人群中，毫無水花。

硬體設施已經不夠出彩了，軟體條件還跟不上。他像是天生缺少戀愛這條神經似的，不會說話，不懂情趣，不知道該怎麼討女孩的歡心。

這方面，李餘特別眼紅同宿舍的老許。

老許也不算什麼高富帥，赤腳比的話，還比李餘矮上一釐米呢，可他就是性格好，情商高，會撩人，特別招女生喜歡，打從入學開始，身邊的桃花都沒斷過。

出於友情幫助，老許給李餘牽了不少次紅線，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到最後，連老許都束手無策了，拍了拍李餘的後背，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模樣。

“兄弟，算了，你就不是這塊料。”他用手指抵住太陽穴的位置，戳了戳，“沒有戀愛頭腦！”

再一次告白被拒絕後，李餘心灰意冷地坐在花壇邊，將手中的玫瑰花扔在地上，惱羞成怒地狠狠踩了幾腳。

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坐在旁邊，“沒事吧？”

是王澤。住隔壁宿舍。

李餘對上王澤那雙看起來真誠又關切的眼睛，心裡頭驀地湧上來一股煩躁。

怎麼，連你也要來同情我？你配嗎？李餘忿忿地暗想。

這個王澤，至今為止也是單身，可以稱得上是李餘的“難兄難弟”。只是，不同於李餘的四處開花、屢戰屢敗，王澤則是在一棵樹上吊死。據說，他單戀外文系的童童整整四年，一往情深，矢志不渝，硬是把自己熬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備胎。

“沒事。”李餘故作瀟灑地聳聳肩。他可不想讓王澤這個半斤八兩的失敗者來看自己的笑話。

王澤看出李餘心情不好，可他笨嘴拙舌，也不會安慰人，只好陪著對方枯坐。

李餘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自嘲道：“要是可以的話，真想去買一個戀愛腦，像老許那樣的。”

王澤目光波動了下，似是想起了什麼，猶豫著開口道：“其實，我還真聽說過，有一個地方，專門賣各種不可思議的商品。不管你想要什麼，都能在那裡買到……”

不管想要什麼……李餘隻聽進了這半句，眼中霎時迸發出一種灼熱，脫口追問：“什麼地方？”

王澤舔了下嘴唇，左右看看，壓低聲音。

“鬼市。”

2

“喂，你確定是在……這裡？”

李餘看著面前的門店，狐疑地皺起了眉。

秋天的夜晚，露重風涼，最初那股獵奇的興奮勁被風一吹，散了大半，他現在開始嚴重懷疑，王澤只是信口胡謅，誆騙他出來喝酒耍樂罷了。

因為，此刻佇立在二人眼前的，是一家酒吧。窗戶貼滿了海報和宣傳單，將裡頭的情形遮得嚴嚴實實。門口掛著一串五顏六色的小燈泡，不規則地閃爍著，晃得人眼瞎。綠色LED招牌上，亮著鮮紅色的四個大字，“東奔西顧”。

這，花裡胡哨的門面。這，令人窒息的配色。

這這這……就是傳說中神秘的鬼市？

李餘慍怒地盯著同樣愕然的王澤，眼神裡寫著不滿：讀少，莫騙。

“我也只是聽我姥爺提過一嘴，我也沒來過……”王澤心虛地訕笑道。

原本，他只是想借這個玄乎的話題，讓頹喪的李餘提起一點興致。誰知道，李餘竟會信以為真，還非得拉著他一起，來找這個傳說中的“鬼市”。

李餘沒好氣地白了對方一眼，心裡卻還殘存了一絲不甘與僥倖。他衝酒吧努了努嘴。

“得，來都來了，好歹進去看一眼吧。”

“歡迎光臨。”

自動感應門的女聲甜美流暢。

這是個靜吧，沒有群魔亂舞的舞池與震耳欲聾的樂聲，音響裡播放著一首婉轉的小提琴曲，只有幾桌客人，各自分散坐著，也不交談，顯得格外冷清。

吧檯裡頭只有一名男子，正在低頭調酒。不知是老闆，還是酒保，也可能身兼數職。

李餘本來就心生疑慮，見到這樣一副平常的景象，更覺無望，悻悻地準備調頭離開。

“你來早了。”

忽然有一道聲音響起。李餘循聲望去，看見那個在吧檯調酒的男人，不知何時抬起了眸，正靜靜望著自己。

李餘沒來由地瑟縮了一下。他說不上來為什麼，只是覺得很不舒服。那人的目光，分外透亮，銳利極了，像是一隻射進心裡的箭。

這種感覺……就好像內心所有的秘密，在這目光下，都無處遁形。

李餘尚在發怔，卻是王澤先聽出了男子話中的端倪，“來早了？”

男子頷首，雖是在回答王澤，可眼睛卻看著李餘，“坐著等一會兒吧，凌晨兩點，才能進。”

李餘僵硬地點點頭，不敢直視對方。

“來點喝的？”男子晃了晃手中的調酒杯，液體在昏黃的燈光下盪漾，殷紅如血。

直到此時，李餘才看清男子的樣貌。

很年輕，二十五六歲的模樣，眉目爽利，稜稜角角有陰影。穿著一件休閒款的白襯衫，領口開了兩顆，袖子也捲到肘部，露出肌肉線條勻稱的小臂。

有點像是籃球場上颯爽的大男孩。

只是……李餘心中暗道，那些臭屁耍帥的男孩們，可不會像眼前這位一樣，帶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力。

男子像是再次看穿了李餘的心思，忽地笑了下，露出一口細碎的白牙，眼角微微上挑，藏了一個狡黠的弧度。

他說，“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顧西。”

“就是門口招牌上‘東奔西顧’裡的那兩個字。”

3

越靠近凌晨兩點，李餘越坐不住，也不知是興奮還是害怕，手心都沁出了汗。

酒吧裡的客人換了好幾茬，人越來越少，到後來，只剩下三個。

坐在南面角落裡的，是一個近三十歲的男人，頂著一頭雞窩似的亂髮，厚重的眼袋搖搖欲墜，頗為潦倒；

另一頭，有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頂多二十歲，清秀文靜，不時四處張望一下，看起來比李餘還要緊張；

最後一位，則是剛剛才到的一名中年男人，一身黑衣，鴨舌帽的帽簷壓得極低，大半張臉全都籠在陰影裡。他似是老顧客了，進門時，微抬下頜，與顧西打了個招呼，隨即熟門熟路地揀了一個位置，坐下，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個方向。

李餘好奇，也循著中年男子的視線望過去——

酒吧的內牆上，竟嵌著一扇硃紅色的小門。

“各位貴客，歡迎來到鬼市。”

————————

黑衣客人一馬當先，潦倒的亂髮男子緊隨其後，眼看連那個小姑娘都低頭穿過了朱門，李餘也連忙站起身來。

“喂！”王澤拉了他一把，沒拉住，小聲叫起來，“李餘，你不是真想進去吧？這地方古里古怪的，誰知道那門後面是什麼啊！”

“你不敢的話，自己回去就是。”李餘頭也沒回。

膽小鬼。他不屑地想。從方才進門開始，王澤就坐立不安，一直在試圖勸說李餘離開。就這點膽識，活該一輩子給人當備胎！

王澤焦急地直跺腳，他看著那扇越來越近的硃紅小門，只覺得心中一陣陣地發慌，彷彿那是虎狼窺伺的血口。

他真後悔，為什麼要將從姥爺那聽來的不知真假的傳聞告訴李餘。可人既然是自己帶來的，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拋下李餘不管。

念及此，王澤雖然忐忑不安，可還是硬著頭皮，跟在了李餘身後。

李餘離朱門僅有一步之遙。

忽然有一隻手攔住了他。

“等等。”顧西用下頜點了點他身後的王澤，“他不能進。”

“為什麼？”

“他無所求。”顧西的目光依舊只對著李餘，神情莫辨，“鬼市只對真正需要它的人開放。”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規矩。

“那你留在這裡等我吧。”

李餘撂下一句，也不管王澤是何反應，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壯了壯膽，旋即跨了一大步，徑直穿過小門，一頭栽進了迷霧裡。

4

李餘彷彿踏入了虛空之中。

時空靜止了。無聲，無息，連空氣都是凝固的，五官皆喪失了知覺，李餘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這種詭異的感覺，只持續了短短的一瞬，隨即，他的腳底一沉，結結實實地踩在地面上。

目及之處，什麼都看不清晰，唯有霧氣瀰漫，彷彿無邊無盡。

身後，那扇紅色的小門已經消失。李餘茫然四顧，發現前一刻還在自己身前的小姑娘，亦已不見蹤跡。

蒼茫的天地中，一時間，竟只剩了他一人，煢煢獨立，不見遠處，亦無來路。後知後覺的恐懼漸漸爬滿了全身。

就在他心慌意亂之際，忽有一個聲音直達耳畔，清晰而沉穩，是顧西。

“向前走。跟著那道光。”

霧氣前方，透出一點昏黃的光亮。還有人聲隱隱傳來。聽不清楚，亦真亦幻，反倒有種蠱惑般的吸引力。

李餘像是被操縱的木偶，下意識地就邁開了步伐，越走越快，逐漸向亮光的方向靠近。

他看不見顧西的身形，但對方的聲音彷彿化作了影子，一直跟隨著他，不緊不慢地說著：

“你是新人，按照規矩，我得提醒你兩句，你可要記牢了。

鬼市裡買賣自由，一切全憑你情我願。只有兩條規則，是祖上傳下來的鐵律，誰也不能違背。

第一，不問來去。即，買家不問這東西是哪兒來的，賣家也不會管這東西要被拿去做什麼用。

第二，不管生死。即，鬼市裡什麼都能買賣，唯有命數不可。死人無法復活，生者亦不能永生。”

“記住了嗎？”

李餘還來不及回答，已經行至了迷霧的盡頭，視野一亮，豁然開朗。

他驀地睜大了眼睛，被眼前的一切震驚到無法言語。

————————

李餘走出“東奔西顧”酒吧的時候，夜色已經褪去，東方露出一線淺藍。

他的手上多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木匣子，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小，用黑綢子妥帖地包裹了起來。

王澤跟在他後面，心有餘悸，一路邊打哈欠，邊絮絮叨叨，埋怨李餘不該如此莽撞，害他在外面提心吊膽了大半夜。

嘮叨半天，眼見都快到了校門口，慢半拍的王澤終於想起了重點，他好奇地望向李餘手中的黑木匣子，“這是什麼東西？那扇門後，是什麼地方？鬼市……是真的？”

李餘不語，豎起食指比在唇前，眼角淺淺彎起，一副不可言說的神秘模樣，“噓——”

清晨的校園一片靜謐，早起的學生在湖邊背書，流暢的英文乘著風飄遠。

“哎呀！”王澤一拍腦袋，“差點忘了大事！今天週二，童童第一節是專業課，我得去幫她佔座位！”

他顧不上再追問有關鬼市的事情，匆匆與李餘道了個別，向著外文樓的方向，拔腿就跑，跑到一半，又拍了下腦袋，調轉方向，衝食堂奔去，嘟囔著自語，“先帶早飯……”

李餘駐足原地，望著王澤稍顯笨拙的背影，嘴角浮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

“笨蛋。”

不動腦子，沒有技巧，光靠一味地付出與努力，就能收穫愛情了嗎？真是可憐的笨蛋。

李餘緩緩摩挲著木匣，臉上煥發出一種躊躇滿志的異樣光彩。

5

“誰？再說一遍？”

老許眯了眯眼，一臉不可置信，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李餘啊！他不是你室友嗎？”女友比劃了一下，“和你差不多高，小平頭，平時話不多的那個。”

“是我室友沒錯……”老許滿腹疑惑，“不過，你確定你同學看上的人，真是他？”

“沒錯啦，就是他。玲玲是在大眾選修課上認識他的，才一起上了三節課，就找我打聽訊息來了。”女友託著腮，眼中燃燒著熊熊的八卦之火，“他現在是單身吧？”

“他就沒有不是單身過……”老許嘟囔著，看著滔滔不絕的女友發愣，一臉懵圈，還是無法相信。

怎麼會是李餘呢？

又過了一段時日，就連老許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李餘開竅了。

平日裡，倒是如常。該吃吃該睡睡該翹課翹課，眉眼還是原來的眉眼，也沒有一夜之間躥成一米九的大長腿。可到了女孩子面前，他就像是點開了技能包，立馬判若兩人。

什麼時候說話，什麼時候傾聽，什麼時候該察言觀色，什麼時候可以更進一步……

李餘爐火純青，對每一個時機、每一次選擇、每一場見面，都掌控得面面俱到，絲絲入扣。

如果把談戀愛比喻成一種武功技能，那麼李餘就是那些跌下山崖後偶然獲得秘籍的男主人公，一夜之間，從底層草根飛昇為絕世高手，從此開啟了逆襲之路。

李餘很快與玲玲打得火熱，老許順水推舟，安排了一場double date，準備助他一臂之力。

赴約的路上，李餘停在了一家花店門口。

“包一束白玫瑰。”他目的明確，沒有一秒鐘猶豫。

老許瞥了一眼李餘懷中的花，提醒他，“白色不太好吧？還是紅玫瑰更適合表白。”

“還沒有到表白的時機。”李餘自信地微笑，低頭，嗅了嗅花香，“而且，她更喜歡白玫瑰。”

“嘖。你怎麼知道？看來做過調查了。”老許調侃道。

“沒做過調查。”

李餘抬起一隻手，指尖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戳了戳，神情裡透著一股不容辯駁的自信，“我就是知道。”

李餘說得沒錯。接過花束的時候，玲玲眼神一亮，臉上是掩不住的驚喜。

“白玫瑰的花語是——”他抬眸，凝視著女孩的眼睛，“我足以與你相配。”

恰到好處的讚美。真誠，優雅，卻無諂媚的俗氣。

玲玲的臉頓時紅了。

老許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高，實在是高。他自愧不如。

這場double date圓滿結束。老許卻暗中下決心，以後再也不組織類似的約會了。

因為他發現，就連自己的女友，看李餘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了。

他實在想不明白，李餘這根榆木疙瘩，到底是怎麼枯樹逢春的。

臥榻之側，有這樣高段位的戀愛達人，他不得不心生警惕。

別哪天被人挖了牆角，還樂呵地幫人數錢呢！

6

王澤是在外文樓的樓下遇見李餘的。

這場暴雨來得毫無預兆。前一刻還是晴空萬里，瞬息之間，大雨就已傾盆而至。

王澤匆匆抓了兩把傘，從寢室趕到外文樓，來給童童送傘。風雨太急，即使他撐著傘，還是被淋溼了大半個身子。

他一頭扎進屋簷下。看了看錶，還沒到下課時間，他鬆了口氣，撣下身上的雨珠。這才發現，門口早已站了一個人。

那人單手抄著褲兜，另一手執著長柄雨傘，身姿挺拔，神情從容，從頭到尾，都是乾乾爽爽的，沒有一點水漬。

正是李餘。

看樣子，他在下雨之前，就已經等在了這裡。

王澤有些犯嘀咕。奇怪，他怎麼知道要下雨。未卜先知？這也太準了吧。

下課鈴響了，學生們魚貫而出。走到門口，都被大雨阻住了腳步，苦惱地抬頭望天。

這時候，李餘的黑色大傘，唰地一下開啟，像騎士的斗篷，顯眼又拉風，吸引了一眾羨慕的目光。

寬大的傘面將風雨隔絕在外，只剩下兩個靠攏在一起的浪漫背影。

王澤認出李餘身邊的女孩，不由得一驚。那不是外文系的系花嗎！

聽說，李餘最近確實在戀愛，物件還是老許女友的閨蜜呢。可是，他怎麼又和外文系的系花攪和到了一起？

王澤撓了撓鼻尖，一肚子未解的疑惑。

“嘿！”有人從身後拍了一下王澤，打斷了他的思索。

王澤還未轉過身，臉上已經抑制不住地展開笑容，“童童。”

他從懷裡拿出另一把折得整整齊齊的新傘，遞給面前嬌俏的女孩。

“謝謝。”童童睫毛閃動，眼睛亮晶晶的，抿了抿唇，藏住一抹淺笑。

————————

將童童送回宿舍，王澤在回去的路上，又撞見了李餘。

他仍舊撐著那把大傘，傘下仍舊站著容光照人的系花。只是不同於方才的浪漫繾綣，此時，兩人不知為了什麼，正在鬧矛盾。

系花怒氣衝衝，翹起的指尖幾乎戳到了李餘的鼻子跟前。而李餘，一改之前的從容，半張著嘴，急於辯解，卻愣是說不出話，臉上青白不定，連挺拔的身姿都佝僂了起來。

那副笨拙狼狽的模樣，竟有幾分往日的熟悉感。像是一個改頭換面全副武裝的人，一個不小心，突然露出了原形。

系花大失所望，狠狠推了李餘一把，轉頭跑進了雨中。

剩下李餘怔怔地站在原地，滿臉懊惱。

王澤剛想上前去招呼，卻看見李餘的臉色陡然一變。他攥緊了拳頭，眼中閃過憤恨與不甘，忽地扭過頭，卻不去追系花，而是朝著寢室的方向，狂奔而去。

王澤既疑惑又擔心，連忙跟了過去。

李餘一頭撞開宿舍門。室友們都不在，他徑直撲到自己的桌前，伸手探向書櫃的深處，捧出了一個黑綢布包裹住的木匣子。

他是這樣的急迫，以至於連房門都顧不得關上。王澤氣喘吁吁地追過來，視線無遮無攔，恰好將這詭異的一幕盡收眼底。

他看見，李餘打開了木匣子，拿出一團軟軟的粉色物體，湊到嘴前，面不改色地咬了一大口，囫圇吞下。

什麼東西？好像……還在動……

王澤走近了一步，睜大眼。終於看清楚了，那一瞬間，他的胃中翻滾起來，強烈的嘔吐感直逼喉頭。

那是一團腦子！粉嫩的、蠕動的、活了一樣的腦子！

室友相貌普通卻桃花運不斷，他衣櫃深處的木匣藏著戀愛秘密。

7

面對震驚的王澤，李餘反倒顯得很平靜。

“既然你都看見了，我也就不再隱瞞了。”他回身關上門，扣好鎖，“這就是我在鬼市買到的東西。”

“這是什麼？”王澤警惕地盯著那糰粉紅色的肉。

“戀愛腦。”

“一個會談戀愛的腦子。吃了這個，你就能無師自通，瞬間領會戀愛的十八般技巧，化身為魅力四射的戀愛達人。吃了這個，沒有你追不到的女神，沒有你遇不見的真愛。”李餘神色中露出沉溺般的嚮往。

可王澤只覺得一陣噁心。

什麼鬼！戀愛……戀愛才不是這種談法呢！

“老許說，你最近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這就是原因？”王澤越看那團腦子，越覺得膈應，憂心忡忡地勸道，“這東西太邪門了，你還是別再用了吧。”

“不用？”李餘挑了挑眉，審視般地打量著王澤，露出洞悉又意味深長的譏笑，“王澤，你對我不錯，鬼市的事情，最開始也是你告訴我的，我欠你一份人情。你要是羨慕我的話，你就直說，我不會拒絕和你分享的。只是，你現在裝腔作勢地在這演戲，不太好吧？”

這話說得尖銳，根根帶刺，紮在王澤心上。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王澤氣得結舌，又惱怒又委屈，一梗脖子，漲紅了臉，“我不管了！隨你！”

“這玩意你自己留著吃吧，我才不要呢！你用這種歪門邪道的東西算計人心，根本不值得別人真心喜歡你！”

王澤撂下最後一句話，怒氣衝衝地離開。

李餘站在門內，睨著王澤的背影，臉色一分分地變冷。一個怨恨又陰鷙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憑什麼……你憑什麼來對我指手畫腳……

王澤的話，無疑是在把李餘最後的自尊踩在腳底下，任意踐踏。憤怒像是一把燒得詭譎的火，吞噬了李餘的理智。

他冷冷望著王澤消失的方向，心中做了決定。

好啊，你不是看不起我嗎？你不是看不起這個歪門邪道的東西嗎？你一個備胎，也好意思跟我談“真心”？

我就讓你看看，我是怎麼輕輕鬆鬆地把你苦戀多年的童童追到手的！

——————————

李餘對童童展開了猛烈的攻勢。

在戀愛腦的加持下，他可以說是打開了上帝視角、裝備了讀心技能。對方的理想型是什麼，加分項是哪些，喜歡什麼電影，最近聽哪首歌，有什麼想買卻一直沒買到的小玩意兒，甚至生理期是哪天……他都瞭若指掌。

他能在對方最需要的時刻出現，說最合乎時宜的話，做最恰到好處的事。

沒有人，沒有人能夠拒絕這樣完美的追求。

李餘成竹在胸，心中充滿了報復與征服的快感。

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被拒絕了。

8

“你說什麼？”李餘皺眉反問。

對面的女孩，嬌俏可愛，平日裡總是眉眼彎彎的。可此刻，她斂去笑容，表情是罕見的嚴肅，認真地望著李餘，語氣篤定：“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他叫王澤，和你同系，你應該認識。”

念出“王澤”的名字時，童童的耳垂悄悄墜上了一滴淺紅。

“不可能！”李餘脫口而出，“是他一直在單方面追你而已！”

“我早就把他當另一半看待了。只是他是那種默默做事的性子，不喜歡張揚，現在又忙著畢業的事，他說，要等工作落實好、一切穩定了，再正式向我表白。”童童微微低頭，露出小女兒的嬌羞情態，“其實，他的心思，我都知道。”

李餘看在眼裡，只覺得如芒如刺，意氣難平，怎麼都不願意相信，“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喜歡他！他什麼都不會，一點戀愛頭腦都沒有！”

“他很好！”嬌嬌怯怯的女孩驀地挺直了背，眼睛瞪得圓圓的，毫不猶豫地反駁，“他也許不懂什麼哄女孩的技巧，也不會說甜言蜜語，但他是真心實意對我好的！”

童童的臉上已經有了幾分怒氣，說的話也坦率直接，“倒是你，你既然明知道王澤在追我，不但不避嫌，還故意接近我，有你這樣做朋友的嗎？反正你聽好了，我喜歡的人是王澤，你以後不要再找我了！”

她說完就走，將李餘一個人晾在原地。

不可能……

李餘怔怔佇立，喃喃自語。因為驚訝與挫敗，那副優雅的面容上產生了裂紋般的扭曲。

他再一次被拒絕了，這一瞬間，彷彿回到了那灰暗自卑、屢屢碰壁的曾經。他在心中不甘心地吶喊著：

為什麼！明明已經有了戀愛腦，為什麼還會失敗！

是不是因為吃得不夠多……對，一定是這樣的！

戀愛腦就像是一日三餐，消耗完了，就會再次飢餓，需要持續地食用才行。上回，外文系的系花之所以翻臉吵架，不就是因為他沒有及時補充養料嗎？

李餘的眼睛倏然一亮，拔足狂奔回寢室。在室友們詫異的目光中，他不管不顧地翻出木匣子，伸手一掏——

空空如也。

戀愛腦，已經被他吃完了。

李餘愣住了。

他彷彿能夠感覺到，那些完美的技巧、精心的設計、巧妙的策略，正在一層一層地從自己的腦海中剝落，像是手中無法握住的流沙。

“不、不要……”他頹然地捧住了額頭，卻無法阻止這一過程。

不過須臾的時間，李餘的大腦，就像是眼前的木匣一樣，空空如也。他再次變回了那個曾經的自己，笨拙、膽怯、淺薄、乏味，不會被任何女孩高看一眼。

不會，不會的！他們明明都很喜歡我，都為我著迷……李餘拼命抑制住內心的恐慌，胡亂說服著自己，像要證實一般地掏出手機。

微信頁面上，從頭到尾，都是與不同女孩遊刃有餘的聊天記錄。李餘剛準備點開玲玲的頭像，手機卻突然震動起來，數條新訊息蜂擁而入。

“我們還是不適合，就此結束吧。”

“我同學看到你和外文系系花走在一起，你怎麼解釋？”

“我是真的挺喜歡你的，可你給我的感覺，好像就是在玩玩而已。恕不奉陪。”

“……”

李餘慌亂地翻著迭出不窮的訊息，想要像之前一樣，用無懈可擊的文字做出完美的迴應，可手指停頓在鍵盤上，一個字也打不出來。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狠狠地將手機摔在一邊，李餘抱著頭，無力地將臉埋進指間。

那一刻，不知為何，王澤的聲音倏地在耳畔響起：

“你用這種歪門邪道的東西算計人心，根本不值得別人真心喜歡你！”

李餘茫然地嘆出一口長氣，頹喪地沉默了許久，終於忍不住輕輕地捫心自問。

是我……錯了嗎？作品名：《鬼市：戀愛腦》；作者：南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