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散文｜故鄉的沙土地

文/博華

記得家鄉的土地分為沙土和黏土兩種土質。沙土適合種蘿蔔和地瓜，而黏土則適合種植莊稼。小時候常聽大人們說：“沙窩土地裡生長的蘿蔔、地瓜好吃”，看來環境決定農作物的品質。不同的環境，孕育口感不同的食材。好吃取決於生長環境。這好有一比，誰家孩子成了才，是因為家教好，家風好，接觸的社會環境好的緣故。

沙窩蘿蔔、地瓜，顧名思義，生長在沙土地上。沙土地的土壤，非常鬆散、細膩，便於蘿蔔，地瓜等根莖作物在其中伸展拳腳。有雨水落下來，沙土地淺淺地涵養一些水分，並不過分挽留，其他滲下土層。由於土質的緣故，種出來的蘿蔔和地瓜，不但吃起來爽口，而且表皮也非常地光滑鮮亮，透著一種秀色可餐的樣子。這完全不像那種黏土地裡生長的那些蘿蔔和地瓜，不但奇形怪狀，而且其表面看上去也極不光滑，甚至還佈滿了蟲口的咬痕。在那個物質極端匱乏的年代，我們這些鄉下的小孩子吃不到水果，幸好有這片沙窩土地上生長的蘿蔔和地瓜，代替了水果，讓我們在大快朵頤中，不但補充了生命所需的營養，還給我們留下了一段美好而又甜蜜的回憶。

家鄉的沙土地，落了雨，赤腳走上去，會踩下一個腳掌形狀的水窪子，抬腳出來，水窪子又緩緩被沙土和水分填平。記得小時候雨過天晴之後，我們這些小孩子跟著大人下地幹活，來到那片沙土地時，都會脫下鞋子，在上面行走一番。走在上面，就像走在鬆軟的海綿上。無論怎麼用力，都不會陷下去，只留下一行行淺淺的水汪汪的小腳印。那雨水簡直就是在沙土之中噙著，噙而不咽。晴天一到，雨水彷彿在沙土地上過了一遍篩子，很快沉降下去。這樣的土地生長出來的蘿蔔和地瓜，脾性和沙土地類似，爽利，乾脆，水分的程度也恰到好處。這樣的土質生長的蘿蔔、地瓜有多脆呢？記得小時候幫助大人們往地窨子運蘿蔔、地瓜，準備過冬，若是不小心掉在地上，蘿蔔和地瓜會便會摔得稀碎。

對故鄉這片細碎乾淨柔軟的沙土地，之所以記憶深刻，情有獨鍾，不但是因為它適合生長蘿蔔，地瓜，而且這些沙土還是我們嬰兒時期的溫床。這裡的沙土是我們嬰兒時期溫暖的睡袋裡的必備之物。在我的記憶裡，我們這些上世紀六零後的孩子都睡過一種土布袋。記得那時各家經濟都不寬裕，孩子又多，誰家生了孩子便會準備一條類似口袋的睡袋，在口袋入口處，縫上袋子，系在嬰兒的脖子上，袋子裡面裝上曬乾的沙土，將嬰兒放在裡面，然後讓其睡在炕上，由於沙土的重量墜著，加之嬰兒力氣小，不會滾下炕來，這樣不但保障了嬰兒的安全，而且嬰兒的拉尿都在沙土裡，不會汙染被褥。等到大人忙完家務活，便會再給嬰兒換一條幹淨的土布袋，再重新填上乾淨的沙土。到了冬天，沙土要用土鍋來炒，一是消毒，二是讓嬰兒睡在溫熱的沙土裡保溫禦寒。由此可見家鄉人民的生活智慧真是不一般。雖然睡土布袋育兒早已成為歷史了，但是一提起家鄉的沙窩土，我們這些六零後往上的人們都會有一種親切感。沙土不但給我們提供了生命的營養，還是我們生命記憶裡的溫床，一想起來，記憶裡滿是幸福的味道。

在叫作“故鄉”的那個地方，有這樣一片不算太大的沙土地，讓我魂牽夢繞。這片土地算不上肥沃，卻傾其所有養育了一代代故鄉人。作為其中的一員，作為一個受益者，我終生感念這片養育了我的神奇土地。

壹點號當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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