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稻草堆

今天得閒，到郊區走了一遭，發現上海的稻田已經快過了收割季。

如今的稻子收割，自然都是機械化。而且和以前那種大型收割機不同，如今活躍在田間地頭的，都是這種靈活小巧的傢伙。

記得前些年，收割機留下的那一茬稻田秸稈惹出了不少麻煩，其實我覺得在稻田裡燃起寥寥煙氣，倒也頗有田園詩的美感，符合古典美的調調，不過因為這些年來大氣汙染嚴重，燒稻草自然就不合時宜了。

如今隨著科技的發展，這點小小的問題也都成了過去式。現在的收割機在收割完稻子以後，還可以順便把稻草打碎還田，成為有機肥料。

據說還有一些地方的稻田，則是用專門的機械把稻草打包回收利用。

但不管採用什麼方式，如今這稻草反正是沒人要了。

但在我們小時候，稻草的用處可大了去了。

那是沒有收割機的時代，都是鐮刀操作，割好的稻子，這都只算完成了一半，還得拉回打穀場，用石磙碾碎，這才完事。

稻子收好了，稻草或是拉回家，或是堆在打穀場，這叫稻草堆。

要問這稻草都有啥用？那可就多了，在沒有液化天然氣之前，農村都是燒土灶的，稻草是極好的引火柴。這裡還得多解釋幾道，農村土灶燒火做飯，燒的都是木柴，這來源有這麼幾種，比如自家種的棉花啊這樣的作物，收回家曬乾是可以燒的；或者是自家種的楊樹，秋天了掉的樹枝收集收集，再不行就砍幾個旁枝下來；實在不行還能去市集上買，專門有人去山裡面砍柴，古時候的樵夫幹啥的？就是搞這個營生的。但是這些所謂的硬柴，你直接拿個火柴去點？你試試看？每次生火，從稻草堆抽兩把，把火引起來，這才好把硬柴架上去，這生火可是個技術活。於是每當夕陽西下，家家生火，處處炊煙。

稻草堆平常堆放在打穀場，也成了我們孩提時代的樂園。

今天是個月圓之夜。在我小的時候，村裡經常停電，月亮比較亮的晚上，小夥伴們就去打穀場上捉迷藏。這稻草堆是極好的藏身之所，找個角落往裡面一鑽，很難找得著。

當年有一首民謠這麼唱：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裡穿行

晚風吹來一陣陣快樂的歌聲

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

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那些歲月晚上的稻草堆，留下了多少回憶。如今再想起，真有恍然隔世的感覺。

稻草還有個好處。小時候窮，種的棉花都是要拿去賣錢的，哪裡輪得到自己用。非得是看著被子實在是這裡窟窿那裡眼，這才把新收下的棉花拿去彈棉花那裡，彈，彈，彈的膨鬆了，好做一床厚實暖和被子，趕上這，那都得是好年成。這平常被子不暖和了怎麼辦？拿新收的稻草，在太陽底下曬透了，鋪在被褥下面，蓬蓬鬆鬆的，睡上面一壓一個大窩，睡得個一年，稻草都給壓平了，第二年的新稻草又能用上了。躺在那樣的稻草裡面，那真的才叫太陽的味道。

這味道一去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