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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骨銚子藕,冬天跟我走

2022-11-29由 澎湃新聞客戶端 發表于 林業

銚子煨藕什麼意思

排骨銚子藕,冬天跟我走

排骨銚子藕,冬天跟我走

“去我家喝藕湯吧!”

當一個武漢人發出這樣的邀請

說明你跟TA的關係好到不行

昨天還是立冬加寒潮的糟糕冷天,結果今早起來太陽好大好大,天空美得要命,是適合找家街邊小館喝碗燙嘴藕湯的絕妙天氣。

武漢一年四季都有藕湯喝,可只有秋冬才顯得格外應景。

蹲坐在蜂窩煤爐上的老砂銚,煨出城市季節的呼吸,粉糯肉湯和大把胡椒,醞釀出令人上頭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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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湯本身也巧妙借用天氣,賣力地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從銚子蓋縫竄出來的水汽和冷冽空氣短兵相接,在深秋的街角上空廝殺出悠長白霧,路人的目光遠遠便被它吸引住。

街頭巷尾藕湯出沒,於是秋冬的武漢變得好奇怪:明明那麼冷,卻總是冒著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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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去瀋陽路的跳星星書店看書,我總會故意經過一下山海關路口的煨湯店。

晴天下午兩三點鐘,門口梧桐樹之間的空地,已經被高高低低的塑膠板凳擺成了露天的“喝湯劇場”。

咻咻喝湯的人們坐在熹微金黃的樹影下,臉龐專注地沉在碗中泛起的白氣中,齊齊化作秋天街頭“那一低頭的溫柔”。

當下覺得,武漢的秋天可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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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蔔牛肉、脊骨海帶、肚片芸豆……武漢人的煨湯宇宙組合多多,可只有蓮藕排骨是永恆的主角。

早些年一到深秋,不用上街,老社群的場院裡早已有老人生煤爐子煨藕湯了。

“煨”字很妙,指“用微火慢慢烹煮”,有種娓娓道來的敘述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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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湯的做法其實簡單粗暴,原料只需蓮藕、排骨和水三樣,煨出的滋味江湖又深情,跟武漢人好像。

耗時一下午,一碗藕湯下肚,整個人都風調雨順了。

中學時候讀池莉的《太陽出世》,覺得她筆下的武漢就是一股排骨藕湯味兒,生機虎虎,一聞就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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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排骨藕湯最主要的材料,蓮藕在武漢蔬菜界有特殊的地位。

不知你注意過沒,就像每個菜市場通常只會有一家做豆腐店,在武漢,菜場上通常也只會有一個專門售賣蓮藕的檔位。

蓮藕的運輸和供應渠道也是獨立的,每個片區都有一個供應著若干菜場的“運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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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洪湖、浠水的蓮藕聲名在外,雖然蔡甸、江夏、陽邏等地的藕也不錯,但武漢始終算不上最有名的蓮藕產區。

不過武漢人吃藕第一名,硬生生把藕湯吃成“武漢專利”。

不只如此,全國絕大多數的蓮藕品種,其實都誕生自武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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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有兩個國家級的蓮藕中心。

一個是位於東湖的中國荷花研究中心,主要研究怎麼讓荷花更好看。

一個是位於江夏區的國家種質(武漢)水生蔬菜資源圃,主要鑽研怎麼把藕弄的更高產、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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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最常用來熬湯的,是7孔粉藕。

外形粗粗短短,皮肉顏色褐黃,切開之後,燉出的湯有種獨特的紫粉色。因為澱粉含量高,口感格外粉糯。

與之相對的則是9孔的脆藕,藕節修長,顏色銀白,澱粉含量低,口感生脆,在武漢煨湯屆也有不少擁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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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為粉藕和脆藕一定是兩種不同品種的藕,直到每天下午五點在江漢村對面洗藕的大叔告訴我:

一整截蓮藕上,可以既有脆藕,也有粉藕。

粉藕是位置居中的老藕,脆藕則是兩端的新藕。只要生長時間久,澱粉攢夠多,脆藕也能變粉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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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藕湯做法簡單,但幾乎每家都有一套秘而不宣的煨湯玄學。

有人非要用農夫礦泉水,有人喜歡的煨過程中添勺奶粉……還有的人周到又細心,將粉藕、脆藕切成不同形狀一起燉,方便各撈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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煨藕湯的原教旨做法是埋在灶底餘燼裡,第二天扒出來。

講究的人家,煨湯的器皿一定要是粗砂制的銚子。砂銚子疏鬆透氣,火力穿透一個個微小壁孔,沸騰出通暢勻實的呼吸。

氣孔能吸附骨肉裡的油脂,聽說一隻被油脂包了漿的老湯銚,倒碗清水煨出來都是香的。不過現在很少見到銚子了,只在蘭陵路的土產店裡偶然遇到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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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藕富含單寧,用鐵鍋燉的話,會發生化學反應變黑。最次的選擇是高壓鍋,急於求成不進味,很多人家寧願用電飯煲也不會用它。

聽老人家說,過去只有條件頂好的人家才捨得用上排煨藕,普通家庭都用筒子骨,筒子骨上肉不多,但吮吸的快樂無可替代。

老人們行動緩慢,但吮骨的時候,卻有種不可思議的靈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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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刁的人家,一斤筒子骨兩斤排骨才是經典搭配,有湯喝,有肉吃,有髓吮。

貧窮人家也是有藕湯喝的,菜市場一塊豬皮就能和蓮藕妙手生花出美味。在武漢,藕湯普度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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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我家喝藕湯吧。”

這句話從武漢人嘴裡說出來有格外的分量。

它和“請你去家裡吃飯”不一樣,我的理解裡,只有真正的親密和信任關係,才有機會被邀請到對方家裡喝藕湯。

怪不得有人說,丈母孃對女婿滿不滿意,就看她給不給女婿煨藕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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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湯也蘊含著武漢人的集體鄉愁。

“銚子煨的藕湯,總是留到我一大碗,吃了飯就在花園裡頭,等她的外孫伢……”想家的人們,被同樣想家的馮翔用藕湯擊中淚腺。

我和藕湯的故事緣起2016年,那一年剛來武漢。

10月下旬天氣已經很冷很冷,因為失戀躲在朋友家以淚洗面,朋友受不了了,拉著我去武泰閘菜市場買回蓮藕和排骨做湯給我吃。我就是那時知道藕湯“那麼簡單卻那麼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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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多星期不出門,餓了就把鍋裡的藕湯熱一下,發現藕湯越現越好喝,喝到只剩渣渣的時候,就下幾根麵條。

能從糟糕心情中爬出來,藕湯功不可沒。

事情過去好多年,當時悲傷的心情已經想不起是什麼樣子,但是對菜市場買藕買肉的情節,朋友用電磁爐煨藕湯的步驟,以及拎塑膠袋的手指被冷風凍到麻木的觸感卻記憶猶新。

“記憶”變成含淚吃下的那些蓮藕的形狀,“戀愛”是,“鄉愁”也是。

原標題:《排骨銚子藕,冬天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