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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房後的核桃樹

2022-09-04由 林下長風 發表于 林業

核桃枝有毒嗎

隨筆:房後的核桃樹

房後是一個高高的臺地,呈正方形,兩畝多地大。臺地上面非常平坦,適合栽樹、做菜園子。

臺地是祖上留下來的,一輩輩傳到父親手裡。那時候還沒有村鎮規劃這一說,更沒有土地確權一類的名詞。偏僻山村裡,空場或空地非常多。兒時的許多年裡,這塊臺地一直存留在那裡。

隨筆:房後的核桃樹

臺地臨房的一側栽植有兩排共九棵核桃樹,棵棵水桶口粗,高有兩三丈,枝繁葉茂,遮著樹下的土地。由於臺地四周較低,又因房屋阻擋,和大路隔開一段距離,顯得非常靜謐,大家都喜歡在樹下聊天、乘涼、休閒。夏日夜晚,不少人帶張席子、拎條布單子,睡在樹下。大家聊聊家常、說說“瞎話”,然後愜意睡去。

樹上結著圓圓的核桃,招人喜歡。核桃熟了,誰都可以爬到樹上隨便摘些,父親從不阻攔,也從沒有拿核桃賣過錢。也曾有人出主意說將核桃看好,摘下來後到集市上去賣,可以貼補家用。但父親認為,核桃果是樹自己結出來的東西,又不用人去除草施肥,也就是一口新鮮的吃物,大家都隨隨便便吃一點就好了。

隨筆:房後的核桃樹

父親非常喜歡這些核桃樹。樹根漏出來了,馬上用土蓋上;樹枝雨後歪了,馬上用繩子固定起來;樹葉上生了蟲子,馬上噴灑農藥。天旱時,繞根部挖開一週,一桶一桶澆上水;冬天裡,怕樹幹受冷,用茅草將其厚厚地包上一層。也有人說,核桃樹木不是做梁做椽的材料,還不如砍掉重新栽上一些桐樹楊樹,長大長高之後能有些用處。父親也只是笑笑,一如既往地護著他的核桃樹。

核桃樹下 ,也留下我許多美好的回憶。距離村小學較近,總有淘氣的孩子偷偷溜出校園,爬到樹上摘核桃。有位四年級的男同學,長著大大的腦袋、兩隻牛眼,平日裡調皮搗蛋,大家送外號叫“周大頭”。某年夏天中午,趁人不備,爬到樹上摘核桃。一不留神,碰到了一個大大的馬蜂窩。馬蜂們“嗡”的一聲炸了鍋,將“周大頭”蟄得哭爹叫娘,弄了個滿頭包。幸虧那些馬蜂毒性並不太強,沒有造成更嚴重的傷害。但好多天裡,“周大頭”兩眼腫成一條縫兒,老實靦腆得像換了一個人。

隨筆:房後的核桃樹

這些核桃樹終究沒有擺脫被砍伐的命運。大隊裡要在莊子上修路,規劃來規劃去都會衝著一些人家的房子,一直拖了幾年沒有落實。後來,規劃新建的大路就拐彎抹角地衝著我家房子。幹部們提出為我家重新劃出宅基地,讓我家蓋新房。父親無奈無助地徹夜睡不著,想找人說說,但也考慮到是大傢伙走路的大事,就決定重新蓋房子。他答應了大隊幹部們,只是說蓋新房子並不是件容易事,需要準備磚瓦木料等各種各樣的東西,要求能不能先將院牆推倒,讓大路透過。大隊幹部很高興,也很不忍。於是,父親自己動手拆去高高的土院牆,騰開了大路。

沒有想到的是,一年多過去了,新劃宅基地的事卻無人去落實。父親找這個找那個,始終沒有結果。大路緊挨房門,車輛過後,濺起的泥水直接達到屋裡。父親一邊準備準備蓋新房的物料,一邊反覆掂量,決定自家想辦法,將新房蓋在核桃樹的位置上。

隨筆:房後的核桃樹

伐掉核桃樹,父親心裡非常難受。頭天晚上,一個人在核桃樹下坐了大半夜。第二天一大早,請來了幾位親朋,讓他們動手砍伐,自己則到東河邊的磚窯上忙活了一天。母親問他中午吃了什麼,父親什麼話也沒說。

學校放假回到家裡,一眼望見那鬱郁蒼蒼的核桃樹不見了,臺地上只剩下一些亂七八糟的土坑,心裡很不是滋味。問明情況後,就對父親發了脾氣。責怪他不該聽信他人之言,扒掉院牆,砍掉核桃樹,一步步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父親蹲在在一邊大口大口地吸旱菸,什麼話也沒說。

新房蓋起並搬入居住的第二年,父親溘然長逝。又過了幾年,母親也離開了我們。我們姊妹弟兄天南海北,房子沒人居住修繕,破敗得很快,院子裡長滿蒿草。終於有一天,他成為了別人的物產。後來,房屋又被人拆倒,蓋起了新的樓房,我們一家在此生活過的痕跡已完全不存在了。

隨筆:房後的核桃樹

隨筆:房後的核桃樹

現在偶爾回鄉,站在村中的大路上,觀看原來那個臺地,想起臺地上曾有的核桃樹,以及圍繞著核桃樹所發生的一切,就像當年的父親,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文中圖片來自視覺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