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故事其一：戰國的開始——超級戰爭狂人的覆滅

從東周開始，中國歷史進入了春秋時期。春秋時期周王室地位下降，諸侯地位上升，出現了春秋五霸等一系列霸主。他們名義上還尊崇周王室，但尊敬程度越來越低，周王的存在感越來越低。到了春秋後期，各諸侯國的公侯地位也下降了，權力逐漸被各諸侯國的卿大夫控制。沒有百世的國王，也沒有百世的諸侯，慢慢地貴族們都要被歷史潮流淘汰了。這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三家分晉，《資治通鑑》的歷史就從這裡開始，三家分晉也是司馬光認為的戰國時代的開始。

春秋時期最強大的國家是晉國，晉國有六家權力很大的貴族，分別是韓氏，魏氏，趙氏，智氏，範氏和中行氏。春秋後期，這六家貴族控制了晉國的政權，晉國的國君成了傀儡。這六家貴族不斷鬥爭，在鬥爭中範氏和中行氏首先被打敗，退出了權力爭奪的舞臺。這樣把持晉國的變成了韓、趙、魏、智四家，其中勢力最強大的是智氏。

當初，智氏家族的領導人是智宣子，他想立自己的兒子智瑤為繼承人，但是智氏家族中的謀臣智果提出，立智瑤不如立智宣子的另外一個兒子智宵。智果勸諫智宣子時說，智瑤雖然有很多優點，如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武藝高強，英勇善戰，能言善辯，性格剛毅，堅韌不拔等等。但是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沒有仁愛之心，有這麼多的優點而去做殘酷不仁的事，別人肯定不能忍受，大家必然要聯合起來推翻智氏家族的統治。如果選擇智瑤作為智氏家族的繼承人，家族恐怕難以避免滅亡的命運。智宣子雖然覺得智果說的有道理，但是覺得後果不至於那麼嚴重，最後還是立智瑤為家族的繼承人。

智瑤成為智氏家族的領導人以後，他的能力很快體現出來，在晉國內部的鬥爭中，確立了智氏家族的優勢地位。在晉國的對外爭鬥中也不斷取得勝利，他的名聲在諸侯之間都廣為流傳。人們尊稱他為智伯，歷史上也稱他為智伯瑤。但他的缺點也表現得越來越明顯。後人總結智伯的缺點時說，他的缺點有兩個，一個是貪，一個是愎。貪就是貪得無厭，看到別人的好東西就想據為己有，愎就是剛愎自用，迷信自己個人的能力，不接受別人的勸告。他曾在朝廷的宴會上當面戲弄韓趙魏三家貴族的領導人。智果曾經多次勸告他，但他都當作了耳旁風。

智伯想削弱韓趙魏三家的勢力，於是向三家各索取一塊土地，名義上是給晉國的國君，其實就是被他據為己有。如果三家有誰不願意交出土地的話，就以此為藉口透過武力去討伐他們。智伯首先向韓氏家族提出這個要求，韓氏家族的領導人是韓康子，韓康子本來不甘心把土地送給智伯。但他的謀臣段規勸說他：智伯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如果我們不給他土地，他就要以此為藉口進攻我們，我們的力量不能跟智伯對抗，這樣的話我們就要滅亡。不如先把土地給智伯，智伯得到土地以後肯定不滿足，還會向別的貴族索取土地，如果有人拒絕的話，就會發生戰爭，這時候我們再根據形勢的變化決定我們的對策，於是韓國把一塊很大的土地交給了智伯。

智伯得到韓國的土地果然非常得意，又向魏氏家族提出了同樣的要求。魏國的領導人是魏桓子，他也不願意把土地白白交給智伯，這時候他的謀臣任章勸他說，智伯這樣公開地向大家索取土地，必然會引起大家的恐懼，這樣的話大家就會聯合起來對付智伯，但現在我們拒絕的話，首先會受到智伯的進攻，不如等別人拒絕以後我們利用反抗智伯的同盟，團結大家的力量得到勝利。魏桓子接受了任章的建議，也給了智伯一塊很大的土地。

智伯得到了韓魏兩家的土地，更加得意忘形，又向趙氏家族提出了相同的要求，但趙氏家族的領導人趙襄子斷然拒絕了。因為趙氏家族和智氏家族的矛盾一直比較嚴重，所以不能忍受智伯索取土地的要求。

於是，智伯假借晉國國君的名義，帶領自己家族的軍隊以及韓魏兩家的軍隊進攻趙氏家族。趙襄子看到形勢不利，就帶著家族和軍隊退守到晉陽城。晉陽城是趙氏家族經營多年的根據地。這裡的百姓對趙氏家族很有感情，特別忠誠，而且這裡的軍事力量也很強。智伯和韓魏兩家的軍隊包圍了晉陽城，一直圍困了兩年，也沒有打下晉陽。

晉陽

智伯為了打敗趙襄子，想出來一個好計策，他讓軍隊修築堤壩，把晉陽附近的一條大河晉水攔截起來。然後把晉水引到晉陽的方向，要水淹晉陽城。城外的洪水不斷高漲，滲透到晉陽城裡，晉陽整個浸泡在水裡。當時做飯的鍋灶都浸在水下，甚至有青蛙游來游去。

智伯眼看趙氏就要滅亡了，不禁非常得意。他帶著韓康子和魏桓子乘著船巡視軍隊，看到晉陽城一片汪洋的樣子，他不由得忘乎所以地說，現在我才知道洪水能讓一個國家滅亡啊。

韓康子和魏桓子聽了這句話，兩個人的臉色都變了，桓子就用手肘碰康子，康子用鞋尖踢桓子的腳，意思是兩個人互相瞭解：韓國和魏國的都城附近都有大的河流，用汾水可以淹灌安邑，用絳水可以淹灌平陽。

晉陽城裡的趙襄子也在緊張地和謀臣討論怎麼辦，他的謀臣張孟談建議，只有跟韓魏兩家聯合，才有可能打敗智伯。於是趙襄子派張孟談偷偷地溜出晉陽，到韓康子和魏桓子的軍營裡密謀合作推翻智伯的事，兩家都答應了，和趙氏訂立了同盟的約定。

智伯的謀臣絺疵對智伯說：“韓魏一定合謀造您的反。”智伯問：“你怎麼知道？”絺疵回答說：“從人情事理可以分析出來，你和兩家一同攻趙，趙亡之後，災難必然隨之波及韓、魏。而且雖然現在我們締約在滅趙之後，將趙三分，各佔其一，可是晉陽都快被滅了，康子、桓子卻全無欣悅之色，反倒是滿臉憂愁。他們不是要造反，是什麼呢？”

第二天，智伯又宴請魏桓子和韓康子，並將絺疵的話轉述給兩人，兩人說：“絺疵分明是個奸佞妄言的人啊，他肯定是想替趙國遊說，讓你懷疑韓、魏而放鬆對趙的攻勢。難道韓、魏不喜歡馬上就能取得的趙國的土地，而想去做那種危難不可能有成的事嗎？” 智伯笑著說：“我知道你們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就是絺疵太多心了啊！”

康子、桓子離去時，正好絺疵進來，他對智伯說：“您為什麼把我對您說的話，告訴他們兩人呢？”智伯又問：“你怎麼知道？”絺疵說：“我來的時候，他們看我的眼神很嚴肅，而且很快地從我面前走過，必然是知道我已發現了他們的隱情，所以他們才怕我，才這樣嚴肅慌張啊。”智伯說：“我們剛才在宴席上已經設誓，你不用太多疑了。”絺疵於是馬上稱病連夜逃到秦國去了。

很快，晉陽城裡趙氏家族的軍隊按照約好的時間，晚上偷偷地出城，消滅了智伯守衛堤壩的軍兵，破壞了大堤，讓河水淹沒了智伯的軍營。而韓魏兩家則同時向智伯發起進攻，最後智伯的軍隊被消滅了。智伯本人被殺死，三家又把智伯家族的幾百人全部殺死。

晉國發源地太原晉祠

隨後韓趙魏三家貴族乾脆驅逐了晉國的國君，晉國國君在逃亡的路上病死了。韓趙魏三家的後人徹底瓜分了晉國國君剩下的土地，並且向當時的周天子申請成為諸侯。周天子也無可奈何，只好同意他們的申請，冊封他們為諸侯，這樣原來中原地區最強大的晉國就這樣徹底消失了，智伯也成了歷史上剛愎自用，身死族滅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