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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陳亮:瓦霜

2022-08-29由 封面新聞 發表于 畜牧業

孫羅白解毒是什麼意思

文/陳亮

經年日久,瓦屋上長起了瓦霜。

在秋日清晨,遠看像是屋頂上生了筍。沒人知道瓦霜是何時在房頂生長的,突然有一天陽光翻過屋頂,投下的房屋影子上生了角。逆著光瞧,一簇簇肉嘟嘟、肥嫩嫩的瓦霜星羅棋佈,光打得它通體生了金。

爺爺說,房子老了。土坯青瓦房才建時,那土是拿篩子細細篩過的,又經太陽暴曬,新增生石灰髮熟,讓風吹雨淋日曬。一夏過去,和上水,趕著牛踩,土熟了。選定好日子,請來村裡的好小夥子,一木捶一木捶地搗,結結實實。

小夥子們的汗水、笑聲混在一處,築成的牆面又光滑又結實。梁是大楸樹,椽子是帶著松香的好松木,泥灰新抹,有麥草的清香味道。那是上世紀80年代,起動老屋造新居,巍巍哉。在新居的庇護下,我長成了大人。

房子老了,雨季前要更換舊瓦。

父親搭著梯子,上了房頂。房子高高的,父親敦實的身體在房子的託舉下更高大了,他的影子隨著房子的影子印在地上,成了巨人。父親喊,小傢伙們走遠點,瓦來了。“啪”,舊瓦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就連小塊上也佈滿了裂紋,那大概是房子的皺紋。

一天換下來,房前屋後各處都橫陳著瓦的碎片。母親用簸箕收起來,碎瓦塊是很好的肥料,這道理也不知道是誰講出來的,反正家家戶戶都信。碎瓦圍成圈子,堆在果樹下,來年那樹上的果子沉沉累累地壓著,枝條傾了,孩子們路過,摸一個,咬一口,笑逐顏開。碎瓦塊有些化成了泥,還沒有化完的裂紋更多,像是青瓦在開口笑。

瓦霜是房子的白髮。一棵棵瓦霜傲然挺立,直對蒼穹,硬扎扎如同老人頭頂頑強的白髮。秋初時節,瓦霜開花,有細小的白花、柔嫩的粉紅花,一處屋頂或白或紅的小花朵爭相開放。

同樣的屋子上,怎麼會開出不同的花朵來呢?真奇怪。不僅孩子覺得奇怪,連野蜂也覺得奇怪。太陽高起來後,一種藍紫色的大野蜂飛來,呆頭呆腦地亂撞,一會兒停在白花上,一會兒停在粉紅花上。

停在白花上,那白花被野蜂壓得顫顫慄慄,瓦霜隨之低頭。等野蜂飛起,小白花又慢慢抬了頭。停在粉紅花上,粉紅花突然從中間斷了,許是開得久了吧。野蜂好像也被嚇了一大跳,抖抖翅膀飛開了,又去找別的花朵。

瓦霜是寂寞的。路上的行人,房子裡住的人,沒人關注到它們。它們的頭頂上,只有湛湛青空、悠悠白雲。太陽出來了,它們成了金色;太陽落山了,它們恢復灰白本色。霞光四射,它們也變幻著顏色;星光垂落,瓦霜掛著露珠,將漫天星河收攏。

房子老了,庇護的雛鳥一一飛走。當年的壯小夥子成了人父,修起了他們的新房,是四方的鋼筋混凝土大傢伙,有太陽時還反光呢。瓦霜不喜歡在這樣的屋頂上紮根,它喜歡松木的清香,喜歡大楸樹歷經歲月後骨稜稜的軀幹。那調熟的泥土雖然在風吹雨淋下,牆皮脫落了,牆根爛了口子,可在夏日清風下,當年的麥草味還是新的呢。瓦霜喜歡麥草的香味。

瓦霜還能入藥哩。在母親的土方里,瓦霜可以涼血止血,解毒斂瘡。被火灼傷了,搗爛了敷上。唇裂生瘡了,敷上。牙齦腫痛,水煎瓦霜拿來漱口,過夜就消了腫。

房子老了,青瓦朽了,四方的鋼筋混凝土建築用不到青瓦。雨聲減了清絕,瓦霜失了立足之地,只能退守一地一隅。在老屋上,為其增添一抹亮色,瓦霜是屋老的象徵。

再過許多年,青瓦房塌盡,瓦霜會落於何處?舊日埋青瓦碎塊的地上,會不會有一兩朵瓦霜紮下根來,等秋日天高,紫色野蜂的後代又迷失在它的花間。這野蜂自然不會知道這瓦的歷史和這花的歷史,那時,青瓦成泥,土坯坍盡,一切又是自然的顏色,自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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