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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情散文||蠶鄉,那一直落房子(二)

2021-07-09由 含山唐 發表于 畜牧業

蠶的房子是什麼

(二)過路頭(廚房間)

蠶鄉的房子,也就是農民的住宅,前頭屋是很重要的。逢年過節拜菩薩拜阿太,都要在前頭屋裡舉行。紅白喜事也要在前頭屋裡做騰場。沒有前頭屋,這住宅不是很像樣。20世紀七八十年代,好多人家對前頭屋進行了改造。原先的平房改造成了樓房,蠶鄉人叫靠街樓子。看看,鄉下人是有街上人的情節的,就算前世沒修,也要向街上人看齊。

前頭屋往裡走,就是“過路頭”。“過路頭”不是路過,但有路過的功能。從前頭屋到房裡,“過路頭”是有著承前啟後的作用。其實,人也是這樣。一代換一代,每個人,只是這世界上的匆匆過客,你也只是一座橋樑。過河就拆橋。

前頭屋和“過路頭”之間,有一個天井。天井很小,不像大戶人家那麼有氣派,只是起到排水的作用。天一下雨,屋面上的雨水先流到天井裡。天井與陰溝相通,那雨水就會順著陰溝排到外面。

前頭屋到“過路頭”之間還有一“走腳”。上面也蓋著瓦片。這“走腳”,就是前頭屋到“過路頭”的通道。“過路頭”到房裡也有“走腳”。“走腳”裡還有一堵矮牆頭,做得比較寬,挨著天井,上面吊根掛毛巾的竹棒,下面放只面盆。早晨起來刷牙洗臉都在這裡。

鄉情散文||蠶鄉,那一直落房子(二)

“過路頭”裡,一個灶頭。灶頭旁邊放只水缸。水缸裡的水,要每天或隔一天到礄口頭去挑。清早起來,男人家一根扁擔挑兩隻擔桶,走到港灘邊的礄石口下面,先右手拿著前面那隻擔桶的環,在清水裡輕輕一挽,一桶水就裝滿了;然後把擔桶提起來,那扁擔好像一個槓桿,提起來比較輕鬆。那隻裝滿水的擔桶放在礄石上,再轉肩,左手挽後面那隻擔桶的水,接著挑著水往家裡走。不過,左肩上前的人,順序正好相反。

水是液體,它是活的。挑著水走路要穩,否則擔桶裡的水好像放了兩條鯽魚,噼噼啪啪要晃出來的。滿滿一桶水,挑到屋裡剩大半桶。我阿爹挑水那個穩,全姚家兜沒人超過他。我挑水也算穩的,隔壁春福爹爹經常表揚我,說:“格個小囝出山,挑水像啦阿爹長(chang)子阿大。”

水挑到“過路”裡的水缸邊上,倒水也需要技巧的。擔桶拎到水缸缸沿上,約擔桶的一半位置時,然後快速按著擔桶的環用力一傾,擔桶裡的水便“譁”的一聲倒在水缸裡。挑滿水缸,清水在水缸裡盪漾。但有辰光天落雨,河裡的水黃黃的,怎麼辦?還得挑水,沒水怎麼燒飯吃。挑好水後,打點明礬在水裡,不一會,那水也清了。還有一些人家,水缸裡養幾隻田螺,大概也是清潔水的。我阿婆經常給我們講田螺姑娘的故事。所以,我也曾在水缸裡放過田螺,可惜,那田螺沒有變成田螺姑娘。

“過路”裡還要放一隻板桌或八仙桌。“過路頭”比較小的話,桌子要靠牆放;桌子旁邊放個擺菜的櫥櫃。平日裡三餐都是在“過路”裡吃的。不過夏天吃乘涼夜飯都在稻地上。

鄉情散文||蠶鄉,那一直落房子(二)

“過路”裡的灶頭如果舊了破了,要打一眼新灶頭。“打灶頭”是件大事,事先要請盲子先生看好日腳。打灶頭還要事先有準備。老底子打灶頭用的是泥磚。泥磚沒地方買的,要自己做。有一年我家要打新灶頭了。我阿爹叫我去做泥磚。做泥磚,我們叫“推泥磚”。泥磚我會推,我搬了一隻比較寬的條子凳,拿著一隻泥磚夾和一把鋤頭一把鐵耙,來到落北田橫廊。我先把地裡的草用鋤頭削掉,把地整平整。然後到田裡,最好的泥是田頭排芋艿的地方,我們叫芋艿梗。把芋艿梗裡的泥用鐵耙翻鬆,加點水,然後用腳拼命踩,踩得爛泥很有韌性就可以推泥磚了。

“推泥磚”要一隻泥磚夾。泥磚比現在的八五磚窄一些,而厚度大約是八五磚的一倍多。推泥磚時,把踩好的泥放在身邊,同時要放只提桶在邊上。提桶裡盛滿水,把泥磚夾先在水裡浸一下,這是起到滑潤的作用。

推泥磚了,把泥磚夾放在條子凳上,手捧一大把泥,往泥磚夾裡擠。看看差不多了,把上面多餘的泥去掉,再把一塊和泥磚夾內徑差不多大小的蓋合在上面,雙手按住左右兩頭,大拇指按在那個蓋上,然後轉過來在條子凳邊沿斜著使勁一刮,目的是把泥磚底部的泥刮平。最後拿著泥磚夾來到削平的地上,兩個大拇指按住泥磚夾上的蓋,其它手指頭按著泥磚夾的左右兩側,輕輕往下推,這樣,一塊泥磚就躺在地上了。原來,推泥磚這個名稱是這麼來的。就這樣不斷的來回重複,一塊塊泥磚整齊地排列在地裡。等太陽曬乾了,再把泥磚用土笪挑回家。

鄉情散文||蠶鄉,那一直落房子(二)

“過路里”打灶頭要起早。一早把舊灶頭拆了,把舊泥磚挑出去,把新泥磚挑進來,真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等師傅一來,就開始打灶頭。這打灶頭一般需要一天時間,要起早摸黑。打灶頭師傅是有本事的。灶頭打好後,灶面上還要畫幾幅畫,再寫上“火燭小心”幾個字。那畫色彩鮮豔,那字富有書法的味道,那“火燭小心”幾個字是巧妙組合,美觀大方。人們說,高手在民間。生活,才是藝術真正的土壤。這些師傅平日裡是做泥瓦匠的,我們叫泥水師傅。而打灶頭 ,不是每個泥水師傅都行的。

鄉情散文||蠶鄉,那一直落房子(二)

長稻地人家,“過路頭”也是一樣的。鄰舍隔壁也就用一堵用泥磚砌的單壁隔開。考究一點的用石灰粉一下,不考究的就原樣不動。現在來講,這叫原汁原味。單壁上還有一孔,方的,也叫“貓眼洞”。鄉下人的貓眼比街上人的貓眼大多了,可以塞一隻碗過來。街上人的貓眼裝在門上,極細極細的,只是偷窺外面敲門者是否陌生人。鄉下人沒有這樣小的貓眼,那個貓眼洞是有著特殊的用途的。“阿嬸,阿嬸。”隨著一聲叫,隔壁桂花從貓眼洞裡塞過一隻碗,“阿嬸,格點點甜酒釀,剛剛好,甜的。”阿嬸聽了急忙從房裡出來到“過路里”,“哎呀呀,阿花啊,你自家吃,善過善過(應該是罪過罪過)。”阿嬸一邊說,一邊接過碗,把甜酒釀倒在自家碗裡,又把空碗再塞過去,“阿花,謝謝,謝謝啊。”

有辰光家裡有突發事情,也得請鄰里幫忙。“阿花,阿三有啦屋裡嗎?吾拉後頭屋裡格只短命豬又逃出去了,叫阿三幫忙抲牢伊。”阿嬸對著貓眼洞喊。桂花聽到阿嬸聲音,連忙說:“阿三有啦屋裡。阿三,阿三,阿嬸家的豬逃出去了,快點去抲牢伊。”阿三急忙從後門頭出去,到桑樹地裡去抲豬。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老底子的人,為什麼不單門獨戶,要幾家人家連在一起,就是鄰里之間可以互相幫襯。

“過路頭”,是一天中最早奏響生活交響的地方。清晨,天還未亮,“過路”裡就響起刮鑊子的聲音。灶頭上的鑊子,隔幾天要刮一次,因為鍋灰積得多了,燒飯時間長,浪費柴火。那個時候柴也不夠燒。刮鑊子時,在地上放個柴草結,鑊子斜豎著放在柴草結上,再一手拿住鑊子,一手拿炒菜用的搶刀在鑊子上來回刮。金屬的摩擦聲很刺耳,但好像又是報時的鈴聲。隔壁娘娘也起床了,“長(chang)子娘娘刮鑊子了,要燒早粥了。”隔壁娘娘也到“過路里”刮鑊子。鑊子刮好後,淘米,燒粥。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太陽每天也是新的,生活似乎在不斷重複。人生,就是在這樣的重複中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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