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郭曉帆｜蘋果樹下的愛情

蘋果樹下的愛情

文/郭曉帆

許多漸漸模糊的記憶，總是在某一個時刻被喚醒。自從來到膠東散文這個散文大花園，閱讀不同文友風格各異的作品，跟隨作者的筆觸漫步阡陌文字間，清新淡雅處皆是從容的歡喜。許多記憶結伴而來。讀姜宏芬老師的《櫻園隨筆》，感悟她在苦樂年華里凝聚親情之暖，收穫靈魂豐盈，激揚文字之美。字字珠璣，點點滴滴皆是情，我的記憶之門，不知不覺被開啟，一棵蓬蓬勃勃的蘋果樹在我的腦海裡清晰如昨，還有蘋果樹下的小土屋，以及逃難住在這裡的芸芸一家。

記憶定格在那個5月天，在我們村子的菜園子裡，有一棵枝條豐滿的老蘋果樹，這棵蘋果樹蓬蓬勃勃二十多年，隨著農村改革的程序，它也被連根拔起，但它承載著我幼年的歡聲笑語。五月份蘋果花開的詩情爛漫，一朵朵白花花舒展著帶著微微紅暈的白色花瓣，像一個個小喇叭一樣婀娜多姿，零零星星未開的花蕾透著雅緻的粉紅，香氣撲鼻而來，讓人流連忘返。蘋果樹下，記載著我們的歡聲笑語。芸芸因為家鄉鄄城水災，跟隨她的爹孃，還有一個三歲多的弟弟，拉著地排車一路走一路唱的來到菏澤。到了我們桑屯村後，我爺爺和村裡的老村長看他們可憐，就讓他們在村裡落了腳，把他們安置在了菜園的小土屋，這本來是給護園的人準備的。自從他們住進來，瘋瘋癲癲的我們就少了許多喧鬧，我們每天吃過飯還是會到這裡玩，但安靜了許多，因為美麗的芸芸在我們心裡就是仙女。她不光長了彎彎的月牙一樣的眉毛，還有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更要命的是她還會唱戲，她父親拉著二胡給她伴奏，那聲音比百靈鳥唱的還要好聽，我常常坐在爺爺懷裡入神的聽那動聽的咿咿呀呀，爺爺舉著旱菸袋噴雲吐霧。

芸芸平時文文靜靜的，那一年她只有15歲，但看上去像個十八九歲的大姑娘，長長的黑髮像瀑布一樣，村裡的男女老少都喜歡她。她不愛說話，也很少笑出聲來，不像我們瘋瘋癲癲不討人喜歡，她太恬靜了，只有唱戲的時候，才會把容貌和聲音綻放出來，唱到動情處，還有瑩瑩淚光。大娘嬸嬸們被她唱的哭紅了眼睛，母親說她是個可憐的孩子，把平時藏在鞋櫃子裡不捨得讓我穿的繡花鞋拿出來送給她，姑姑的花褂子都送給她了。熱情好客的村裡人常常端出來自家的吃食給他們家送去，她的爸爸非常過意不去，唱戲不再收錢，而是和村裡的男子一起幹農活。從此，芸芸一家四口結束了流浪的生活，開始了農耕生活，農閒時也偶爾給鄉親們唱戲。

蘋果樹上的花兒漸漸凋零，到了7月份開始掛果兒，護園的二爺爺揹著個打藥桶給蘋果樹打藥防蟲害。我們坐在田埂上，痴呆呆的望著蘋果樹，心裡盤算著蘋果啥時候長大，啥時候可以吃到又香又甜的果子。唯有芸芸不像我們一樣花痴。她每天天一亮，就拿著掃帚屋前屋後打掃一遍，把蘋果葉子和落地的果子清理的乾乾淨淨，把樹周圍的雜草清理的一根毛沒有，然後端著一大盆衣服床單在樹下的壓水井旁邊，一件一件認真清洗，我們依然傻呆呆地望著肥皂沫隨著她來回揉搓不斷翻騰，偶爾一個兩個零星的泡泡隨風飛舞起來，激起我們一陣興奮的大叫，我們的鬧騰好像永遠與她無關，她依然不急不躁的洗著。

天氣漸漸轉涼，我們都換了秋裝，蘋果也漸漸紅暈起來。我們這一群貪吃貓，一個個的更加勤快地跑過來，爭著在二爺爺面前獻殷勤，當然目的明確，為了樹上高高在上的蘋果。二爺爺慈祥的望著我們，把熟透的蘋果摘下來，每個人分了兩個，那味道真甜呢！我們大快朵頤的時候，芸芸總是躲進屋裡，每次都是二爺爺硬塞給她，“吃吧妮，這老樹上結的果子甜的很吶！”…………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到了漫長的冬季，我們穿著厚厚的棉衣。一個個像冬眠的青蛙，懶洋洋的不想出來蹦噠，大雪紛飛時才出來鬧騰，累的精疲力盡，汗與雪交織著白氣在我們後腦勺蒸騰，癱坐在地的我們開始覺得渾身冰冷。

巧兒忽然說去看看芸芸，於是一群小野人直奔蘋果樹下的土屋。乾巴巴的樹沒有了遮天蔽日的綠，也沒了透著暈紅的白，當然更沒有散發甜潤之香的紅。芸芸依然靜靜的掃帚積雪，屋前屋後乾乾淨淨。她低著頭還紅著眼眶，我們驚的大氣不敢出。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細心的小夥伴發現芸芸鞋子上有一個白色的小加號。聽二爺爺說，她的弟弟得病沒了。我們聽了張口結舌，不知道怎麼安慰芸芸。

蘋果樹交替重複著開花結果，轉眼芸芸18歲了，這一年他們準備回到自己的家鄉，而她的爸爸已經答應讓芸芸一個人留下，準備讓她嫁給村西頭的二中子，我們聽聞非常吃驚。因為這是一個比她大二十幾歲，長相有點醜的光棍，父母雙亡，守住殷實的家業，人倒是挺老實。太可惜了，芸芸真的如花似玉。後來，她的父母真走了，再後來，二中子最終沒有娶她，而是毫髮未損的送她回了老家。有人說二中子傻，有人說他夠爺們，也有人說他癩蛤蟆還真不敢吃天鵝肉。總之說什麼的都有。他只是憨憨的笑笑。

芸芸走的第三年，二中子也成家了，又一年說是村子要改革，蘋果樹要砍掉，當然那間土屋也會隨著消失。許多有關蘋果樹下的記憶隨著時間推移，也漸漸模糊了。再度憶起時，依然那樣親切如初。

人生總要經歷一些磨難，才會更加有滋有味，四季交替出現，那隱藏在歲月深處的暖，足夠化解一切苦難。再次回憶起有關蘋果樹下的故事，還有那個在蘋果樹下美麗存在過的逃難女芸芸，幻化成一種意境，在文字間醞釀著一種善念，潤澤著人間煙火裡的甜！

轉自膠東散文年選·新媒體散文年度徵文

郭曉帆，曾用筆名素心、帆影，山東菏澤市人，現為菏澤市牡丹區南苑小學老師，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菏澤市書法家協會會員，牡丹區詩詞協會會員，牡丹區作家協會會員、牡丹區教育系統優秀通訊員。作品散見《山東教育》、《職工天地》、《山東詩歌》、《齊魯文學》、《現代詩美學》《南北作家》等刊，及中國詩歌網、紅袖文學、春風十萬裡文學、古今詩詞天地、風雅頌文學館、桃李文化傳媒、華人文學等微刊。詩觀：詩意人生，美麗從經營幸福開始。

編輯：馬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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