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聽文化·憶婺韻】《染指甲》

用花草染指甲的傳統風俗是有些地方大多數女子與兒童們在節日娛樂中的一種愛

好，也與生育

信仰

有著密切的關係。民間傳聞在七夕這天染紅指甲，幹活時就會更利落，於是女人們就將鳳仙花搗成汁，染紅指甲。

鳳仙花是女人花，有詩讚道：“此花已有神仙福，願在佳人指上香。”鳳仙花是一種極易種植的花卉，有紅、白兩色，初夏至深秋，次第開放。這種不怎麼起眼的草本小花，卻受到不同時代、不同年齡女子的喜愛……

作者:

陸詠梅 ，浙江蘭溪人，上海財經大學浙江學院副教授，文學碩士。

朗誦:

藺方，電臺主持人，朗讀愛好者。

《染指甲》

陸詠梅

童年的生活貧乏又富足，簡單又豐富。母親愛種花，然而，沒有種花的庭院。即便如此，並不能阻擋愛美的腳步。

祖母留給父親三間矮房，沒有樓層，後又在斜對面蓋了一間灶房，灶房與祖屋間一條大路貫通全村。房前臨大路，雞鴨狗貓歡騰，門前種花不是奢侈就是糟蹋。然而，這一切依然擋不住夢想開花的腳步。

家裡有一架高高的木梯，有了這木梯簡直就擁有了開疆拓土的神器。我們搬著這神器，搭在灶房的屋簷下，手託花盆擱上灶間的房頂，花兒草兒領受陽光沐浴露水滋潤。

祖屋後面留了一塊菜地，雖然沒有開出後門，去一趟，需向鄰居借路。在那物質極其貧乏的年代，母親竟然沒有將它開墾成菜地，而是栽種了不能補給家用的花草，都是普通花卉，有薄荷、蜀葵、蔥蘭、彼岸花、雞冠花，種的最多的當屬鳳仙花。母親的意思是，牆根種鳳仙花，可以防蛇，還可以給我們染指甲。

傍晚時分，已經洗去一天的燥熱和汗味，晚飯已過，晚風已經吹起，天光尚亮，採摘的鳳仙花瓣躺在瓷碗裡，有白色有玫紅有水粉，有重瓣有單瓣，那樣脆薄那樣嬌豔的一碗花瓣，靜靜躺在瓷碗裡，醞釀起女孩的夢。瓷碗邊一把剪刀，一塊小小的明礬，一疊剛從池塘邊採摘洗淨的碧綠的苧麻葉，數縷長短齊整的青線。剪刀輕輕刮下明礬入碗，擀麵杖柄均勻地搗，瓷碗裡的花朵變成了花泥，再也分辨不出誰是紅瓣，誰是粉瓣，誰又是白瓣。

花泥擱在指甲上，用苧麻葉裹住指頭，青線一圈圈繞，一個綠指頭便赫然眼前了。十個指頭總要留出兩個食指來，閒置著，不知何意。一個一個地染，一個一個地裹，裹好八個綠手指，已是上了燈。姐姐幫妹妹裹好了手指，妹妹效仿著，幫姐姐裹。鄉村的夜是那樣安寧，在清風明月裡睡一個安穩的覺。次日醒來，不安分的手指頭已經戳穿了苧麻葉，乖巧的依舊乖乖地裹覆在青線裡。去掉青線，指甲已經染成了淡淡、明亮又溫暖的淺橙色。在那樣貧乏單調的歲月，居然可以作這樣的蛻變，看著八個指頭染成美麗的色澤，心底裡的驚喜是不能自勝的。而後接連兩個晚上，為了固色，繼續採摘、搗碎、包裹，鳳仙花那嬌豔的花汁竟然能夠渲染整整一個夏季。歷經三個晚上的沾染，小小的指甲，由純白變淺橙，由淺橙變橘紅，不止是造化神奇，更有對生活的一番經營。

薰風已暖，晚霞初起，鳳仙花紅遍，染指甲的年歲已然沉積於暮靄裡，然而，那時的心境依然！那鮮豔的橙紅，明亮在每一個夏日的夜晚，那是對美的執著尋覓和守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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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王雅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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