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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國槐花開

2022-03-26由 齊魯壹點 發表于 林業

國槐樹皮為啥裂開怎麼治

文/呂樹建

青未了|國槐花開

(一)

夏日清晨,雨後初霽,空氣好像被淘洗了好多遍,清新得要命。節令給小區乾淨的瀝青路,撒上了許多國槐的花兒。

那黝黑平整的路面上,散落著顏色如乳、花型如蘭的花兒,那條路已經不再是路,宛如奶奶時代那黑色的老粗布,蠟染著白色的小碎花,典雅、溫馨、古樸。

一棵樹,對應著一地花,路逶迤而去,花也緊緊跟隨,伸向遠處,消失在最後一座樓的拐角處……

這個小區依山而建,是頗為幽靜的所在。綠,是這個季節的主色調,蟬聲,是主旋律。蟬聲,從遠遠近近的樹上響起,又好像從唐代“居高聲自遠”詩句裡傳來,比小區的路還綿長,比這國槐花兒還稠密。蟬多了,也就沒人關心它在哪棵樹上,爬的是高,還是低。不像我小時候,為了解饞,在河邊的柳樹林裡,舉著帶麵筋的長樹杆子,抬著頭,伸長了脖子,到處尋找。那時候,也遠不像現在這麼文縐縐的,我們叫蟬“姐留”,叫它的幼蟲“姐留螝”。

“槐花開,姐留叫,又煩又熱想睡覺。涼蓆鋪,蒲扇搖,驅蚊扇風樂逍遙。”這是小時候的兒歌。

那時候,我老家的院子裡有兩棵國槐。今天,我一看到小區的國槐,就覺得格外親切,如同見到了久違的小老鄉。這裡的國槐,也許正是我家國槐的後代,因為我當年去供銷社賣國槐的種子時,他們說這種子就是用來植樹造林的。

老家那兩個國槐,一棵在院子裡面,位處東南角,這棵粗一些、矮一些,樹幹有三米高;另一棵在院子外面,正對院門口,略微細一些,但比那棵高很多,樹幹有四五米,樹冠有三層樓高。

這兩棵樹,是我爹年輕時候栽的,具體多少年了,我沒有問過,只覺的從我記事到最後砍伐,好像沒怎麼長過。小時候,我們兩個小孩子才摟過來,等我長大了,自己就抱過來了。

在上世紀的山區農村,幾乎沒有不會爬樹的孩子,不論男孩女孩。這兩棵樹就是我練習的物件,他們像我的大哥哥、大姐姐,任憑我怎麼欺負,從來也不吭聲。也像哥哥姐姐一樣,為我們家做著貢獻。

國槐的花,等它似開未開的時候,把它折下來,曬乾了,黃燦燦的,像米粒一樣,稱為“槐米”。賣給供銷社,用來買油買鹽,扯布買線。賣槐米,成為我家每年必須入賬的收入。

自從學會爬樹,我就經常自告奮勇上去折槐米。我爬樹的本領似乎是與生俱來的,七八歲就能爬合抱粗的樹,十來米高的樹,噔噔噔,三下五除二,就爬到樹頂,因為瘦,體重輕,經常能上到別人不能去的細樹枝上,於是有了一個雅號“皮猴子”。

哥哥姐姐也都是爬樹的好手,但是,不知是懶的原因,還是怕危險的緣故,他們折過的槐樹枝,總是不太乾淨,總有一些挑在空中的高枝沒有折下來,而那些高枝因為陽光充足,空氣通透,槐米都是最飽滿繁盛的,如果不把它變成錢,感覺是一種浪費。讓我特別受不了是槐米對你的嘲弄,微風吹來,他們傲慢的搖擺著,像是微微抖動的二郎腿,也像撥浪鼓似的搖頭,或者在你眼前晃動的挑釁的手指:怎麼樣?你能把我怎麼樣?敢上來嗎?

我輕輕向它靠近,一隻手抓住上面的樹枝,另一隻手拿著木頭鉤子,腳試探著踩著並不粗壯的側枝,靠近、靠近、再靠近,把鉤子伸過去……

娘在樹下看著、喊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阻止我的冒險,看看阻止失敗,只得變為提醒和指導,直到最遠的那一枝變為“咔嚓”一聲,槐米落地,她的心也落地了。

回到地上,靜靜地坐在院子裡,回望被折的殘缺凌亂、醜陋難看的樹冠,心裡那勝利的喜悅,變成淡淡哀傷和愧疚。因為錢,他失去了快樂生長的自由,失去了那茂密美麗的遒枝綠葉。月光從殘枝敗葉中撒下來,樹傷心地看著自己地上的影子。我似乎聽見了樹的哭聲,這哭,讓我從一個勝利者變成了懺悔者。而樹是寬容的,它不記仇,明年冬雪消融時,依然迎著春風抽枝吐芽。

槐米曬乾了才能賣,曬槐米的時候,正處雨季,曬不幹就容易變黑,甚至黴爛,那樣將一錢不值。後來我家烤黃煙了,我們把鮮槐米放在黃煙屋的爐道上,那裡溫度上百度,能把水分迅速蒸發掉,槐米保持黃燦燦的顏色,非常漂亮。那一年數量多,顏色好,賣了一等,破天荒地賣了40元。在上世紀八十年代,40元錢不算個小數,當時一斤豬肉是才一元錢左右,按現在的購買力差不多相當於1600元。如果沒有“烤”的方法,這40元錢是得不到的。這使我第一次感覺到新技術新方法的重要。

青未了|國槐花開

(二)

我老家位於沂蒙深處,路是山路,地是梯田,山高谷深,在文人墨客眼裡,可能充滿著詩情畫意,但農民不是遊客,也不是陶淵明。山沒有賦予美感,也沒有賜給他們靈感,給他們的卻是加倍的勞動強度,春種、秋收,幾乎啥都靠肩膀挑。有人說,“那時候沂蒙山區的人都長的比較矮壯,就是挑重擔子壓的。”我十六七歲就能挑一百多斤的擔子,左右肩、後肩,調換自如,上山下溝,獨當一面。那時吃的差,又是正長身體的時候,長到一米七三就不長了。

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我們村實行土地承包責任制,分田到戶,原來的集體勞動變成了各家顧各家,我家女孩多,男勞力少,父親因革命受過傷,不能幹重活。實行責任制後,家庭收入是增加了不少,但勞動壓力也增加了許多。

一個秋收結束後的早上,天已經有點冷,我起床比較晚,在走出屋門的時候,看見東南角的國槐上繫著一塊鮮紅的綢子,樹下地上打掃的乾乾淨淨,地上擺上一個小飯桌,桌上有三個小菜一壺酒,娘正用火柴點一小卷黃色的燒紙。我問娘幹啥。娘說,要送這棵樹回大山裡的孃家。隨後,只看見孃的嘴角在不停地翕動,但沒聽清她說的什麼,她的眼角似乎有一點點亮光。

霎時,一股青煙緩緩升起,無數黃葉紛紛落下,我抬頭望去,國槐的樹枝似乎微微抖動,這棵樹好像也高大了許多,我過去抱抱了它,它的身體是那麼的僵硬冰冷。

爹說,在北方,國槐是做車子最合適的木料。這天,我爹和我哥哥把這棵樹伐倒。第二年,讓木匠把它做成了獨輪車。從此,這遮風擋雨、貢獻槐米的槐樹,變成了運肥收糧,上山下河的車子,那吱吱呀呀的聲音,是它唱出的一首歌。

不久,大哥、二哥已經分家單過,我爹把院門口那棵更高大挺拔的槐樹,又變成了兩輛獨輪車,作為貴重的禮物,送給了他的兩個兒子。

娘自然自語,又似乎在問爹:將來給老三送什麼?

爹沉默半天,說:送什麼?送汽車!走一步看一步吧。

爹明顯不高興孃的問話,有些賭氣。作為老三的我,站在一旁,忙說:你們不用操心,我爭取考上中專,不用種地了。

當時,國家恢復高考不久,一個鄉鎮一年只有一兩個能考上中專的,誰家的孩子考上了,幾十裡範圍內都知道。我剛上初三,學習雖然不錯,但考中專還是一個不太靠譜的夢想。說這話,就是想哄爹孃開心,打破尷尬氣氛罷了。

現在,三四十年過去了。兩個哥哥年齡已經大了,家裡的地一部分流轉給了種地大戶,一部分栽上樹,他們都去臨沂奔孩子養老了。大哥家的獨輪車進了倉庫,多年不用;二哥家的,被收進了民俗博物館。那兩棵國槐算是換了另外一種方式活著,儘管已看不出國槐的樣子,也沒有人關心這個車子在是什麼木頭。但只要他在,我就感覺到非常欣慰。

青未了|國槐花開

(三)

說“國槐”,不能不提一下“洋槐”,因為“國槐”是相對於“洋槐”而言的。“洋槐”原產於北美洲,據說是1877引入中國。《黃島村落》記載:“1898年,德軍侵佔青島地區後,要求南屯村引種刺槐樹。由於刺槐耐旱,繁殖力強,逐漸長成整片的棘子林,漫山遍野。因靠近刺槐林的田地多減產、棘子樹做燒柴又棘手,老百姓對這種帶刺的樹印象不好,習慣稱為‘外鬼槐’、也稱‘外國槐’”。為了區別這兩種槐樹,把我國土生土長的,稱為“家槐”“國槐”,把外來引種的,稱為“洋槐”,又因她枝幹多刺,又稱為“刺槐”。

國槐適應性強,樹冠美觀,樹形高大,深受人們的喜愛,在古代就被看作富貴吉祥樹。

《周禮》就有“面三槐,三公位焉”的說法,槐樹就一直和宰相相關,誕生了槐門、槐庭等詞。

這些年在美麗鄉村和園林城市建設中,成了一種頗受歡迎的綠化樹,被大量栽種,特別是北方的城市,幾乎都能看見他們美麗的身影。

前些日子,我在鄒城孟廟裡面見到了一棵唐槐,樹齡一千多年了,樹幹開裂裸露,上部開了一個大洞,這棵樹不像一般的樹,樹幹都是圓的,他的樹幹像一張鋪開的涼蓆,單看樹幹,以為是枯樹,可往上一看,枝繁葉茂,遮天蔽日,成為孟廟的一大景觀。

國槐,不僅得看好用,有謙謙君子風,且槐米是藥材,也可做顏料,槐米茶還具有很好的保健作用。去年,老家的朋友給我捎來兩盒槐米茶,當時並沒看好,喝了一段時間,竟然喝上癮了,有種小時候喝過的大葉茶的味道,又有國槐那種奇異的香,大概炒制時,加了一點點紅糖,微微有點甜,所以很適合我的口味,更重要的是,喝了一段時間,胃口好了許多。

最近,聽到一個好訊息:送我茶的那位沂南茶老闆張女士,已經把茶作坊擴大規模,辦成了茶廠,打造出了自己的品牌“老鵲窩”,申請了自己的專利,茶葉已銷往國內外。

青未了|國槐花開

我百度了一下,網上說:“槐米具有降低血壓、預防中風、涼血止血、祛痰止咳、抗炎等作用。”“槐米茶中硒的抗氧化作用是VC和VE的300—500倍,具有極強的清除體內氧自由基的能力。茶中的氨基酸、黃銅、硒等成分能把失調的內分泌調理平衡,加速新陳代謝,來清除體內毒素和雜質,氨基酸、硒同時具有滋養面板、美白減皺的效果。”

據研究,人體共有21種氨基酸,槐米茶中含17種,包括人體不能自行合成的8種全有。它們能幫助人體制造激素(如胰島素)、神經傳遞質、各種體液和啟運人體功能的酶、黃銅、硒有極強的清除體內氧自由基的能力,給細胞提供了潔淨的生存環境,預防各種疾病的發生。

槐米和人這種密切的關係似乎提醒我:人類是永遠大自然的兒孫,當年在大森林裡生存、生活、繁衍,後來從樹上走向地面,從猿人進化發展到今天,可以漫步太空了,好像可以脫離母體、超越了自然了,但大自然還是供給我們營養的臍帶,從這個角度說,人類並不比一隻螞蟻、一隻蝴蝶高明多少。人,如果離開自然,就無法生存;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了人類,整個生態可能會更加平衡。

這段時間,每當開車從小區國槐下經過,聞著濃郁的槐花香味,我就期望這些國槐,以及所有的國槐,永遠的自由地生長著,都長成孟廟裡“唐槐”的樣子,對他們不再有殺戮和砍伐,養他們的人,也不要再有我父親當年那樣的糾結和痛苦。

(圖片源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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