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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映虹‖不見高樓!我的百草園,是父親的一間單人宿舍...

2022-03-06由 全國黨媒資訊公共平臺 發表于 林業

銅綠異麗金龜好看嗎

欄目:文棚

百草園,入夢來(散文)

劉映虹‖不見高樓!我的百草園,是父親的一間單人宿舍...

魯迅先生筆下有一個百草園,我也有一個百草園,它把我的童年,暖暖的攬在了懷裡。

那是我父親退伍後安排的工作單位——土產公司,公司給父親的單人宿舍就成了我們的家。這裡,生活條件極其簡陋,但這兒就是一個百草園,從大院到天台,從窗臺到牆根,一年四季,隱匿著許許多多的秘密,生機無限,樂亦無窮!

青苔來作畫

那時,父親當“採購員”,常年出門,母親要教書,我們姐妹倆很早就能幫助母親分擔些家務了,譬如洗衣服。每個晚上,下了樓,穿過狹長的小路,一個右拐,來到公用澡堂洗浴,經年累月的積水,使得澡堂滿是苔痕,溼噠噠滑溜溜的,若不是練就“站如松”的本領,稍不小心就會摔個趔趄。澡堂的旁邊,有凹進去的一塊地方,一個水泥砌的水池安放在那裡,水池正面是浮雕的龍,上面有個水龍頭,接上自家帶來的膠管,水池前的一塊水泥地,就是大家洗衣服的地方。沒有燈,藉著斜對面人家廚房漏出來的昏黃的光,三三兩兩的人,就在這洗衣服。在我們洗衣服的點上能逢上的,是一個右眉頭長著一顆痣的瘦高個大嗓門的阿姨。她手腳麻利,“欻欻”刷洗衣服的聲音化解寂靜帶來的恐懼,還有那一不小心抬眼,就能看到的水池周圍牆壁上像各種臉譜的青苔作的畫。這種畫,在幽暗的光線下,並不美,給人一種面容猙獰的可怕感。不過,若是你白天到這兒來,再看到這面牆壁,就會有完全不同的感受了。那白色的底子之上,是灰黑色的抽象的、形象的圖,有人臉,有各種動物,還有仙女和祥雲的圖案,甚是有趣。甚至你可以直接看圖說話,將一個個互不關聯的圖案連成一個完整的故事,如此道來,娓娓動聽。

昆蟲演唱會

從洗衣處往回走,狹長的小路過半,左邊有兩級臺階,上了臺階,就是三四間大小不一的房子,這也是公司員工的家,但不是小單間。門前有相對寬敞的空地,種著幾株不知名的樹,濃蔭遮住了天空,地上常有落葉,綠的,黃的,紛紛,鋪就了一條清新小路。陰溼的土壤滋養了很多昆蟲。蚯蚓是最常見的,隨手拈根樹枝撅一把土,蚯蚓就蠕動在眼前。許是土質肥沃的緣故,這裡的蚯蚓又長又大,強勁有力的身軀左右撲騰,看多幾眼,甚至疑心起是條小蛇來,不由倒退幾步。還有一種類似蜈蚣的蟲子,深褐色的身子油光發亮,腹部和足是杏色的,它匆忙地走著,腳步不停,迷亂著你的眼睛,疾走中細密的足竟好像滾動的車輪,你根本數不清它究竟有多少雙腳。聽說它會鑽進人的耳朵裡,所以我們是不敢久待的。這裡還有各種不知名的蟲,在燥熱難耐的夏夜和如水微涼的秋夜裡清唱,遠遠聽來,隱隱約約。似有若無間,夜,顯得格外清寒。若是走近了來聆聽,這裡就像個大舞臺了,蟲兒們極盡看家本領,爭先本色出演,“你方唱罷我登場”,聲聲鼓動耳膜。好不熱鬧!

我的小夥伴生活

安定下來後,我們在三樓養雞、種通心菜。三樓有個大大的天台,地上散落著碎磚斷瓦,有一大截沒有磚瓦覆蓋的,裸露出了原本的水泥面。住戶們在這“畫地為園”,用紅磚圈出一小塊地方種種植物。靠近裡頭有幾棵美人蕉,單薄輕盈的體態,還真像極了古代美人。遠遠幾簇紅,如同花簪插在美人頭上。

我們在這放養過幾茬雞,其中有一隻公雞,它是我所見過的公雞裡面最俊朗的美男子。它的冠子又大又紅,像帽子上配了一簇紅纓,也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它的身姿挺拔,毛色多彩鮮豔有光澤,尾巴的羽毛黑亮黑亮的,長長地垂下來,弧度剛剛好的堪稱完美。兩個小眼睛滴溜溜地轉,透著一種精明和蔑視一切的高貴。它很兇,這一點,在它吃食的時候顯露無遺。有時候它單腳站立在某高點上,一動不動的,任風拂動它華美的羽毛,那個背影,竟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孤獨感。無疑,它是傲嬌的,因為它有足夠的資本。

轉頭回望那段養雞的歲月,多少的忍俊不禁、會心一笑,就那樣猝不及防溫暖了一些蒼白的日子。

我們曾養過一隻其貌不揚的母雞,矮小的身材,毛色也不美,卻是個可人疼的傢伙,它天天下蛋。但一段時間後,雞蛋總是“失蹤”。為了防止被人撿去,早上我們就把雞抱下樓來,在門口角落的地面上墊一些破布,雞就在那裡下蛋,等下好蛋再把它抱上樓去。有一天早上走得匆忙,忘了這事了,於是後面就出現了讓人稱奇的一幕。那天我放學回家,在二樓上三樓的兩三級臺階上,我與它“狹路相逢”了,它在那“咯咯”叫著來回踱著碎步。我奇怪它怎麼下來了,探頭看到門口的那個老地方躺著一枚雪白雪白的雞蛋,儘管沒有破布的保護卻完好無損,走過去用手一摸,還暖乎乎的,帶著一種母親的溫度……我眉飛色舞把這一幕告訴了隨後而至的母親。老母雞的聰慧讓我們讚歎不已,它的護犢情深又讓我們對它的疼愛裡多了絲憐惜:它怎麼會認得路?這麼多級臺階,它如何下來的?遇到樓上住戶,它怕不怕?這些滿是愛的疑問,自然得不到解答,但無礙於它,它還是幾乎天天都會自己下樓來下蛋,然後“咯咯咯”地在我家門口或是臺階踱步,直到我們回來把它抱上樓去。

在那樣一個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相對貧乏的年代裡,這隻老母雞帶給我們的不只是補養身體的雞蛋,更帶給我們一個春天,一個關於母愛,關於忠誠,關於堅守的春天。我們對它,有高於對動物的感情,就像是家人,天天見,依然親切,如沐春風。

拜拜,童年的天牛

而真正的春天,從清晨開始。清脆婉轉的啾啾聲自窗外對面堤岸的樹上傳來,此起彼伏,喚醒了我睏倦的耳朵。臨河,是這個家給予我們的最好福利!彼時的河邊,沒有那麼多做飲食生意的攤檔,沒有穿梭如流的車輛,間或一兩輛腳踏車丁丁騎過,車上的人氣定神閒,骨碌碌轉動的輪子牽起了窗子裡一個追隨的目光——能擁有自己的一輛小腳踏車,是每個小孩的熱切渴盼。那時,兩個耳朵所能接收到的最美聲音,大抵都是自然饋贈的。

夏天,是百草園最有生氣的季節了。蟬兒不分晝夜地叫,似乎不把熱情喊出來,就辜負了一把好嗓,也不足以表達自己對這個季節的熱愛。白天,是真的熱!幾戶人家靠近走廊這頭的一溜兒牆壁曬得發燙,黃昏時分,母親總叫我們提個小桶,到樓道左拐處的水龍頭上接點水,再用水瓢一勺一勺澆到那面牆壁上。水一下,滋拉滋拉騰起一溜白氣,淡黃的牆壁給水調成了土黃,但堅實的牆,從不往下掉屑。淋過水後的牆,手靠近,沒有了熱烘烘的灼燒感。到了晚上,這裡就大不一樣了。絲絲涼風從臨河的窗子吹來,你再把窗子敞個徹底,大波清風就如同浪花湧來,汗水被它一點一點舔舐。這“冰火兩重天”的感受,百草園一天就能給到你。

夏天最好玩的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獲得的兩種天然的玩物。實際上,這是兩種昆蟲。幾乎天天見得到的是一種學名叫銅綠麗金龜的昆蟲。這種昆蟲漂亮得很,橢圓的身子甚是可愛,綠得發亮的甲殼下別有洞天——張開這兩片,原來,它的翅膀就藏在這裡。那褐色的翅膀,薄如空氣,飛時向兩邊展開,不飛的時候,自然摺疊起來,收納在綠色甲殼裡。最有趣的要屬它的觸角了,像兩把牙刷,讓人有忍不住想要試著拿起來看看的慾望。銅綠麗金龜經常不請自到,有時站在公司門口,它會突然從上面“砸”向我的肩頭或手臂,再摔倒在地。撿起一隻來,就是一件打發無聊的很好的玩物。在它大腿上拴一條線,鬆開逮它的手,你拉住線,它就牽著你,吱吱往前飛了。那些調皮的男孩子殘忍得多,拿根牙籤用力戳進金龜的尾部,然後舉著聽它煽動翅膀發出的聲音。我是斷不敢這樣做的,頂多也是玩一會,就剪掉絲線由它去了。

天牛是另一種玩物。它往往落在欄杆或花葉上。黑色的身子上布著白色點點,如此黑白配就像一盤變了異的圍棋。長長的觸鬚黑白相間,杵在頭頂,那樣子威武極了,仿若掛帥出征的穆桂英。相對銅綠麗金龜,天牛可謂兇悍,它拼了命地左右晃動,想要掙脫你按住它的手,它齜著尖利的牙齒,隨時準備咬你一口。我摘了一片多肉的葉瓣塞給它,在它的牙齒一張一合之間,綠色的汁液已經汩汩溢位。天牛是個當真不老實的傢伙,捏住它的身子,就能聽到它的嘴裡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好像在強烈控訴我對它的鉗制。它的反抗精神,在我這裡是受用的,很快的,它就逃之夭夭了。

逃之夭夭了的,還有那水一樣的純真、花一樣的年紀。當百草園的一切漸行漸遠,遠得像天際一個似隱若現的點,再遠得了無痕跡,我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熱望迴歸那片樂土——至真至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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