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開元寺：（四）鎮國東塔

方擁

楊昌鳴

撰文

四、鎮國東塔

就開元寺內現存石塔而言，西塔早於東塔十年，但比較二者的初創，則東塔早於西塔五十年。

東塔的建立人是僧文稱，唐貞元十三年（797年）生於仙遊。初創的東塔史料中沒有記述。我們看福建沿海現存古塔的例項。連江仙塔，建於唐大中三年（849年），平面八邊形，石構仿木樓閣式，僅下部二層而止。仙遊無塵塔，建於唐鹹通六年（865年），平面八邊形，石構仿木樓閣式，僅下部三層而止。這兩塔的建造時間與東塔的初創時間十分接近，平面都是八邊，我們可以據以推測東塔亦然。

圖4-1 開元寺鎮國塔西北面 （方擁 攝影）

夕陽下，花崗石金光燦燦。唐末建立時，為木塔五層。歷經廢興，南宋時耗工十年改為石構，儲存至今，異常堅牢。中國塔中大多數為七層以上的纖細型，泉州塔為五層粗壯型，很引人注意。

東塔於唐鹹通元至六年（860—865年）由僧文稱主持建立。此時距蓮花道場的建立已近兩個世紀，而會昌法難過去僅13年，建築的重大發展標誌著佛教力量的勃興。

圖4-2 開元寺鎮國塔三、四層簷下構造 （方擁 攝影）

鎮國塔斗栱出兩跳為五鋪作，偷心造無橫栱。與仁壽塔不同之處在於出跳深遠，故第一跳頭上增加羅漢枋連繫。另一不同之處是上下五層補間斗栱均為兩朵，第四層影壁上開始出現鋪作中距不足的問題。

談及八邊五層木構佛塔，我們不能不提及現存的著名例項——山西應縣佛宮寺塔。我國古代曾經建造過大量木塔，可惜難以持久，佛宮寺塔建於遼清寧二年（1056年），已為孤例。

圖4-3 應縣木塔 （蘭巍 攝影）

應縣佛宮寺木塔，五層八邊，為我國現存最古老的木塔。

初創的開元寺東塔平面也可能是四邊形，倘若如此，它與現存的西安玄奘墓塔類似。玄奘墓塔建於唐總章二年（669年），四邊五層樓閣式，但為磚構。

圖4-4 西安玄奘墓塔 （引自百度百科）玄奘墓是現存最早的樓閣型方形磚塔。

四邊五層木構佛塔，日本現存較多，如著名的室生寺塔和醍醐尋塔，均建於10世紀。四邊是木結構建築最典型也最合理的平面形式，日本塔完全出於對中國塔的模仿。中國現存唐代磚塔大多為四邊形，自五代始向八邊演變。

圖4-5 日本醍醐寺五重塔 （張十慶 攝影） 日本早期的佛塔平面大多為方形，明顯是以中國塔作為藍本。

東塔的建立耗時六年，完工後賜名鎮國。唐“（鹹通）九年（868年）秋，倉曹徐宗仁以佛舍利上都（長安）來鎮藏之”。顯然，朝廷對這座塔十分重視。

圖4-6 開元寺鎮國塔四層鴛鴦交首栱 （方擁 攝影）

用於鎮國塔頂部兩層影壁上。這種栱實為相鄰兩栱的端部合而為一，共承一斗，似鴛鴦親密狀，故名。唐代人字栱外觀上與此接近，但構造迥異。宋代以此為權宜之計。元代以後斗栱尺度按需縮小，鴛鴦交首栱不再使用。

寺志記載，北宋天禧年間（1017—1021年），東塔被改建為十三層。從我國現存例項看，十三層塔均為磚構密簷式。然而天禧僅五年，時間太短。再者高大磚塔不至於到南宋時被驟然毀去。我們推測東塔改十三層後仍為木構，若果然，則應類似於我國西南侗族的鼓樓。

圖3-7 侗族鼓樓 （楊昌鳴 攝影） 侗族鼓樓密集的屋簷逐層向內收縮，構成優美的弧線型輪廓線。

南宋紹興二十五年（1155年），開元寺大災，東塔不能倖免。淳熙十三年（1186年）僧了性重建。這一次層數和平面均不得而知，但可推測仍為木構。40年後的寶慶三年（1227年）它再次被毀。寺志記載，此後“僧守淳改造磚塔，凡七級。嘉熙戊戌（1238年），僧本洪始易以石。”此處頗有疑問的是，西塔於紹定元年（1228年）建造石構，很難想象一磚一石兩塔施工同時進行。也許，磚塔並未實際建成。

圖4-8 開元寺鎮國塔金剛雕像 （方擁 攝影）

在鎮國塔第一層壁上，東西南北四門兩側各有金剛護衛，這一尊位於南門西側。東塔雕像依佛教五乘為標準佈置，由上而下，尊卑有序。金剛身著古印度武士裝束，手執金剛杵，呈威猛憤怒相。

東塔最終改為石構時，西塔已經先行完工。兩者的施工時間均為10年。經歷多次興廢以後，泉州開元寺塔終以石結構的八邊五層定型。

圖4-9 開元寺鎮國塔拾得雕像 （方擁 攝影）

在鎮國塔第二層南面右側。拾得為唐代天台國清寺僧，長於詩偈，與當時另一詩僧寒山交友，相互吟唱。後世凡人讚賞二僧的文采和異行，佛家則視其為西天聖賢。在東塔雕像中，左右並列的寒山、拾得極其生動傳神。

宋代全國的塔絕大多數是八邊七層。八邊形平面對於高層建築來說，既是結構受力的較好形式，又有利於眺望和觀賞。八邊即八角，英文的中國塔為“pagoda”，發音極似南方話的“八角塔”。

圖4-10 開元寺鎮國塔逾城出家浮雕 （方擁 攝影）

在鎮國塔須彌座南面壼門中。壼門浮雕共40方，描繪佛本生、佛傳和經變故事，各有題目。採用質地細密的輝綠岩石，每寬1米，高0。32米。逾城出家是較精美的一幅，其中城牆

雉堞的構造刻畫準確，從建築史角度看也有重大價值。

建築是文化的載體，南宋泉州石塔的燦爛成就，是經濟文化臻於鼎盛的體現。

石構的東塔十分堅固，據史料和碑銘記述，七百多年來，除了維修塔剎以外，最大的一次災害是明萬曆三十二年（1604年）的大地震，第五層頂蓋石塌下，隨即修復。

轉載自：《泉州開元寺》，方擁、楊昌鳴撰文，中國建築工業出版社，2015年10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