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之道，天地之氣

文章之道然後是什麼

從小到大，自詡讀書甚多，上到天文下到地理，都略有涉獵，不敢自稱知識分子，但做一個勉勉強強的知道分子，還是馬馬虎虎的。但是有一種文體卻不敢觸碰，一直敬而遠之，惶惶然不敢誇誇其談。這種文體便是散文。

散文，講究形散而神不散，“神”就是韻味，就是意境。少時某餘大師火爆全國，在故事中，在旅途中，動不動就嘆息，動不動就捶胸，一開始覺得厲害，可是讀多了感覺就嚼蠟了，全是一種憂國憂民的味兒，在眼前閃爍多了，就審美疲勞了。

其實散文是非常個人化的東西，講究一人一味兒，如同參禪悟道，有的人見天地，有的人見眾生，知識修養、閱歷眼界不一樣，悟出來的東西就不一樣，就算一樣，也是各有各的韻味。所以瞭解一個最好的方法，入門級的是讀隨筆，看看在俗世中有什麼三觀，再高階一點就是散文，看其感悟天地眾生，究竟能散發出什麼意境。

一些比較知名的知識分子，雖然眼前千帆而過的是各色人，但心中裝的是孔孟老莊，再稍微俗世一點，是袁枚張苞，境界比不上先賢，但是放在一般人中，那就是閃亮的明珠，其淡雅悠遠沁人心脾。這種感受，我在散文集《雪下了一夜》中感觸頗深。

這本書的作者叫胡竹峰，是安徽省作家協會副主席。看職務貌似老氣橫秋，卻是妥妥的80後。看作品，不管是《逍遙遊》《秋水》還是《風賦》，看不出太多現代的影子，卻彌散出濃郁的古典味道，一股傳統審美氣息撲面而來。

《逍遙遊》是耳熟能詳的名篇，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種逍遙，而胡竹峰的逍遙遊，則是精神上的自由暢遊，以個人的感悟和經歷，從古至今的諸多雅趣信手拈來，好不熱鬧。從《齊物論》到《隨想錄》，從牛肉吃食到三島由紀夫，從皖西到京都，再從冀中的荷花到臺北的舊書肆，在山川形勝、花鳥魚出、人文典故中自在穿行，更少不了“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慨嘆，既大氣磅礴又婉約細膩，從中感受到對古今中外的眷念。

安徽，東鄰江蘇，北依河南，西靠湖北，南挨江西，尤其是合肥，自古就是南來北往、東進西行的要津，亦南亦北，各種文化交錯，形成了獨特的文學風格。尤其是近幾百年來的桐城派，一直深受中國文人欽佩，古典之道傳承不絕，作者寫盡入世與出世，形成一幅奇妙的文學山水畫，也就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文章之道，其實就是天地之氣。文章立意的深淺、格調的高下、文風的烈拙，都是胸懷的寫真或寫意。讀書就是讀人，讀人就是讀書，願胡竹峰這樣的讀書人能多一些，吐露更多壯美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