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老家看老樹丨千年老寺老槐樹 樹已乾枯發新枝

大河報·大河客戶端記者 劉瑞朝

講述人：劉瑞朝

古樹，古寺，古堡。古意在鄉間。

航空港區後段村內，小清河河道南轉東之處，寨牆陡然樹立，托起一高凸之所在。而高堡之上，便是高皇寺之所在，與十多里外的壽聖寺遙相呼應。

後段、前段、李府等村，都不是典型的大村，幾個村子融在一起，彷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我外婆家，在李府村，步行到高皇寺，不過幾分鐘路程。但直到今年春節，我才第一次踏上了這片高地，進入了母親常常唸叨的高皇寺。

“寺內有棵老槐樹，幾個人抱不住，看起來已經死透了，但總會冒出新枝，可神了。”樹一旦上了年頭，就會被附會上神靈和傳說，我母親當然也不例外。當然，我聽到更多的是，這座古寺是如何一次次遭遇人為的損壞，終於房倒屋塌，成為一片廢墟。在建國初期，廟宇被當做了校園，中牟二中便坐落於此，招收中牟縣南部的學生。而我初中時的恩師，就是從這所學校裡走出來的，當然，也包括我當了一輩子教師的舅舅。

正月初一中午，高皇寺正門關閉，右側小門洞開，轉過門內照壁，視線陡然開闊。地勢逐漸抬高，數十畝廣的高臺之上，幾處廟宇面南而立，香火繚繞，頗為嗆鼻。由照壁向北，幾十步後，拾級而上，便登上高臺。那座古槐，便矗立在高臺邊緣。

古槐四周，砌以矮牆。樹幹較粗，但確實需要兩三個人才能環抱。可惜的是，樹幹僅有數米，其餘蕩然無存。樹幹中空，上端北側邊緣處，叢生了數枝較細的枝條，是老樹上為數不多的青春符號。繞到樹後，才發現樹幹已中空，內壁焦黑，彷彿經由了數次的焚燒。

村裡的農民，看到我如此專注於此樹，便主動前來，做了一場免費的講解。“看到東側那棵小一點的槐樹沒，神得很，要是哪年老槐樹的枝頭開花，那棵小槐樹一準不開花。哪年老槐樹不開花了，東邊這棵小槐樹準開花。它們一替一年，神奇得很。”他嘴裡的那棵小樹，就在南北主幹道的東側，和這棵老樹隔路相望。

“那這棵老槐樹，咋裡面都被燒焦了？”我問道。他說，以前聽說這是一棵神樹，很多人前來燒香。燒過的香火，有的就扔到了樹洞裡，樹就被燒死了。但沒想到的是，這燒死的樹幹上，萌生了一些新的枝條。

一位當地婦女走上前來說，你知道這棵老槐樹有多少年了嗎？告訴你，聽說已經有一千多年了。更神奇的是，你看到沒有，槐樹樹洞裡，長出了一棵椿樹，這是很罕見的“懷抱春”啊。我注意到，樹洞內確實有一根白色的枝條，但僅有指頭粗細。她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釋說，原來是有一棵碗口粗的椿樹的，後來也被燒死了。這根細的，是新長出來的。

這棵槐樹，其紋路，如蛇皮，如波紋，是典型的古樹紋路。但由於樹幹中空，有四散的趨勢，當地政府有關部門，已經用鋼筋鐵絲緊緊箍住，纏了數圈。不過，也有村民擔憂說，光靠政府部門的工作，是保護不了這棵樹的，現在這裡的香火很旺盛，特別是到了年節，很多人前來上香，連樹也被當成神樹，前面砌了一個香池。香火經久不息，可能會影響到古樹的正常生長呢。

這棵古樹，是否真如當地人所說，有上千年的歷史，暫時還不好下定論。但古樹所在的這個寺，則確然有上千年的歷史了。根據寺內碑刻，我瞭解到，高皇寺又被叫做永福寺，以前寫作高黃寺，受封建時期的皇權影響，高黃寺後來改為了高皇寺。寺建於大唐咸亨五年（公元674年）三月建立。世稱寶剎，廟宇紛紜，佛祖諸神坐位寺中，香火旺盛，僧徒眾多。明清時代，和東相國寺、西少林寺、北紅果寺並稱為中原四大名寺，可見當時的名聲之大。進入新世紀，高皇寺經歷了一次重修，才有了現在的模樣。而在歷史上，它經歷了不止一次的修繕。如今寺內的廟舍，早已不是舊時的模樣。

明崇禎十五年（1642年），經中牟知縣徐毓光審定備案，農曆三月初十為高皇寺廟會，並流傳至今。而在春節之後，農村地區的廟會，也將次第開展。廟會是僅次於年節的又一大節日，屆時人們走親訪友逛廟會，忙得不亦樂乎。而我也是很早就理解了趕會的含義，趕會趕會，趕廟會也。有廟即有會，四方商販，齊聚於寺廟之下，人聲鼎沸，人頭攢動，是這裡一年之中最為熱鬧和喧譁的時段。

猶記得二十多年前，當我還是垂髫小孩，跟隨家人，在春風漾蕩的三月天裡前來趕會，閒逛於廟會之中，捏糖人、卷棉花團、賣冰棒、售衣服的，玩具，吃食，還有咿咿呀呀的戲臺子，我站在人群之中，只能看到大人們的屁股。那段記憶，尤為難忘。

我看不到戲臺上的生旦淨末醜，當然更看不到廟宇裡的老樹枝條醜。那小小的遺憾，卻成就了一生中最為美好的回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