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回憶——水到團結渠

官地往事二七水到團結渠

二七 水到團結渠

官地村後頭還有一條渠，叫團結渠，修起來應該不多年，主要是從太平窯水庫下來水，每年漫地。

因為太平窯水庫的控制，團結渠裡一般沒有水。

團結渠的北面是一條排水溝。排水溝的主要作用是為了排鹽鹼。鹽鹼往低處走，這是農民們多年來的經驗，也是農業學家們得出的結論。排水溝裡平時也沒水，白花花的一層地，看著眼裡都覺得鹹。

這天，新開氣喘吁吁地跑到我家，叫道：“走哇！走哇！別弄土槍了，團結渠下來水了！”

這可是個好訊息！誰不想玩水呢，只是沒有水，想玩兒也玩不上。我丟下葵花杆，跟著新開飛奔而去。我們沒有直接去團結渠，而是跑向了新全家。我們要把新全也叫上。

新開和新全年齡都比我小，但我的個頭還他們還低一些，因此跟他們都合得來。

我們三個一路上跑啊跑，一小會兒就來到了團結渠。水剛下來，水頭帶著好多雜物，像一頭莽撞的大蛇。

我們跟著“蛇頭”往下游跑啊跑，一直跑到了十號閘。

在團結渠上，有十個閘門，主要是為了漫地時控制水量。十號閘光禿禿，沒看頭。官地在九號閘和十號閘之前的正南方，等水頭到十號閘了，頓時集起了厚厚的一層雜物，更沒看頭。

新開說：“快，到九號閘。”

我想，九號閘那裡的水一定很清，沒準還有魚兒呢？

新全將一塊扔到水裡，濺起一股水花，裡面含著無數的雜物，亂草棍濺了大家一臉一身。我們哈哈大笑著，向上遊跑去。

此時的水已經不像剛才那樣渾濁了，清清的，一看見底——這倒不是因為水清澈的唯一原因，更多的是因為水太小了。

我們就跑到水裡，跟著水往前走。水面上盪漾著一層波紋，始終搖晃在我們前面，怎麼追也追不上。

這團結跟其它天然的渠不同，它是一道地地道道的人工渠，渠底跟渠兩個側面都用水泥板砌出來。 走在這樣的水渠裡，就像現在的汽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一樣，爽得很。

一條魚闖入我們的眼睛，仨人急忙去捕捉。魚多小啊，小到往下游的柴草棍裡一鑽我們就找不著了。

“趕快走，上游水清，魚跑不了的。”新開說。

我們就在水裡跑了起來。水裡跑不快，還濺水花，一人一身，衣服很快就溼透了。但我們高興，我們使勁地跑，故意將腳板往身後踢，踢得越高，從後面飛起來的水越多，落到身上的水也越多。三個人落燙雞一樣，溼淋淋的，跑著，叫著，笑著，快樂極了。

這是夏天裡難得的水，別人還不知道呢！一道渠，三個娃，多有意思。

再沒看到魚，這多少令我們失望。好在我們已經到九號閘了。九號閘上的水嘩啦啦地流著，聽著好像挺大的。水大了，魚兒應該有了，還應該是大點兒的魚吧？

不過，當我們走到九號閘跟前才發現，水並不大，只是九號閘那裡有個小小的落差，上游的水流下來，互相撞擊，便有了嘩啦啦的聲音。而且水不僅不大，反而好像小了很多。這是怎麼回事兒呢？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看見平社過來了，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好像是跟我們說：“太平窯跑下來的水，現在就沒了。”

我們把這樣的水叫空渠水，儘管上游已經合上了閘門，但空渠水還得流一小會兒才罷。

九號閘的閘門下有一個坑，坑裡蓄滿了水。我們看見水裡有隻青蛙。

“捉不到魚，就捉青蛙吧。”新全說。

“那有什麼意思？我們還是攔壩吧？”我說。

攔壩是每個小男孩所喜歡的事情。我的提議馬上得到了他們的同意。平時，也就是在苦水井水用小鏟子挖道小渠，再從井裡打幾兜水上來，我們在那裡玩攔壩。現在有了現成的水，玩起來就過癮啦！

可是，我們出來的時候急，沒拿鏟子，拿什麼去攔壩呢？

新全說：“你們看，那裡有涵板。我們用涵板來攔壩啊！”

所謂涵板，就是我剛才提到的水泥板。

一塊涵板躺在水渠之下，正沉浸在渠水當中，只要我們把涵板立起來，就會把水攔住，那樣不就建成一個真正的大壩了？

我們高興啊！三個齊心協力，終於將涵板立起來，把水擋在了上游。不過，這樣的大壩還是有好多漏洞，水更急速地從這些漏洞裡往水坑裡流。

“我們再找些泥土就可以將漏洞塞上。”新開說。

“可是，如果我們去找泥土，涵板還得放下啊！”

“新開，你來推涵板，我跟新全找泥土去。”

這是我們的很好的想法，但是，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水中打滑，當我跟新全放開涵板的時候，新開力小，再也推不住，只聽譁一聲，那塊巨大的涵板倒了下來，咂到了新開的腳面上。頓時，血染紅了團結渠的水流……

我跟新全嚇傻了。聽著新開大叫，才想起來搬涵板。涵板扳起來了，我們讓新開先退出，然後我倆喊聲“一、二，放”，兩人同時往後面跳了出去。

新開疼得連路也不能走。看著他憋在眼裡的淚水，我們都很心疼。

“你是牛皮燈籠，不哭！”我幾乎跟新全異口同聲。

關於“牛皮燈籠”這個外號是有來頭的。那年，新開病了，來了一個醫生，給他打針，全村的孩子聽說了醫生兩字都要哭，新開打了針也沒哭。醫生說：“這娃皮的，真是個牛皮燈籠。”從此，“牛皮燈籠”就成了新開的外號。他也不反對別人這樣稱呼他，反而覺得自己很偉大，值得驕傲。

果然，新開聽了我倆的話，忍著疼痛，生生地將眼淚又憋了回去。

我跟新全一人一截將新開背了回去。

二*看見了，說：“啊！咋啦這是？”

二*家的說：“看的是兒子被砸傷了，還不趕緊叫二牛去！”

二牛是舊營的，是個醫生，方圓幾里誰有病了都來找他。

我們很慚愧地回去了。我常常想，要是不去團結渠多好，那樣就不會砸著新開了。唉——

幾天後，母親說：“去看望一下新開，他可是你的好朋友啊！”

我叫上新全，去看望新開。他的腳包著白紗布。

“你們來看我，我心裡可高興呢！”新開說。

我們聽說他的傷已經好了不少，也說：“你的傷好了不少，我們心裡也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