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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草一點露(三十三、三十四)

2022-08-27由 澤被萬物720 發表于 林業

尖子草是什麼植物

作者 安之

引子———

你發怒時踩踏著塵土,她卻仍以盛開絢麗多彩的花草來報答。

一枝草一點露(三十三、三十四)

〈三十三〉

增運到離家四十多公里的縣城金山中學念初中了。每次到校上學時,通常得星期天下午就出門,走七、八公里山路,翻越過四座大山,才吭哧吭哧到了一個地勢較為平坦的村莊,接著撘乘三輪摩托車繼續趕路。三輪摩托車經主人(駕駛員)改裝,神奇般地擠下四個縱隊人員,如果乘客都像增運同學一樣,只背個書包,提半蛇皮袋大米和兩小缸醃蘿蔔乾,不帶任何農具及鍋碗瓢盆等物品,車內就能紮紮實實堆擠12個人。再加上最後面那兩位站著的、四隻手搭在車頂篷的鋼管樑上的、遠看像掛著的“只圖方便不要命者”,以及駕駛員旁邊一左一右各半個屁股搭在木箱子上的“半不要命者”。連同駕駛員滿滿17個人隨著三個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似乎立刻就會脫落的輪胎,一路搖搖擺擺“叭叭叭”冒著濃濃黑煙往鎮上爬來。

這還沒完,到了鎮上,頂著被三輪摩托車一路“轟炸”得快要脹裂的腦袋,站在路邊等開往縣城的公交車。到了縣城簡陋的汽車站,出站大門左拐奔東再步輪(步行)三公里,終於在太陽快落山前到了金山中學。其實最後這三公里縣城裡有兩條公交線路,增運就是捨不得再開支那一角五分錢。

如此折騰的求學路,就不可能每週都回家了,有時一個月或一個半月才回家一趟。增運把想家想爺爺的情愫化作讀書的動力,他成為班級學習尖子,成為年段文體標兵。

這期間,教地理課程的周小瓊老師,走進增運的學習與生活空間,讓他又一次增添了好運。成為同學們的“活地圖"不說,還得到了許多同學們望塵莫及的收穫,也有不少無奈的思緒,以及酸楚的回憶。究竟是什麼收穫什麼思緒什麼回憶,下次慢慢分解。

當然,增運最牽掛最放心不下的是年近八旬的爺爺,孤單單一個人在家,連頭牛陪伴都沒有了。

生產隊解散了,山地水田分到各家各戶,耕牛也幾家共享一頭,不必集中放養了。來興老人無事可做,經常拄著柺杖到牛棚以及曾經拴牛的榕樹下、苦棗樹旁和香樟樹邊轉轉,聞一聞嗅一嗅無言夥伴們昔日留下的味道;看一看瞧一瞧地面上雜亂無章的還沒被人踩平的牛蹄印。

一枝草一點露(三十三、三十四)

〈三十四〉

其實,來興老人在“分田到戶,劃山到家”之前三個月就被生產隊最後一任隊長罷免了“牛官”職務。理由是“這個老東西太犟,比那頭‘因公殉職’的黑牛公還犟,不理睬隊長使喚,不服從集體決策。”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隊長等一班村裡頭頭腦腦,早就聽到生產隊要解散,山地、農具、耕牛等集體財產都將分配落實到每戶,能撈吃可侵吞的時機不多了。他們急啊,成天絞盡腦汁看看哪兒能再榨出油水來。有啦,耕牛啊!可以賣錢。活的賣給人家耕地,殺了賣給人家吃肉。不管是死牛是活牛,只要產生銷售,那大把的票子都會滾滾來。

“來興,生產隊還有幾頭牛呀?”一天,隊長在村口老榕樹下遇見正準備上山放牛的來興,便問道。這是明知故問的伎倆,作為隊長,村裡幾隻老鼠都清清楚楚,何況讓一些人心心念念口水直淌的大牛。就算平時日理萬機不知道牛的數量,現在從你眼前經過,才14頭牛數一下也不費勁。

來興已經不止一次聽說隊長要對牛下手,他氣不打一處來,今天是隊長自己撞到槍口上。來興揮動柺杖兼趕牛棍,指牛罵人(隊長)———

“別打歪主意,盡耍壞心眼,啃了蹄前秧,秋後你遭殃!”吆喝著牛大踏步往山裡草甸方向去了。

“這個老東西!”望著遠去的來興和他牛夥伴們的背影,隊長從牙縫隙裡擠出這五個字。

來興也當著大山村許多人放出話來:“就是實現共產主義了,也少不了耕牛。你的命是命,牛的命也是命。想殺牛,先揮刀把我這把老骨頭剁了。”村裡多數人是站在來興的角度看問題,是呀,分田到戶後,牛更緊俏,活兒更多,耕田、拉車、堆肥和載柴草,哪樣事兒離得了牛?這時臨陣賣牛殺牛,是想斷大家的後路呀。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有一天,隊長手下一個小嘍囉密報,事情已辦妥,黑牛公耕完地已“不小心”栽進天窗溝(深水溝)中。原來,那天上午,小嘍囉在隊長的暗示下,從來興手中牽出黑牛公,說要把變電站旁一塊地翻一下。這塊地離山村太遠,經常是種一季荒三年。來興老人早也提議不要荒廢了那塊祖祖輩輩留下來的坡地,種些毛豆啥的,一茬收個三五百斤毛豆米不在話下。

這會兒有人主動請纓去張羅變電站旁那塊地,來興二話沒說就授鞭送牛。這頭黑牛公可是生產隊最強壯威武的功勳牛,甭提第二生產隊了,就連第一、三、四生產隊不少牛都是它嫡傳的子、孫。在生產隊長的預謀下,今天黑牛公將走上了不歸路。

得報後,隊長帶著幾員蝦兵蟹將,拿著幾捆麻繩,慢慢吞吞來到天窗溝事發地。可憐的黑牛公卡在比它身體窄的深水溝裡,水溝上寬下窄,呈喇叭狀。“不小心”墜溝的黑牛公半吊著,頭高高地昂起,圓目怒瞪,不斷地用兩隻已被歲月磨損得並不尖銳的角,向水溝兩邊的溝壁直頂直襬直揮,奮力想擺脫死神的招喚。但閻王爺派的魔鬼們來了!

“把繩子套在牛身上、頭上、角上,使勁往上拉!”隊長下命令道。稍有點常識的人都懂,一噸多重的牛,從近十米深又溼又滑又窄的水溝往上拉,這會出現越往上拉越往下陷的現象。隊長此招說是施救,其實是加速黑牛公去向老隊長(半夜跳進灌溉深井自殺的那位)報到。

當來興拄著柺杖風風火火趕到時,黑牛公大半個身體陷進泥水中,奄奄一息。

“快!快快用鍬!把黑牛公腹部胸部左右兩側的土剷掉,擴大牛身周邊的空隙!讓它能動彈,讓它可呼吸,讓它順著拓寬的溝底游出來!”老來興焦急萬分地喊著,但現場隊長及他叫來的所有人都當成一陣不大的山風颳過。忙活的大夥眼中,這分明是今晚香噴噴的下酒菜;在拼命喊“一、二、拉!一、二、拉!”的隊長心頭裡,這拉的正是白花花的鈔票哇!

來興眼睜睜地看到,黑牛公每次被“魔鬼們”拉提一尺便滑陷兩尺。幾個鐘頭折騰下來,黑牛公最終耷拉下它那顆永不屈服的腦袋,頭蒙在混沌的溝水中,圓滾滾的怒目不閉。即便後來被扛回山村曬穀場上,不屈不撓的頭被割下來擱置在平板車上,雙目依然圓睜怒視著。

黑牛公“因公犧牲”後,增運的爺爺生了一場重病。

(未完待續)

一枝草一點露(三十三、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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