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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的打工(一)

2022-08-25由 公子望溪 發表于 林業

犁頭草能治乳腺增生嗎

1992年的打工(一)

01

老虎在山林它是百獸之王,到了沙漠連條喪家之犬都不如。

這句話是王小禾對吳過說的。後來吳過在大學圖書館看到了司馬遷宮刑之難時的感嘆:“猛虎在深山,百獸震恐,及在監牢之中,搖尾而求食。”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1992年7月的吳過就是一條喪家之犬,而且是一條被人用石頭棍棒逼進了死衚衕的喪家之犬。

二十一歲的吳過7月前在湘北農村小學做代課教師。其實這裡有必要交待一下鄉村代課教師的概念。

吳過所在的那所小學校在半山腰,是當年的公社林場改用的,一共是兩間房子,一間是教室,另一間儲放教學用品學生作業本兼老師的廚房兼吳過的休息室。一二三四年級在一個教室上課,當時有個稱謂還很好聽,叫“複式班”。也就是老師上一年級的課時,其它年級的學生在下面老馬識途般隨聲附和,哇啦哇啦煞是熱鬧;上四年級的課吧,低年級的學生在下面逗逗打打,間或一兩個裂開弔滿鼻涕的嘴巴呀呀哭喊,吳過就吼:都滾出去到外面耍!於是學生作鳥獸散,吳過又走出教室吼:不要跑遠,不準超過老樟樹的界線!

學校自然只有吳過一個老師,語文數學政治勞動體育音樂美術功能齊全,當然也兼職校工。吳過一敲吊在簷下的半個破犁頭:叮叮噹、叮叮噹、叮叮噹……孩子們就像聽到農婦丟食的小雞呼啦啦衝進教室裡,上課了;如果敲:叮、叮、叮……小雞們就走出教室三三兩兩到草叢裡找蟲子啄菜葉。體育課的教具是一隻破了皮的籃球,幾十個人扔來踢去,咕嚕一聲滾下山要撿半天;音樂課,吳過那支讀高中時用的口琴能派上用場,老師吹一句,小雞們跟著嘰嘰喳喳地唱“沒有花香,沒有樹高……”

吳過代了一年半課,工資和村會計一樣多:一年720元,合兩塊錢一天。上半年母親就勸吳過改弦易轍去跟了姑父學道士,道士好呀,吹吹嗩吶念幾句經,死個人做場法事,東家少不得封個百把塊的白包子,帶把香菸一條多,過兒你識字又多,嗓門兒響噹噹象銅鑼,天生你是學道士的料嘛。你上一任的王木生老師現在不也是做道士?現在橫十里豎十里誰家死人不先請他呀,家裡早就起了三個頭的樓房了,比村支書的房子還氣派哩。吳過就笑:經常和死人打交道,夜間女鬼來找你兒怎麼辦呢?母親罵兒子豬腦殼,學道一事也就不再逼迫了。

沒學道自然沒有女鬼找上門來,但教書也有女人找上來,還給吳過惹了一屁股麻煩。

小學校在山腰。山頂住兩戶人家,出了兩後生,付彪和付雄;山腳住兩戶人家,出了兩姑娘,桃子和杏子。後生們似乎一年四季都幹同一件活——挖樹蔸子,然後一擔擔運往集上的酒廠換錢。姑娘們似乎一年到頭也幹同一件事——放牛,邊納鞋墊。後生們“喀嚓”的羊鎬聲一停,山歌就響起來:哎耶,郎在院子搗磨盤囉——,山下姑娘就接著唱:唉嗨,妹在屋裡織麻氈哩——。山歌互答,此樂何極!

桃子杏子有時放牛到學校邊,口渴了也到吳老師房子裡討一瓢水喝,一來二去大家都熟了。有時候就開起了玩笑來,那天桃子仰起頭來喝水,吳過就看見兩個顫悠悠的尖桃子,山裡姑娘不習慣穿乳罩,兩顆山楂樣的乳 頭神氣活現。

吳過就說:你在樹叢裡捉了兩兔兒哩,桃子。

桃子就裝聾賣啞:沒呀,在哪哩?

還沒呀,還在動哩,兩個鼻頭兒紅的啦。

小吳老師,真沒哩,如果有捉住了就是歸你的了。

真的嗎?桃子你把兔子藏在身上也不怕癢癢呀。

沒有就沒有,不信你搜查!桃子索性裝傻。

吳過就試探著走過去,假裝開始摸起桃子的兜兒。

讓我們原諒我們年輕的朋友們吧,親愛的讀者。這是在湘北的大山裡哦,一個沒有用電照明的山裡,一年到頭生活的圈子極大多數人沒有超過方圓十里,高中畢業生吳過和不識字的村姑桃子都是被寂寞逼得幾近麻木的年輕人!

吳過的手碰碰桃子的胸部,說:兔子在這啦,還不承認呀。

桃子就閉了眼,喘氣聲像小母牛,說:捉住了就是你的。

吳過手開始發抖了,到底還是掀開了桃子的襯衫,桃子的雙乳如兩隻熱騰騰的饅頭,柔軟而韌性十足。吳過像餓了幾餐的乞丐,將頭撲到桃子有濃郁汗味兒的胸口上去……桃子就嗚咽著哭,把吳過的頭拼命往胸口按。

兩個年輕人都被青春期的毒酒灌得面紅耳赤。

吳過的頭抬起來,眯了眼看看窗外,驚奇地發現一忽而太陽變成了十多個,一個個光燦燦的在燃燒,熱氣逼人。桃子擦著乳房上的口水:小吳老師,明天桃子還讓你捉兔兒哩。

桃子和杏子是好得像一個人的姐妹,兩個西葫蘆連著蒂兒,一個紅薯你一口我一口。桃子的快樂自然不會不讓杏子分享。桃子喝了陳年米酒般的目迷神痴,杏子就吊著脖子望見山牆上臘魚的貓一樣嗷嗷叫:我也要小吳老師去捉兔兒。

杏子不是兔子,是蘑菇兒。但蘑菇散發出潮溼的木香和晨霧的清新,小吳老師小心翼翼地一遍遍採摘,杏子就說:小吳老師,杏子願意讓你天天採蘑菇兒。

代課老師吳過,寂寞的代課生涯中從此以後有了更豐富多彩的內容,有時捉兔子,有時採蘑菇,繁忙併快樂著,甚至感覺到莫大的幸福。但兔子是獵人瞄準了的,蘑菇是山民劃了圈等著長大再採的,吳過斷然沒有捷足先登的道理。

期末快到了,吳過那天剛捉過桃子的兔子,付雄在老樟樹底下紅著眼睛,就像一條剛吮過血的狼。吳過剛要打招呼,狼就揮舞四蹄撲上來,吳過胸口立馬中了一拳。吳過在學校是體育委員,拳腳功夫不錯,三招兩式就放倒了這個莽夫。

吳夫子,你媽的×!等著瞧吧!付雄爬起來惡狠狠地走了。桃子說:小吳老師你快跑吧。原來桃子和付雄,杏子和付彪,都是訂過親並受過了彩禮的,只等男方有錢就結婚了。人家的兔子人家的蘑菇還沒嘗過鮮哩,你吳過就動了筷子嘛。他們不會放過你的,快走吧!桃子又說。

吳過對山裡野蠻的民風是瞭解的,每年都有幾個人死在砍刀下,死在獵槍下。吳過不是怕,只是認為不值得和這些人拼命,“玉石俱焚”,高中文科班高材生吳過理解這含義。於是當天晚上找母親拿了一百塊錢,坐汽車後坐火車南下廣東了。別了,孩子們;別了,兔子和蘑菇。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