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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想“勞動”的當年

2022-05-20由 人民融媒體 發表于 漁業

橘紅怎麼做

本文轉自:浙江日報

人羽毛豐滿,長大成人的標誌,是一份工作。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我17歲,高中畢業。那個時候,學子走出校園,農村學生回鄉務農,城裡青年支邊下鄉。我算幸運兒,被留城待分配,心裡像吃了蜜糖一樣甜。然而,待業分配,相似“啃老一族”,還不能慈烏反哺。過了一年,街道建立了勞動排,為一些單位提供季節性勞動力。於是我有勞動的崗位啦。

剝蜜棗

秋末冬初,通知去食品廠幹活。勞動排去了十多個人,老小男女都有,安排的工作是剝蜜棗。原料倉庫裡,一大麻袋一大麻袋堆著的東西,就是蜜棗。那時蜜棗是稀罕食品,用作百果芝麻餅的餡。百果芝麻餅是春節時送人佳品。

倉庫門口,搭著一塊塊木板,大家坐著剝蜜棗。看這活,不用多花體力,用一把剪刀剪開蜜棗,把棗核取出來,任務就完成了。

看似簡單,做起來不爽快。蜜棗呈橘紅半透明狀,像糖水醃製過一樣,光亮得有點蠟感。拿在手上,溼漉漉、黏黏的。這活要細心耐心,幾個大媽剝蜜棗最快,而我們男青年,手忙腳亂,蜜棗太黏,手黏了,撿蜜棗不方便,有時七八個蜜棗黏在手上,難以分開,影響剝蜜棗的速度。還有蜜棗核,圓圓的硬硬的,不容易挑出來。

當時說是計件制,對團隊計件。第一天活幹下來,廠方給我們算了一下,每人可以得到三毛錢。幾個大媽臉色不悅了,她們要靠這工錢養家餬口。還是管理員開恩,給了兩天試用期,每人每天一元錢。

這是熟練活,做著做著,男青年手腳也快起來了,一天大家能夠拿到七八毛錢。不過男青年經常心不在焉,厭倦幹這活,爭著搶著去搬運蜜棗,可以散散心。有時搬得太多,身邊堆得像修工事,連走路也不方便了。

廠方規矩,可吃不可帶,剛開始時候,吃一顆蜜棗,十分激動。我把蜜棗放進嘴裡,蜜棗皮上有道裂紋似的線,牙一咬,線就裂開,舌頭一攪棗核就出來。那厚厚的棗肉真甜,甜似蜜。不過,吃著吃著又感覺甜膩,不好吃了。幹了一個月活,天天與蜜棗打交道,後來看見蜜棗就反胃,更別提吃了。

消滅了像一座小山一樣的蜜棗,我們的活也就結束了。

制棒冰

兒時夏日的午後,街上會出現一個商販,揹著大木箱,邊用方木敲著木箱,邊喊:“白糖棒冰,三分四分。”那時,家庭條件有限,棒冰也是難得吃的。沒有想到,我幹上了制棒冰的活。

清明後,勞動排讓我去製冰車間上班。製冰車間在繁華大街上,一年四季為企業提供冰塊,夏季兼營冷飲。車間人很少,一個主任,一男一女兩個工人。制棒冰是季節性的活,去的都是十七八歲的青年,男青年少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多些。

製冰車間,臨街靠河,老式樓房,通間六樓六底。我們的天地在樓下原料室,裡面有百斤重的大鐵桶煉乳,精緻盒裝的香精。這兩樣東西,當時少見,感覺珍貴。還有紅糖、白糖、綠豆、赤豆。一間寬大工作間,中間長方形的水池,一米高,裡面放著製冰的液體,液體上漂浮著一隻只銅盒子模具,是製作棒冰的。一個冷庫,保持著零下二十攝氏度。還有一間休息室,是我們換衣服和吃飯的地方。

第一天上班,師傅教我們制棒冰。我先學燒糖漿,這活相對簡單,按標準量器投放原料,不要燒糊了就可以。再學灌漿,一手拿勺,一手拿銅盒子模具,把糖漿倒入模具。手裡的技術,糖漿量要正好淹沒模具,不多不少,然後放入製冰池裡。這活累,手臂頻繁動作,由男青年幹活。然後學插棒,人人都要乾的活。銅盒子在製冰池裡旋轉流動,待到開始結冰後,必須立即手工插棒。這時,我們的人,幾乎全部撲在製冰池邊,頂著池中冒出來的冷氣插棒。要求棒插得又快又直,上下恰到好處。這樣棒冰到了客戶手裡才能被稱讚,否則棒歪了或者露頭少了,客戶吃時會罵人。一個銅盒子有二十四支棒冰,經常來不及插棒,餘下格子只能作廢。最後一步,等待銅盒子冰凍結實後,從製冰池裡提出來,放在水裡融化,待到棒冰與銅盒子有縫隙後,就倒在工作臺上。如果過度融化,這支棒冰就分量不足了。學包裝相對簡單,用定製的油紙手工包棒冰,裝入鏤空的木箱子,放入冷庫。24小時後可以出售,製冰車間只批發不零售。

我剛去上班時,天還比較涼快,做日班,後來做兩班制,夏天是冷飲高峰期,日夜三班倒,上班披星戴月。制棒冰的過程中,我感覺最辛苦是插棒,雖然穿了厚衣服,戴了橡膠圍裙,腳上是高幫長靴,但彎腰伏在製冰池邊,還感覺冷。插棒也有點技術,需要幾十秒完成一隻盒子,假如手勢過重,模具裡進了製冰液體,棒冰苦,也有毒。

我們生產白糖棒冰、奶油棒冰、綠豆棒冰、赤豆棒冰,還不生產雪糕。考核採用班組計件制,工錢、夜班費和特殊工作補助費,月收入有三十多元錢,抵得上當時一個正式職工的工資。

還記得有趣的事,年輕人喜歡玩。先是玩冷庫,一個人搬棒冰箱進去,外面的人,關上門,不給裡面的人出來。我也被同事關過十分鐘,雖披著棉大衣,呆在裡面,還是冷。後是試製做雪糕,模具放了過半的煉乳,在製冰池遲遲不凍冰,不知是糖分太高,還是溶液製冰點低,反正失敗了。香精,當時在我們眼裡,更是稀罕的新增劑。有一天,一個女青年,看著香精有趣,在臉上抹了點,無意識地問男青年:“來,聞一聞,香不香?”引起大家鬨堂大笑,她意識到說話產生了歧義,臉紅了。

包香糕

香糕是糕點食品,那個年代過年時,還是走親訪友的禮物。

食品車間有個活,包香糕。一塊長長的板,搭成像張長桌子,高高的,我們圍坐在長桌旁邊。大家穿著白大褂,但那時沒有要求戴口罩,也沒有戴手套,只要求先洗手再包裝。工人師傅烘烤後,把香糕倒在長桌上。香糕一片片,像撲克牌一般大,五六釐米那樣厚,烤得金黃,熱烘烘、香噴噴。按半市斤一包標準,用印刷有品牌名稱、保管方法的包裝紙包裝。

包裝分三步,先把一片片香糕疊好,然後放在盆子上稱重量,再包裝。開始時,動作不協調,包裝紙弄得又皺又難看。後來,掌握了技巧,疊香糕時,香糕看上去差不多,實際手工做還是有大有小,選邊角整齊的香糕放在一起,把起稜起角的放一邊。稱重量時,先放15片,再添減。包裝時,把包裝紙按照香糕規格大小,摺疊成有稜有角,這樣包裝後,一包香糕看上去似整齊的長方體,筆挺筆刮。

成熟練工後,我出了個小事故。那時,人工烘烤香糕,操作師傅的態度與質量有關,認真的,把香糕烘烤得又香又脆,但不焦不過火。而馬虎的,要麼把香糕烘烤得焦黑,要麼把香糕烘烤得黏軟。結果是,香脆的香糕好吃,分量輕,一包可以達到17片。然而,黏軟的香糕,像米粉受潮一樣,既黏牙齒,還有股酸味,分量又重,一包只有十三四片。那時年輕,心裡想,客戶買到好的香糕,好吃量又多;客戶買到不好的香糕,不好吃還量少。於是,我用“尺寸之柄”,來個殺“富”濟“貧”,每包香糕一律包15片,像是做得很正義一樣。後來同伴也有像我一樣操作了。

這事被管理員知道了,怒氣衝衝,對我嚴肅批評,說我違反操作規程。他理解為,我偷懶,少了一道稱重量的程式。假如客戶買回去,稱重量不足怎麼辦?我只能責躬引咎,立即改正。

在勞動排工作一年多,嘗鼎一臠,直到分配去機械廠上班,才成為一名正式勞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