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故事：《宋望川》

宋朝年間，婺州有個書生，名叫宋望川。

宋家頗有積蓄，也不指望宋望川求取功名，宋望川讀書習字之餘，最愛劍術與下棋。他對劍術尤其痴迷，通宵達旦練習，聽到出現了劍術高手，便不遠萬里請教。

偶爾有所得，便認真地記錄下來，一遍遍練習。他笑著說道：“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普天之下，最快樂的事，莫過於此。”

有次他在路上，見到兩個樵夫，每人拿了一根木柴，在空地上交手，他們的招數非常生澀，很多人都嘲笑他們，宋望川卻驚訝地發現，這是一種非常高明的劍法。

他攔住兩位樵夫，虛心向他們請教。

一名樵夫笑著說道，“我們並不懂劍術，只是偶爾在山上，看到兩位道長比劍，心裡非常向往，就記下了幾招，在這裡模仿而已。”

宋望川驚歎道，“僅僅是記住幾招，已經如此精彩，不知道真人對練，是何等的駭世驚俗。”樵夫說道，“道長揮舞寶劍時，劍尖便生出片片彩雲。我們距離好幾丈遠，都能感到寒氣撲面而來。他們比劍之後，便開始下棋，每次落子，棋盤上同樣有彩虹升起。”

宋望川嘆息著說道，“我每天沉湎劍術，無法自拔，但我的劍術，如何跟這樣的劍術相比呢？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請你們帶我上山，我一定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樵夫笑著說道，“看公子也是喜愛劍術的人，可以去山上試一試。不過我們打柴幾十年，也只見到這一次而已，也許公子福緣深厚，能夠見到呢。”

宋望川跟著兩個樵夫上山，只看到空蕩蕩的翠竹林，上面有無心白雲飛過。他嘆息著說道，“果然是神仙人物，可遇而不可求。”他在竹林裡，拔出佩劍，學著樵夫的樣子，認真練了好久，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他逢人便打聽道士的蹤跡，但人們大多都搖頭，彷彿除了那兩個樵夫，再也沒人見過。

僅僅憑藉這幾招劍法，宋望川的劍術大增。

幾個月後，有個面容清癯的中年人，自稱三原李靖，來拜訪宋望川的父親宋異人。宋異人慌忙親自迎接。

宋望川素聞李靖大名，趕忙出來拜見，並演練了新學的劍術，向李靖討教。李靖驚奇的說道，“這是茅山宗的三清劍法，日常防身使用，也可以配合符籙施法，你練得三清劍法，細節處有不同，是古三清劍法。這路劍法看似古拙，殺傷力極大，已經失傳很久，你又從何處學來？”

宋望川便說了一遍學劍的經過，李靖笑著對宋異人說道，“天意如此，看來貴公子與道家有緣。”他又指點了些劍法中的不足，說道，“我與茅山道士王遠知，有些交情，我可以寫一封信，薦舉你去向他學習劍術。”

李靖住了幾天，留下一封信後，飄然離去了。

他準備出門的時候，有人上門，為臨縣大戶易文昌的女兒提親，宋異人問起兒子意見，宋望川說道，“我正打算去茅山求教劍術，還不想過早成家。”

宋異人於是回絕了媒人。

在茅山宗，宋望川見到了王遠知，發現他已經九十多歲了，白髮蒼蒼，弟子徒孫眾多。王遠知笑著說道，“你是李靖引薦而來，便不是外人，我自會盡心竭力教你。”

宋望川在茅山學藝三年，盡得茅山劍術精髓，王道長笑著說道，“你的劍術很好，可惜你與茅山宗緣分太淺，我不能留下你，真的是件很遺憾的事情。”

宋望川驚訝地問道：“師父是要趕我下山嗎？”

王道長笑著說道，“你與道門緣分已盡，留在山上，也未必是好事，我與紅練女素有交往，她有個女弟子，還未婚配，如今她在大同府，你可以去那裡找她。要是中意她的弟子，就做個夫妻，不中意，就做個朋友。”

他寫了一封信，讓宋望川帶上，又送給他一把寶劍。

宋望川剛進大同府地面，就看到很多人，前往壺口瀑布，他打聽了一下，這些人都是去看桃花汛的。

當地人說道，每年三四月間，黃河上游冰凌消融形成春汛。當其流至下游時，由於恰逢沿岸山桃花盛開，故被稱為桃花汛，壺口瀑布，是欣賞桃花汛絕佳地點。

宋望川還是少年心性，便跟著人群，去壺口瀑布觀看桃花汛。半路上突然下起小雨，卻並不耽誤行程。

就在這時，有個女子，騎了匹青驢，手裡提了枝桃花，向人們打聽前往壺口瀑布的道路，女子用面巾蒙面，但聲音清脆低婉，想來面巾下，應該是一張驚世絕塵的臉。

人們指明瞭道路，女子道了聲謝，騎驢走了，只有淡淡的香氣留存。

宋望川痴痴地望著女子背影，居然有瞬間恍惚。

就在這時，好幾個少年，騎馬從人群中穿過，馬蹄踩起很多泥水，濺到兩人身上。有人打算叫住他們理論，被其他人勸住了，低聲說道，“那是金刀王家的弟子，你找他們晦氣，簡直就是找死！”

壺口瀑布旁邊，人們摩肩接踵，難尋落針之地。

忽然有人吵了起來，其中一方，正是先前騎馬的幾個少年。而另一方，正是那騎驢的少女。此時她拉住一名少年的手腕，冷聲說道，“天下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有膽子摸我身體，為什麼不敢承認呢？”

那少年冷笑道：“分明是你抓了我手腕，為什麼說我摸了你呢？即便被男人摸了，也應該自我反省，看是哪裡做得不好，你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真的不知羞恥。你這樣的女人，我們才懶得摸。”

少女冷笑著說道，“摸了我的人，掌心會有一朵桃花印記，你們若是沒做這件事，就把掌心給大家看下。”

少女女突然舉起那名少年手掌，少年用力握拳，並不鬆開。

宋望川聽那女子說話，口音與自己差不多，就幫著她說道，“男子漢大丈夫，應該像珍視生命那樣，珍視自己的名聲，既然沒做這件事，為什麼不敢把手鬆開呢？”

那少年冷笑著說道，“太原府金刀王家，這幾個字，就可以證明我清白，你算什麼東西，敢管王家的閒事？”

金刀王家，是太原武林老大，當家人王恆巖，擅長萬勝刀法，少有對手。

那少女冷笑著說道：“金刀王家，更應該自重名聲，弄些敗類收入門下，豈不是讓人們恥笑？”她再次用力，那少年攤開手掌，掌心一朵桃花綻放，栩栩如生。

少年道，“就是摸了，你又能把我怎樣……”

話沒說完，已經被少女扔進瀑布洪流之中，其餘幾名弟子，紛紛衝上來，卻被少女都打倒了。

少女哼了一聲，說道，“好好的心情，都被這些人壞了。”騎驢穿過人群走了。

突然上游，傳來如同牛吼般的水聲，有人大聲道，“桃花汛來了！”

宋望川居然無心觀看，滿腦子裡，都是那少女的身影。

他去太原府的路上，發現樹林裡，幾個人正在圍攻那名騎青驢的女子，那女子的面巾落在地上，果然是傾國傾城的容貌。這幾人武功很高，那名女子使用一把短劍，根本沒有任何優勢。

那幾人獰笑著說道，“你在壺口瀑布時的威風去哪兒了？今日一定要抓住你，讓弟兄們快活。”一人突然一槍，刺傷了女子右手，女子左手持短劍，繼續還擊。

宋望川大喊一聲，道，“我是婺州宋望川，願助姑娘一臂之力。”揮舞寶劍，將那幾個人打跑了。等他轉過身時，發現不知何時，少女也不見了。

宋望川笑著搖了搖頭。

紅練女正在太原府，拜訪一位朋友，見到王道人的書信，就讓宋望川進去，笑著說道，“你的事情，王師兄已經跟我說了，我的弟子初見，外出未回，等她回來，便安排你們相見。”

就在這時，一名紅衣少女走了進來。對紅練女叫了聲師父。紅練女笑著說道，“初見，過來見過宋師兄。”

宋望川一下愣住，這少女，正是路上遇到的騎驢女子。

初見愣了愣，隨即笑了笑，向紅練女說道，“我跟宋師兄，在路上見過了。只是我知道他，他不知道我而已。”

紅練女笑著說道，“那你意思如何？”初見低頭說道，“一切由師父做主。我先去換衣服。”說完笑著向後院走去。

紅練女笑著說道，“如此便成了，想來你們也是有緣，你是婺州人，初見也是。”宋望川看著初見背影，一時間痴了，沒聽到紅練女說話。

晚上吃飯時，初見毫不扭捏，讓宋望川更加高興。

說起壺口瀑布的事情，紅練女說道，“那個王恆巖，對弟子約束不嚴，你對他們略加懲戒，也是應該的。”

宋望川看著初見，笑著說道，“我拼命救你，你卻拋下我走了。”初見笑著說道，“你幫我，難道不應該嗎？那幾個傢伙，對我言語無禮，我實在生氣，你走了以後，我挨個潛入他們家裡，割了他們的舌頭。

我易初見的容貌，只能讓丈夫看見，他們見到我的樣子，實在是該死，我又刺瞎了他們的眼睛。”

宋望川目瞪口呆。

紅練女嘆口氣，說道，“以後成家了，切不可如此。”

初見哦了一聲。

宋望川回去之後，向父親說起此事，宋異人拍手笑道，“之前來家裡，給你提親的易文昌，有個女兒，就叫易初見，緣分這件事，真的如此巧嗎？”

易初見知道這件事後，笑著說道，“我跟隨師父習武多年，父親怕我嫁不出去，提前給我找婆家，不想第一家，就找到了你們家裡，還被你拒絕了。”

宋望川笑著說道，“我怎麼知道是你？當時我急著去茅山修習劍法，也沒心思成家。”

易初見側頭望著宋望川，笑問道，“你在茅山，除了劍法，還學了什麼本事？”

宋望川輕輕抱住易初見，在她耳邊說道，“我還學會了捉鬼術，師父告訴我，這種本事，我一輩子只用一次，如今，我已經把你抓住了。”

易初見任由他抱著，側臉輕笑，一如當初，她手提桃花，騎青驢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