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嘉樹欒花開，一種美麗的古樹，山海經裡有，為何不見於詩詞？

認識《山海經》裡的古木，莫怨中秋花事少，秋在枝頭欒樹花

“鵝黃輕碧轉燈紗，

石上山頭自彩霞。

莫怨中秋花事少，

秋在枝頭欒樹花。”初衣勝雪《欒花》

有一種樹木，很多人都看見，也很有特點，就是秋天的枝頭常常掛著一串串紅色的燈籠。在江南的田野間，江邊和山頭，十分多見。農村人多叫“燈籠樹”。

它常常引起孩子的好奇，因為掛在高大的樹上那麼分明，那燈籠明如火，在藍天下特別可愛。不過這種樹通常高大筆直，想爬上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就算到了冬天，樹葉落乾淨了，仍舊會有一串串燈籠在樹頂，不過此時更像一串串銅錢了。

彷彿也沒有人特地去種植，然而在鄉村，在石頭山上，這樣的樹木就傲然生長著。

曾在一座石頭山上，看到了成林的樹，那仲秋長出一層新葉，枝頭忽然開滿鵝黃色的花朵，那花朵密集在高高的枝頭，像鳳凰鸞鳥的尾巴，不久之後又轉成粉色的燈籠果。深綠的老枝，淺綠的新葉，黃色細密的花朵，粉色如新葉一樣的果實，彷彿四重奏一樣，有風吹過，這彩色的波浪翻滾在山頭。

讓人驚訝的是，這不是紅葉梧桐那種老去的霜秋，而是具有生命力的樹的春天。

它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甚至不見於歷代的詩詞，它就是“欒樹”和“欒樹花”。

最早記錄欒樹的是《山海經大荒南經》和《神農本草》

“大荒之中，有山名㱙塗之山，青水窮焉。有云雨之山，有木名曰欒。禹攻雲雨。有赤石焉生欒，黃本，赤枝，青葉，群帝焉取藥。”

說是在南部的大荒也中，有㱙塗之山，水流發源在這裡。這裡又有一座時常有云雨的山峰，有樹名叫欒。大禹治水，到達了雲雨山，看到在紅色的石頭中長著的欒樹。欒樹黃色的樹幹，紅色的枝頭，青色的樹葉，首領們用它當藥。

雖然，《山海經》是本很難破解的書，但是對於欒樹卻傳達了重要分明而確切的資訊。

大禹曾經看到過欒樹，欒樹是長在山上，紅色的石頭裡的。這和欒樹的生長習慣是一致的，現代植物學發現“ 欒樹生長於石灰石風化產生的鈣基土壤中，耐寒。”

那麼《山海經》欒樹的特徵也和現代欒樹的植物特徵基本一致，樹皮褐色，古代歸於黃，秋天開花結果時，青色的樹葉上，紅色的燈籠果佔據枝頭，彷彿是樹枝一樣。

當時大禹他們就已經知道欒樹可以當藥。那麼欒樹有什麼藥用價值呢？

起源於原始社會的《神農本草》是這樣說的， “

主目痛淚出傷毗，消目腫。”

就是說可以治療眼疾，消腫明目。

那麼大禹時代距今4000多年前，神農本草，則更久遠，說明原始社會的人已經認識這種樹，且知道它的藥用價值。

欒樹生長在黃河和長江流域，親水，親山。那大禹很可能是在長江流域的某一個大山上，看到了巨大的欒樹。

很有意思的是，在山海經裡還有一種神木，叫作建木。建木很高大，只有九個樹枝，但它的果實如同欒樹的果實。

當代三星堆考古，出土了 青銅神樹 ，有枝葉、花卉、果實、飛禽、走獸、懸龍、神鈴等，專家認為，這種神樹的原型，有可能就是建木。

很有意思的是欒樹為什麼是“欒”呢？現在還真沒有人說得清楚。

我們知道，欒這個字，非常具有對稱性，而且繁體字上面更是富麗，宛如層疊裝飾。通常和欒相近的字是鸞，那是古代一種有著花冠和翅膀的神鳥。不難想象，欒樹在上古，也是作為令人崇拜的神樹存在的。

是它們那秋天的黃花紅果的枝條像飛翔的翅膀，還是因為，它能讓人眼睛明亮，看得見天上人間的世界？

那麼到了周朝，欒樹還是作為貴重的墓地樹，只有大夫死後，墳前可以種植欒樹，是僅次於天子可以用松樹，諸侯可以用柏樹的高檔樹種。

或者是這個原因，欒樹在後世很少見之於詩詞歌賦。因為雖然大夫在先秦之時是重要的國家官職，但是秦漢唐，大夫實在是相對普通的官職，也不用栽種欒樹作區分。

漢唐之後，祭祀已經並不是原始的神木崇拜，用於建築的材料也多了起來，醫藥的利用也廣泛，欒樹就在生活中被弱化了，成為普通的農村樹種。

而能夠表明欒重要存在過的，就是欒姓。

欒姓出自上古姬氏，按照古代以地名或者地區特徵為人名的命名方式，欒姓的祖先很可能是從事祭祀或者有大片欒樹生長的地方。能夠查到的第一個人名叫欒賓。

“颯颯秋雨中，淺淺石溜瀉。

跳波自相濺，白鷺驚復下。”

唐朝王維《欒家瀨》

“一更更盡到三更，吟破離心句不成。

數樹秋風滿庭月，憶君時復下階行

。唐朝 杜荀鶴《宿欒城驛卻寄常山張書記》

欒家瀨和欒城，都是因為人名而產生的地名。並非是那裡種滿了欒樹。雖然我很希望無論是欒家瀨還是欒城，都有滿山坡的欒樹，一城的欒花。

到了宋朝，紡織行業發展，欒花可以提取黃色的染料，欒樹也可以提製栲膠，但是因為山地容易獲得，也沒有進行過大規模的培植。

只是很可惜的是，唐詩宋詞，有無數草本花卉，獨獨不肯將歌詠落在這美麗的欒樹上。是因為歷史湮滅，不再有人記得它曾經是上古神木，站在大禹治水的途中，還是因為，正是知道它有如此神秘顯赫的過去，而頓失言語呢？

但欒樹卻是仲秋中秋時節最美的花樹，你看那秋天生長的新葉，托起細密的黃花，托起無數樹冠上的紅燈籠，那清新秋色，不是霜打紅葉那種沉落，而是向上向上的姿態呀。

那是秋天彩色的鸞鳥，在飛翔。

”秋在枝頭欒樹花。”讓我們提筆寫欒樹欒花詩，彌補千年的空白。

初衣勝雪為你解讀古典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