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夢華錄》是不是古偶，都按著這個標準卷啊！
2022-06-13由 舒心醬 發表于 畜牧業
羊癟子怎麼處理
一口氣看完
8
集《夢華錄》，各路古偶，照著這個標準捲起來啊！
一，質感。
夢華錄的質感，一方面得益於
原作
。
劇作改編自關漢卿的元雜劇《趙盼兒風月救風塵》。
大劇作家
寫人寫現象寫世情的入木三分
，在周舍的故事上，體現淋漓盡致。
油嘴滑舌討好、圖財圖色的猥瑣垃圾小人，揮霍完錢財就打罵虐待的人渣。
時時刻刻為自己的失敗找藉口，隨隨便便就栽贓詆譭宋引章，
油膩膩賤兮兮
拉扯趙盼兒。
甚至當庭搶證據（休書）當場吃，終於被當庭暴打懲戒、發配充軍，大快人心。
單方面宣佈，年度最渣渣男就是他了！
這個下限是否能被突破，就看後續歐陽的作為了。
（徐海喬：我也不想接這個被罵的角色，但那是劉亦菲啊！）
《夢華錄》的優勢，
是原作的分量、遠非地攤快餐能比。
難點則在於
，幾百年前的老故事、如何讓如今的觀眾發生共振？
從已播八集內容來看，劇作找到了
“自我”“姐妹情”等核心落點
。
趙盼兒，人是
古代
人，但主要的價值取向很當下。
營救姐妹的
手法，在如今背景下割裂來看也很奇怪
，但姐妹情深、女性力量、正義終將戰勝邪惡等核心，並無時代隔膜。
這原本就是反對偏見、反對不幸的
不平之鳴
。
原版的元代劇目很強，劇組的改編也很下功夫。
比如幾位主角的出場。
男主顧千帆，出現在長長的幽暗的修羅鬼域，森冷沉鬱。
長鏡頭交代陰暗環境，被拷打的人渾身是血，而那“活閻羅”卻
閒散躺著
把玩棋子。
環境的血色緊繃、人的“閒靠著”，一層森冷對比
。
（反倒是正面鏡頭裡強調的這張正臉，讓人覺得過於刻意、突兀）。
顧千帆審犯人、顧千帆被上司叫住囑咐工作，這兩場戲，
一緊一鬆、一明一暗，鬆緊張弛對比也很有意思。
上一秒嚇暈犯人的活閻羅、下一秒又是上司口中
“
親切
”
的小顧。
後續這段看似更鬆弛的
“
領導交代工作任務
”
戲份，瞬間有了比嚴刑拷打昏暗修羅場更森冷的肌理。
畫風一轉，女主趙盼兒登場。
碧水悠悠、柔條千尺，紅花灼灼、兩岸款曲
，臨水照花的疏影裡，舒緩閒適的曲調中，美人撐船出現。
人和花、船和流水，相映成趣。
人美、景美，意境美
。
京中修羅場的肅殺之氣，江南山水裡的明媚昭然、小橋流水人家，對比鮮明、盡在不言中。
二，群像。
《夢華錄》中的趙盼兒，
有手腕、有性格、有情義、有稜角。
從大框架、粗線條上說，並沒逃過古偶女主她很厲害的常規套路，但
細節完成度和精彩程度都勝出很多
。
故事裡大大小小男男女女諸多角色，都頗為典型，
群像
很有意思。
孫三娘：潑婦武力外殼、賢良穩重內裡。
柳巖飾演的孫三娘，身份設定很有趣，前屠娘，武力值很醒目。
營救宋引章之時，門鎖她是徒手拽開的。
這個角色，
一分是輕喜劇加持器，一分是穩重、有煙火氣的定心石，還有一分則是髮妻、老母的溫厚悲涼質感。
趙盼兒被負心漢家的老奴退親，可恨可嘆可悲，但趙盼兒不肯口出惡言、於是孫三娘負責罵街和動手。
上一秒錶示
“
要不是看你年紀大，就給你扔水裡了
”
，下一秒實在氣不過、分分鐘要把對方扔水裡。
從畫風節奏的角度來說，這是用
插科打諢的輕喜劇
來中和悲情質感（趙盼兒這段感情的悲情大著在後面）。
從情緒角度看，這和觀眾
“
給我狠狠打渣男（及走狗）
”
的正邪善惡需求是一致的。
戲裡孫三孃的
砸和被砸
，一次被顧千帆砸暈、一次砸暈顧千帆，也都有意思。
前一次她被砸暈，是
將悲劇故事用喜劇畫風來拍
，寫孫三孃的痛苦、同時寫顧千帆的個性和行事作風。
後一次她砸暈顧千帆，則是她的重生和情誼。
萬般絕望之後、病體尚未痊癒，掙扎起來就要和
“
壞人
”
抗爭，要救姐妹走。
在這出相對傳奇的故事裡，孫三孃的角色屬性，也相對更
市井、更落地
一些。
首先這是因為她總以“潑婦”假面和“暴行”出現。
其次，這是一個始終在奉獻卻被丈夫拋棄、甚至被孩子嫌棄的悲情角色。
因為更年長、沉穩一些，所以孫三娘在趙盼兒身邊，總讓人莫名覺得放心。
宋引章：天真和悽慘。
林允飾演的宋引章，則是兩場戲就讓人記住。
一是
慘
。
宋引章上場時過於天真，趙盼兒明明白白告訴她周舍不是良配、但她執迷不悟揹著趙盼兒私奔。
周舍火速花光她的錢之後，開始毒打虐待她。
宋引章再登場，就已經是被鏈子栓在露天花園裡。
滿臉塵垢、處境悽苦，想喝一碗水都夠不到。
劇作一早發了明牌暗示（說明示更合適）宋引章會被周舍辜負，所以
“
被辜負
”
是已知資訊。
但在已知前提下，這
具象畫面依舊很有衝擊力
，很慘。
二是在水邊踢小石子的細節。
趙盼兒悄悄進府找宋引章，一水之隔光線昏暗、沒看見。
趙盼兒不敢高聲呼喊、怕被周舍發覺，宋引章被捆住嘴無法出聲。
宋引章情急之下、努力將腳邊的小石塊踢下水，噗通出聲、引起趙盼兒注意。
這個踢石頭的小細節，有和沒有、很見差別
。
從功用上說、這一段就是趙盼兒找
到
宋引章，過程如何找可以不寫細節。
但寫了這一點，
一則強化了宋引章的慘、二則寫出了她雖天真愚鈍但不是完全沒智商
。
宋引章
痴心
琵琶、看人眼光非常不行。
此後照顧趙盼兒之時也粗手笨腳，心急之下痛恨自己
“
怎麼這麼笨，幹什麼都不行
”
。
孫三娘正色安慰：那麼厚的曲譜、你看一眼就能背下來怎麼會是笨？
此處踢石頭的小細節，呼應的就是
“
眼瞎情商低，不太懂世事炎涼但智商並非負數
”
。
這幾年女性角色群像劇作很多，常見模式是階層、性格背景差異化打法。
不同階層標籤的形式感，有時候甚至大過於內容本身。
往往沒能寫出標籤背後群體的真正共性和獨立個性，僅僅流於浮於表面的扁平套路。
反倒是離現實生活更遠的古裝《夢華錄》，
不用對照標籤填充內容，而造就了更立體飽滿的群像。
從某種程度上說，《夢華錄》是一個
關於辜負
的故事。
趙盼兒、孫三娘、宋引章，都曾被某人辜負、被世俗偏見欺凌。
同樣，男主角顧千帆，幼年被父親辜負、成年之後被他出生入死效忠的機構辜負，被生死摯友背叛。
心中那一念潔白美好善念，總被雨打風吹、反覆辜負。
但無論如何被他人辜負，都不能辜負自己。
沒想到吧？
劇作核心關乎辜負之下的自強自尊自愛自救，以及種種雙向救贖
。
在這一點上，劇作完成了
古裝劇的當下共振
。
大女主這個觀念太過時、太掛羊頭賣狗肉，如今任何劇方大概都不想被貼上這個標籤，但《夢華錄》的核心恐怕是那些年吵吵來吵吵去卻沒真正做到的
“
大女主
”
，獨立、強大、聰慧，美。
劉亦菲真美啊，死亡仰角都能扛住、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美。
真披著麻袋都美。
“
鄉野村婦劉亦菲
”
，恐怕要取代
“
平平無奇古天樂
”
了。
不僅僅是視覺上美，這個角色的精氣神、骨相都很美。
美人在骨不在皮，趙盼兒的角色骨相、性格側寫，都很美。
關漢卿講自己，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噹噹，趙盼兒亦如是。
是灰燼中依舊纖塵不染的
一灣清泉、一縷春風、一絲明月光
。
三，少一點乾癟套路、多一點微妙情愫。
工業糖精工業砒霜門檻太低，導致
“
情
”
時常變得很沒質感、很廉價。
事實上好看的感情線，難度一點也不低。
《夢華錄》中的某些內容，
也沒能徹底跳開古偶型別的侷限，但整體而言質感不錯
。
1. 相處模式。
顧千帆出手相救、趙盼兒誠心感謝，捧出堪稱鎮店之寶的茶。
意外誤會對方是惡爪牙、壞鷹犬，不動聲色假裝驚慌、將茶打翻在地。
老孃的寶貝茶就是砸了、也不能給你喝。
顧千帆順勢當流氓：茶翻了再倒一杯就是。
都是聰明人、假裝糊塗，一套話術抖幾次。
趙盼兒的出手闊綽、豪爽，善惡分明、反應迅速，顧千帆的討人厭，諸多角色細節都在其中。
前幾集中兩位頻繁偶遇，還是有
偶然性因素略多
的嫌疑，但兩位一套刻薄奸詐說辭懟起來，嘎嘣脆、有意思。
兩位的人設都是智商情商線上，劇中種種計謀也並非天衣無縫、邏輯閉環也並不完備，但在古偶領域中這顯然甩出同行很大一截。
2. “傾蓋如故、欲說還休”的微妙情愫。
趙盼兒和顧千帆飲酒，推心置腹，
能當肝膽相照的朋友、知己，卻不能說破那一點欲說還休的微妙
。
喝酒，各路劇作常見橋段。
古偶裡更是尋常操作，但《夢華錄》裡這頓酒，很有看頭。
第一層對比，是趙盼兒假意和真心的對比。
趙盼兒為救宋引章而應付周舍，虛與委蛇、假裝風流愉快。
實則
又痛恨又噁心
。
（每次借調笑真罵真打的細節，都很有意思）
陡然發現顧千帆之後，她的反應是藏，害怕。
她不願意看見這樣的自己，更不願意讓顧千帆看見這樣的自己
。
比起害怕歐陽已經負心的真相，她或許
更害怕看見歡場上“油膩”自己的顧千帆
。
當下她的動作是遮掩、擋住紅唇。
這一擋，是她的自尊。曾經身在賤籍，屢屢被誤會風塵，但她從不曾輕賤自己，始終是行得正、見得光、端方自持的良家子。
同時，這也是她的
難言心事
。
趙盼兒和顧千帆，這一路生死與共、情愫微妙，趙盼兒心中天平傾斜如何，
一個轉身遮掩一句“你別看”盡數寫出。
此後，顧千帆幫趙盼兒洗手。
洗手這件事，一不合當時禮數、二無關浪漫，但在劇中這段出現時，卻非常動人。
水聲潺潺、樂聲款款，敬重和溫柔，憐惜和希望
，悉數襲來。
（洗完之後說的那句臺詞，意思其實和動作一樣，或許
不說比說
效果更好）
男主顧千帆上線時是很不討喜的
“
活閻羅
”
，一度讓我非常奇怪：欲揚先抑搞這麼不討喜的設定、後續要怎麼轉才可以圓回來啊。
後續的
“
轉
”
其實沒太轉，主要是剝開假象看本心。
看似鷹犬爪牙的，實則是
善
人。
等閒變卻故人心的歡場裡，富貴迷人眼的名利場，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的薄情司裡，這般心如清泉之人，那自然是珍貴難得
。
說回這頓酒，
第二層對比，是顧千帆修羅地獄和紅粉佳人的現世靜好。
顧千帆在趕來看趙盼兒之前，經歷了被自己過命兄弟背叛的人間地獄。
他最信任的人、最過命的交情，為何出賣他？
也很簡單，人人知道他們感情好、幫他出逃壓力太大，要搭上一家老小性命。
各路警匪片兄弟情演過幾萬次的劇情了，《夢華錄》裡的呈現、完成度依舊不低。
這段處理，文戲很精煉、打戲精彩好看殘酷且有角色情緒，整體質感線上。
（畢竟是拍《將夜》春風亭夜雨打戲的楊陽導演。）
傷了心的顧千帆，失去過命兄弟之後，來看過命紅顏知己。
他不能說出口的
“
友達以上
”
的企盼，被對方一句
“
朋友
”
衝散。
（救命啊劉亦菲好漂亮，導致我居然看言情劇帶入的不是女主視角、而是男主視角！）
風塵草莽中見知己，傾蓋如故、生死不負
。
3. 幾次離別。
再說說劇中兩位的離別。
《夢華錄》裡這段別離，最扎我的一句臺詞是，
我讓你還了嗎
？
告別之際，趙盼兒說此前提及的夜宴圖和錢、一定都會還。
顧千帆：我讓你還了嗎？
還不還的，
第一層是君子之約，第二層是難言之愛
。
故事裡無論是趙盼兒還是顧千帆，都愛以惡人自居、以
“
小人之心
”
自嘲，事實上兩位都是錚錚鐵骨拳拳赤子。
所以趙盼兒提及一定還，是希望能再相見，也是要守這君子約。
她和歐陽的婚約依舊未解，縱使她心知歐陽大機率已經負她，她也不願負歐陽。
所以劃清朋友界限，是對自己也是對歐陽的尊重持守。
此外，還錢事小，而這幅畫事關重大、危險重重，但縱使天羅地網刀斧加身也不會退縮。
而顧千帆問
“
我讓你還了嗎
”
，這句，說不出的情意很重。
顧千帆如此問，表面三分之一是二人的
聊天習慣
，總愛互相懟、來回吵。
水下三分之二是顧千帆此前借玩笑話講的真
心：還不起你以身相許啊。
“
還不起就以身相許
”
這樣老套的臺詞和橋段，在各路劇作裡沒出現過一萬回至少也有八千回了，由於出現頻率過高，基本已經淪為沒有實質意義和具體情緒承載的進度條。
但合上這句
“
我讓你還了嗎
”
，
一絲嘆一絲怨一絲不捨一絲不能言
，瞬間在乾癟套路里注入了飽滿內容，動人。
四，幾點遺憾。
《夢華錄》前幾集中最重要的外部威脅、進度推動力，是男主顧千帆被追殺。
如何解決問題呢？找他爹。
他爸是個很厲害的角色。
空降救兵這麼糊弄的嗎？
倒也不能完全算糊弄，顧千帆多年不認
“
奸相
”
父親。
父親對他而言，與其說是父子，不如說是更危險的另一股勢力。
雖說劇作在努力解釋
“
不是隨便開掛就解決問題
”
，但總歸有點擰巴。
第二集裡顧千帆威脅女主、假意傷害，趙盼兒的反應是
“
你敢動手我就敢動口
”
、咬了對方一口。
感覺也很奇怪。
武力值不敵對方，打不過咬也要咬死對方，這確實是趙盼兒的個性。
但此處的動作，明顯是言情劇
CP
前置的
“
他們之間有事
”
，透過種種藉口的意外的肢體接觸，不合常理的奇怪舉動，來胡亂安排他們一眼萬年，對比劇中其他部分的微妙，這段質感很掉線。
諸如此類的小遺憾也不在少數，
但整體而言優點遠多過短板
。
舒心結語
《夢華錄》算古偶嗎？
質感和格局，都遠超尋常古偶。
算古裝輕喜劇嗎？某些橋段是，但肯定不全是。
算正劇嗎？古裝女性群像嗎？或許很難完全嚴絲合縫、塞進某一個型別的抽屜模具中。
但這不重要，《夢華錄》好就好在，
雖然長相很“古偶”、但沒用快餐模式來糊弄。
有在認認真真打磨細節、好好講故事，質感很拿得出手。
每個型別都各有優勢和侷限性，
自我矮化、自我重複、自我催眠、糊弄自己也糊弄觀眾的套路太多
，負面迴圈出偶像劇市場普遍質感粗糙門檻低的情況。
如今這部劇穿著很像
“
古偶
”
的衣服，但沒被這標籤鎖住。
一出東京夢華錄，大千世界痴男怨女、流水浮燈往事塵煙，如上河圖如浮世繪，一念孤勇、一念柔善、一念痴心，海枯石爛、死生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