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紅顏是禍水？可能我們都誤會夏姬了

紅顏禍水一詞一直用來形容禍國殃民的女子。或史書記載，或民間流傳，這樣的女子在歷史上也不在少數。商紂王因妲己而誤國，周幽王千金買褒姒一笑，唐玄宗沉迷於楊玉環聲色犬馬之中。這些家喻戶曉的“紅顏禍水”卻大都誇大其詞。春秋時期，還有一位不折不扣的紅顏禍水，她“殺一君一子，亡一國兩卿”，但是後人的考證卻發現也並非如是。

夏姬

一 傳統史料中的夏姬

夏姬，是春秋時期鄭國國君的庶女。在《左傳》等傳統史料中的夏姬是一個十分淫蕩的形象，夏姬起初被鄭穆公嫁與子蠻。在子蠻死後，又嫁給陳國大夫夏御叔，二人生下一子名為徵舒。夏姬又與、大夫孔寧、儀行父等人私通不軌，還將自己的貼身衣物送給他們。有一次陳靈公等人在夏姬家宴飲遊樂的時候，調笑夏姬的兒子舒徵跟他們長得很像，使得徵舒十分生氣。徵舒氣急敗壞，於是拿起弓箭二話不說直接射死了陳靈公，孔寧、儀行二人知道此事後落荒而逃至楚國。

左傳

夏姬也意識到自己不檢點的行為很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於是也就收斂了一些。不過隨後楚國的大軍向陳國壓境，陳國不敵楚國，夏姬就被所俘，楚莊王見到夏姬也震驚於她的美貌，想納夏姬為妃，在申公巫臣的勸阻下才打消了念頭。司馬子反也想得到夏姬，又被申公巫臣以夏姬不祥為理由，打消了念頭。之後楚莊王將夏姬賜給了連尹襄老，之後連尹襄老戰死，連尹襄老的兒子也想得到夏姬，但申公巫臣正式聘娶夏姬作為自己的妻子。兩人逃到了吳國。在《左傳》的記載中，所有的罪名都是由夏姬引起的，《左傳》記載：“子靈之妻殺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國、兩卿矣”。看來夏姬禍水的形象是無可置疑的。但實際真的是這樣嗎？

清華簡

二 清華簡系年中的夏姬

但是在近年新發現的史料清華簡“系年”中，關於夏姬的記載有了另一個版本：楚莊王即位後，陳國公子徵舒娶了鄭穆公的女兒夏姬，楚莊王十五年，徵舒殺了他的國君陳靈公。同年，楚莊王率領大軍圍攻陳國。楚莊王命令申公巫臣向秦國求軍，得到了秦國的援軍後，楚莊王一舉攻破了陳國，殺死了徵舒。於是便將夏姬賜給申公巫臣。但是連尹襄老此時橫插一槓，與申公巫臣爭奪夏姬，最後連尹襄老獲得了勝利，得到了夏姬。在連尹襄老戰死後，其子黑要又霸佔了夏姬。楚共王即位後，黑要也死了。這時賊心不死的申公巫臣又一次跳出來，想要得到夏姬，不過他又遇到了另一個對手司馬子反。幸運的是，申公巫臣終於如願以償地娶了夏姬做自己的妻子。最後二人逃到了吳國，教吳人反楚。在系年的記載中，夏姬是徵舒的妻子，也並沒有與陳靈公等君臣私通。陳國滅國後，也只是身不由己的被幾個男人爭來奪去。

周禮

三 孰真孰假？

關於夏姬的記載，主要來源於《左傳》，《左傳》作為我國第一部編年體史書，其在史學領域的地位不言而喻。因此其中關於夏姬的記載不可能全部是虛構的。而且夏姬與陳靈公的事情，在詩經中也有記載：胡為乎株林？從夏南！匪適株林，從夏南！由此可以看出夏姬與陳靈公之間是的確存在私情的。不過也並不能因此就把夏姬釘在恥辱柱上，任何思想品性，都是被桎梏在時代之下的，在春秋的社會背景中，人們並不是很看中貞潔觀念。

儒家經典的《周禮》也曾說過：男男女女經常在春暖花開之時相會，奔著不禁。而且在詩經中也有大量的歌頌愛情和男歡女愛的篇章。可見，這種行為是得到了貴族階層認可的。由此，夏姬的所謂淫蕩並不能成為人們攻擊她的理由。而且在男權主義之下，女子只是當時昏庸的君王和政治家們的替罪羊。替他們承擔了滅國或者叛逃的罪名。

楊玉環

在《左傳》等傳統的史料中，夏姬並沒有任何的發言權或者說話的機會，她永遠都是在別人的敘述中出現，永遠都是被評價的一方。叔向之母評價夏姬“殺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國、兩卿”。在傳統的史料中，似乎所有的罪惡都是夏姬引起的。但我們應該知道，在春秋時期，雖然保留了大量的母系的遺風遺俗，人們的貞潔觀念比較淡薄。但實際上還是處於“男尊女卑”社會。女性還是處於弱者的地位，依附於男性生存。她們永遠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在陳國，夏姬因為美貌，成為了多位貴族想要擁有之人。被楚國俘虜後，又被楚莊王作為政治工具，先賜給申公巫臣，後來又被連尹襄老奪去，在申公巫臣和連尹襄老這兩支楚國內重要的政治力量之間製造了矛盾，使他們不能聯合起來對自己的統治造成威脅。

古代社會男尊女卑

在中國的歷史上被賦予“紅顏禍水”稱號的人不在少數，但她們大都身不由己，只是男人的替罪羊。魯迅先生曾經說過，自己不會相信昭君出塞會安定漢朝，木蘭從軍可以穩固隋朝，商朝因為妲己而滅亡，吳國因為西施而敗於越王勾踐，安史之亂的緣由是楊貴妃等等那些古老話。在男權主義橫行霸道的年代裡，女人是絕對不會有力量來徹底左右政權的，而一國之強勝興亡，歸根結底還是男性統治者自身的問題。不過中國的史書大都是由男性撰寫的，國家的興衰成敗，總要有人站出來為之負責，而女人又在歷史上沒有話語權，於是就成為了最好的替罪羊。

參考文獻：

《左傳》

《史記》

《清華簡》

《詩經》

《周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