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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齡寫鬼

2022-02-18由 老吳讀史 發表于 畜牧業

夢見什麼打鬼

蒲松齡寫鬼

蒲松齡

蒲松齡是寫鬼的高手,一部《聊齋》搜神談鬼,說狐道魅,嬉笑怒罵,淋漓盡致。蒲松齡為何偏愛寫鬼,是因為他處在一個“花面逢迎,世人如鬼”的世道,只好假借鬼狐來描摹世態,嘲諷社會現實。這些“鬼狐傳”,雖說“毫無對證”之言,然描寫委曲,使得狐魅花妖嬉笑怒罵無不具人情。“鬼狐有性格,笑罵成文章”,千萬別把《聊齋》當作消愁解悶的閒書來讀。

《諭鬼》講了一個鬼怕人的故事。青州石尚書在任時,城門外有個大水塘,鬼聚眾為害,常有行人被拖入水中。一日,又有眾鬼聚惡於水塘裡。石公一身膽氣,在牆壁上寫下一份“特告”,痛斥諸鬼:“跳踉而至,披髮成群,躑躅以前,博膺作厲。黃泥塞耳,輒逞鬼子之兇,白晝為妖,幾斷行人之路。”嚴詞警告眾鬼:“諭後各宜潛蹤,勿再怙惡。無定河邊之骨,靜付輪迴;金閨蒙裡之魂,還踐鄉土。如蹈前愆,必貽後悔。”說來奇怪,自石公一番痛斥後,水塘裡從此鬼還絕跡。陰陽兩界,人鬼相會,聞者無不兩股戰慄,唯石公凜然不可侵犯,心中磊落,鬼魅又何足懼哉!

《考弊司》講的是人怕鬼的故事。有個叫聞人生的年輕人,白天做夢,受一秀才委託,向陰間主管考弊司的鬼王求情。原來這個鬼王有個“潛規則”,初見者要從自己腿上割一塊肉獻給他,秀才求情是想免去從大腿上割肉的這份“重禮”。二人來到一衙門前,只見門庭高大,石碑上刻著“孝悌忠信”“禮義廉恥”斗大的字。聞生戰戰兢兢向鬼王說了來意,鬼王一聽勃然大怒:“這是有舊例的,就是我親爹說情也不好使!”隨即將秀才綁了,從大腿上割下一片肉來。在這裡,鬼完全是一副貪婪的嘴臉,是人的化身。

蒲松齡把惡鬼當作人來寫,顯然,是在給某些官員們“立像”,且描摹得入木三分,活靈活現。事實上,在蒲松齡所處的時代,比鬼更可怖的是“官虎吏狼”,如《夢狼》中白翁的兒子就是一隻以人為食、牙齒讒讒的猛虎。蒲公生活在下層,對社會黑暗現象有著深刻的觀察,在他筆下那些狐魅花妖一一都具人情,尤其鬼狐的言談話語、情思欲求,幾乎與人世間並無二致,蒲松齡堪稱描繪妖鬼狐仙的高手。

《韓非子》記載,有個門客想給齊王作畫,齊王問他:“畫孰最難者?”門客答曰:“犬馬最難。”齊王又問:“孰易者?”答曰:“鬼魅最易。”齊王問:“何為?”答曰:“夫犬馬,人所共知也,旦暮見之,不易類,故難;鬼魅無形也,人皆未之見,故易也。”在門客看來,狗和馬每天能見到,卻不易畫得像;相反,鬼一類的東西人們沒見過,反倒畫起來容易。這說明最常見的往往最難畫,而且欺騙性極大,高貴迷人的外表下掩蓋的往往的是猙獰的一面。

由畫鬼、畫犬,想到畫人。舊時代計程車大夫都喜歡在自家廳堂裱幾句居官格言,以標榜自己對情操和氣節的堅守,這叫“官箴”。作為為官的戒規,官箴對官員的行為是有提醒的作用,但治不了病,“崇德而悖德,尚道卻無道”的大有人在。事實上,封建士大夫最大的遺傳性是表裡不一,口惠而實不止,甚至說一套做一套,表面一套,背後又是一套。遠的不說,清朝做了官不去體察民情,而是躲在屋子裡子裡“練四步”,先練就一套官像官腔。說到廉政,多愛講些“公生明,廉生威”的大話,一旦真遇到考驗的時候,“千里做官只為錢”,把愛民如子的官箴早拋到了九霄雲外。

鬼魅人人可怕,在民間,一直流傳著鍾馗打鬼的故事。《夢溪筆談》記載,唐明皇白天做夢夢見一大鬼,捉一小鬼啖之,自稱是南山進士鍾馗。唐玄宗醒來後,讓吳道子為鍾馗畫像,從此,民間有了鍾馗的“標準”畫像:鞟足袒臂,目睹蝙蝠,手持寶劍,捉一小鬼以批告天下。據典籍記載,鍾馗是終南山人,進京考了頭名狀元,因相貌醜陋沒被錄用,鍾馗一氣之下尋了短見,到陰曹地府當了驅鬼逐惡的判官,專治難治之鬼。捉鬼的鐘馗,原來是人間活不下去的一介書生,如此,這禍害人間的厲鬼又如何打得盡呢?

古語說得好:“未能事鬼,焉能事人”,意思是說,連鬼神都侍奉不好,又如何為人做事呢。話說回來,人不做鬼事,又何來的鬼?馮龍夢筆下有個佈政史,因家中鬧鬼,四處求降妖之術。有人送他“修身為本”四個字,讓他掛在家裡辟邪。一日,鬼見了四字,拍手大笑而去。真可謂:知鬼者莫如人,知人者莫如鬼,人鬼之事,唯人知之,唯鬼知之,而牛馬豬狗不得與知焉。

據說,在鍾馗曾經做過知縣的酃縣,離任的官員都要拓一張鍾馗的畫像,蓋上衙門大印,揣在身上,以保佑自己平安無事。世上本無鬼,心中有鬼才怕鬼,如果走得端、行得正,又何患鬼魅!與其揣一張鍾馗像給自己壯膽,還不如平常多做點好事、善事,這樣會更踏實一些。身正不怕影子斜,夜半不怕鬼敲門,做人一定要做守本分的人,做有氣節的人,千萬別人不是人相,讓鬼看見了都是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