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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小河,是田巧雲和何萍所的第三個兒子

2022-01-18由 中國新聞週刊 發表于 畜牧業

小河何國鋒

音樂人小河,本名何國鋒,當他介紹自己的時候,經常這樣說。

“我是田巧雲和何萍所的第三個兒子。”

小河當過兵、做過保安,也幹過琴行的銷售,他曾在昏暗的酒吧裡宿醉過,在喧鬧的城市中流浪過,最終他站在了自己夢想的音樂舞臺上,看著臺下pogo的人們,他笑得很燦爛。

人們給他打上過很多標籤,民謠歌手、實驗音樂人、當代藝術家等。小河反對被稱為藝術家,在他看來,彈琴、歌唱是生活的本能,自己這麼多年來做的事情,並不是為了成為“藝術家”而努力。

當談起如何介紹自己的時候,小河想了一下,“小河、何國鋒、田巧雲和何萍所的第三個兒子,就這吧。”

我叫小河,是田巧雲和何萍所的第三個兒子

我叫小河

小河生在河北省邯鄲市一個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工人。

他的童年酷愛畫畫,即便他從來沒有走出半徑5公里的地方,依然不影響他畫出大海和山河,同村的鄉親們蓋了新房,甚至請小河在潔白的牆壁上畫下千里馬和迎客松。

所有人都認為小河將考取美術學院繼續他的夢想時,他叛逆了,說不清是環境還是壓力的影響,他開始逃學、出入錄影廳、打架,直到父親勒令他去當兵。

父親和自己的兩個哥哥都是退伍軍人,父親認為,只有當兵才能把這個叛逆的老三改造好。

在部隊,小河成為了一名炊事兵,炊事兵可以不用出操,他抱著大哥留給自己的吉他,沒日沒夜地練,小河說,最初自己練琴,影響戰友睡不著覺,後來,自己不練琴,戰友更睡不著覺了。

1995年,小河退伍了,他對父母說,“我就是要飯我去北京要飯,我也不回家當工人。”

就這樣,小河和戰友揹著吉他來到了北京,第一份工作便是保安,“招聘保安的單位都喜歡用退伍兵,因為不用培訓,直接上崗”。

很快,因為打架,小河丟了工作。一段時間裡,戰友打工賺到的每一份工資,都要養活兩個人。即便如此,每日下班後,小河和戰友依然瘋狂地練琴,甚至拐走了老闆的司機成為了他樂隊的鼓手。

小河回憶,那個司機當年給老闆開車,一個月2000多的工資,穿著特別體面,還有一個BP機,當跟自己玩了樂隊以後,最後窮得就剩BP機了。

有人告訴小河,去南方走穴可以掙錢,小河帶著戰友和司機,去了長沙。

因為不唱流行歌曲,窮得一個禮拜沒有菜吃,在長沙流浪了一年,在隨身僅剩的BP也換成飯吃以後,司機離開了他們。

1999年,小河有了自己的樂隊,小河為它起名“美好藥店”。

聽不懂的小河

隨著獨立音樂產業的逐漸興起,脫胎於酒吧的音樂現場Livehouse逐漸出現,越來越多的人,見到了小河和他的音樂。

小河的現場演出很有感染力,他會調動觀眾和自己交流,當人們躁動,揮舞起手臂的時候,音樂又會戛然而止,誰也不知道下一秒舞臺上一頭白髮的小河,會唱出怎樣的旋律。

他擅長即興發揮,在普通人看來,小河從來不會“安分守己”地歌唱。

刮掉一半眉毛,保留一半鬍鬚,耳朵上掛著一個腳踏車牌照,頂著一頭白髮,沒人看得清小河到底要幹嘛。

在小河2009年發行的個人專輯《身份的表演》封面上,他抱著吉他,頭上戴著安全帽,脖子上圍著毛巾,臉上畫著京劇小生的臉譜,一隻腳光著,另一隻腳穿著小腿襪和一隻紅色繡花鞋,肩頭站著一隻黑貓。小河年輕時喜歡尼采說過的一句話:“我是我自己的實驗物件。”於是他也拿自己當實驗物件,進行“身份的表演”。

我叫小河,是田巧雲和何萍所的第三個兒子

樂評人行舟曾經這樣說,某個夜晚,在北京的地鐵上,你看見一個人,臉上畫著京劇臉譜,穿著奇怪,正趴在座椅上睡覺,你走過去推他一把,那個人可能就是小河。

黑色塑膠袋,馬桶、醫用器械,都曾被小河搬上過舞臺,在小河看來,自己追求的是一種人與人之間交流溝通的過程,“人太需要溝通了,自己一個人永遠也不會快樂。”

那段時間,小河喝酒喝得很兇,常常演出沒結束,自己先醉在了臺上。

他很清楚,自己和自己的音樂,從來不是大眾流行能接受的東西。去看小河的表演,就會發現,他根本不會照顧觀眾的感受,只在自己的聲音裡搖擺。

啟用與蛻變

在戶外音樂節火熱的那幾年,小河和許多獨立音樂人一樣,活躍在音樂節的舞臺上,這時的小河音樂風格似乎更難定義,人聲、效果器、鍵盤的交織,即興的演繹,戲曲元素的加入,讓他有了與眾不同的音樂語言和表演形式。

無論是否能理解小河,臺下的觀眾總會感受到小河的盡興和暢快。

小河,卻並不開心。密集的創作和演出,讓小河反思,自己在音樂上的野心,已經吞噬了自己所有的創作快樂和思考能力,自己需要一個機會來冷靜思考自己到底要什麼。

2010年,發生了富士康工廠工人跳樓的事件,小河決定模仿一下墜落的感覺。

一次演出期間,小河抱著琴從舞臺跳下,雙腳粉碎性骨折,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滾,觀眾卻以為是表演,掌聲淹沒了他的呻吟。

他選擇了保守治療,代價是三個月不能行走。

我叫小河,是田巧雲和何萍所的第三個兒子

這三個月,讓小河的工作完全停止,行動需要依靠輪椅。在這個時候他開始思考,自己與人們,為什麼需要音樂?人們為何而聆聽,自己為何而歌唱?他迫切需要找到自己與音樂之間新的聯絡。

小河回憶自己的童年,無論是在平房的衚衕中,還是在工廠的大院裡,音樂都是一種奢侈品,甚至是定製品,人們無力選擇音樂,而是被動地接受音樂,匱乏貧瘠。

“創作歌曲、錄製小樣、灌製唱片、賣唱片、巡迴演出,這是一個輪迴。”每一名在唱片工業中生存的音樂人都在默默地執行著這樣的規則,“這樣的音樂,只是一個版本,每一名歌手,每次演唱,版本都是不同的,而人們的感受也是不同的。”小河不再想被唱片工業綁架,決定讓音樂接觸到更多的人。

我們都是被唱片工業影響的人,小河希望改變或者改善這樣的影響。

人們的想法,從來不是孤立存在,理想、經歷、時間都會慢慢發酵,等待一個啟用的契機,在35歲那年,小河被激活了,他從極端自我的創作中抽離,開始關注更多的普通人。

用音樂,去尋找與人的連線

正是這樣的思考,讓小河去尋找普通人,與他們每個人生活一天,併為他們創作一首音樂,這其中有失聰的女孩、有環衛工人,也有行為藝術家。

在小河看來,歌曲是記錄的手段和載體。它是一個連結紐帶,推動音樂人與社會大眾中的任何人進行直接接觸。12個月後,小河創作了12首歌,每一首歌的歌名就是那個普通人的名字。

他迫切地需要尋找普通人與音樂的關聯,更重要的是希望這樣的專案可以讓自己和音樂重新找到關聯。再後來,小河又發起了名為“迴響行動”的新專案。

他離開居住的北京,前往了全國13個城市,與透過網際網路徵集到的愛好者,在雪山、海邊、草地甚至是鄉村歌唱,小河在現場教授他創作的歌曲,然後與愛好者一起歌唱。

在海拔4300米的高山,小河加入了演員陳坤的公益專案“行走的力量”,帶領100多人在完全沒有排練的情況下現場錄製專輯,現場記錄聲音,現場感受此刻音樂帶來的內心思考,並且現場就地取材動手製作專輯封面。

在小河看來,人們和音樂接觸的最好方式,便是親身體驗音樂的感覺,在自然的環境中和音樂接觸碰撞,親自演唱,從而尋找到自己與音樂的連線,這種感受非常美好。

在小河發起“迴響行動”時,對於它最終的去向,沒有做太多預設,但對當時要做的事情,卻很篤定。他希望帶領參與迴響的朋友們,一起去體會專屬於唱歌時候的那種原初快樂。

小河發現在當下,除了做個人表達的音樂,也可以去做關乎群體音樂審美的音樂。後者具備一種開放包容性,去在更大的音樂領域裡嫁接融合更多的可能性,這也是“尋謠計劃”發起的初衷。

一次偶然的機會,小河需要在北京一棟新建四合院內呈現一次藝術展示,他的直覺告訴他,要去尋找城市中的老人,挖掘他們的老童謠,並賦予它們新的欣賞與傳唱的生命力。這一找便是兩年。

我叫小河,是田巧雲和何萍所的第三個兒子

兩年來,從北京,到長沙,再到杭州、上海,小河已經拜訪了上百位老人,收集到了幾十首童謠,在這些城市的公園裡,小河總是揹著阮悄悄潛入,加入老人健身唱歌的隊伍,碰到拉手風琴、吹口琴或是薩克斯的老人,小河還會即興和他們玩上一會,每一個公園都要消耗3-4個小時,每個城市都需要幾個月甚至半年,無功而返是常有的事。

但小河沉迷於此,每一首童謠背後,都有著老人的經歷,與時代故事。小河說自己不是簡單的文化收集者和保護者,這些事情是文化工作者應該做的,自己要做的不僅僅是尋找收集,而是要透過自己的能力將他活化,透過新的形式讓他被人們所熟知,被人們所熟悉。

他把老人請出老宅、大山來到舞臺上,和年輕觀眾一同,學唱老童謠,參與者說,正是因為這樣,讓自己與父輩有了新的連線。

小河知道,自己不可能找到所有的童謠,一己之力也無法讓它成為爆款,但他依然認為自己做的事情很有意義,“每一個老人其實都只是今天的老人,他在某個時間也曾年輕,所謂老人是經歷了更多的過去而已,他依然像你和我一樣擁有現在和未來。”

音樂像沖洗膠片使用的顯影藥水,它會顯現某些我們看不見的東西,例如我們的記憶。人與人之間可以顯現的連線其實已經在那了,只不過時強時弱、時近時遠,顯影液和音樂的作用只是使這個連線顯現出它的本質和客觀實際。“無論最終我們找到多少,這個計劃已經成功了。”

如今的他,戒了菸酒,不會開車,仍然租住著城市中的房子,人們覺得小河變了,不再是曾經怪異的小河,而在小河看來,所有的過往才有今日的結果,人們總會在某一階段誤解自己或者他人,也會在另一個階段與其和解。

音樂主播易小婉曾在豆瓣發文表示,年少時喜歡聽朴樹,少年輕狂,以夢為馬;後來懂得萬曉利的可貴,寄情那山那人那狗;經歷更多領悟到竇唯的出塵,天宮山河、簫樂冬爐、我心寧靜;而今嚮往小河的自由不受約束。

音樂沒有高低,只是階段不同。終有一個階段,我們能聽懂小河。

(參考資料:《獨立音樂人小河:他的音樂會讓你潸然淚下,迴圈往復,不能自拔》,作者:醜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