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SeeDAO創始人白魚：DAO裡面全是彎路，關關難過關關過

DAO是去中心化自治組織DecentralizedAutonomousOrganization的縮寫。最初由EOS 創辦人Dan Larimer在2015年提出，後由以太坊的創辦人Vitalik Buterin 在2016 年進一步完善。

2022年9月，萬向區塊鏈實驗室創始人肖風博士曾表示，Dao有五個特點：在鏈上，用智慧合約、去中心化的治理機制、開源、無須許可。他預測：“2022年的熊市，會誕生什麼新東西，受到追捧又形成泡沫呢？我個人認為是DAO，可能會引爆新一輪牛市，但可能引起泡沫。”

探索期的DAO是否能滿足以上特徵？華人DAO發展到哪一步了？

SeeDAO創始人白魚接受了藍鯨財經的專訪，SeeDAO是華人領域裡影響力最大的DAO之一，在今年1月以3000萬美元估值完成A輪融資，投資方包括HashKey Capital、Hash Global、Nervos、Tess Venture、Mask Network、ChainIDE、火鳳資本。

事實上，成立一年以來，SeeDao已經歷了4次低谷，換了三種治理模式，從最開始的依靠CryptoC公司運作，後改組治理公會、培養治理工程師，最後公司解散成立市政廳，進行節點大會共治，推出《SeeDAO 元規則》。

SeeDao的探索之路，充滿著偶然與混沌。

Q：作為華人領域裡影響力最大的DAO之一，會吸引到什麼樣的人，人員構成如何？

SeeDAO吸引的人比較簡單，共識比較明確。我們比較注重質量，其實進入SeeDAO門檻還是比較高的，另外也沒有做很多拉新和增加流量的事情。內部也有一些運營的同學，或者說想要活躍氣氛，然後說我們要不要做一些東西來拉新，然後基本上會在社群內部就會被否定掉，我們會經常想的是SeeDAO還不夠好，共識還不是很牢固，流程還不是很好，這個時候不要去拉更多的人進來。

包括SeeDAO在成立之初就反覆的去講一件事情，就是一個DAO會不會根據它的業務和目標，有最優的規模和邊界。

到目前為止我們覺得沒有到最優的邊界，有幾個資料，SeeDAO現在Discord伺服器裡有1萬多人，真正做過驗證和機器人互動的大概是7000多人。然後在SeeDAO做過貢獻，拿到過積分的是幾百人，最核心的核心貢獻者是70多個人。

邊界要在實踐當中摸索，人太多了資訊和共識就很難傳遞，這樣最後必然的就會導致有權力過大的中心，或者說變成那種科層制的形式，這都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

Q：目前很多DAO都存在人治先於機制管理的狀況，很多事沒辦法透過鏈上的自動化規則去治理，SeeDAO是不是也遇到類似的問題？

對，沒有那麼多工具，無論是Notion還是Discord，這都是web2的一些工具了，設計的理念肯定主要還是按照公司制的工作流程來設計的。

我們當然是希望有一些自己的工具，比如說最重要的on boarding（入行），這個過程非常痛苦，我們從DAO建立之初就意識到這個問題，然後終於孵化出了兩個東西，一個是web3大學，裡面有老師助教生產 web3的課程，有針對小白的，後面也會有進階的課程。Web2世界裡有嗶哩嗶哩、有慕課，對吧？Web3中我們還加入了很重要的東西SBT，又孵化了另外一個工具，叫DeSchool。DeSchool 不僅利用智慧合約在技術上解決課程銷售分潤的問題，還直接用在 SeeDAO 自動化 Onboarding 流程中，形成在DeSchool看SeeDAO介紹影片，答題透過自動獲得SBT，透過Discord機器人驗證後，自動獲得社群 Role， 獲得相應頻道檢視發言等許可權。

自動化其實還有很多其他例子，比如說我們最近在做八爪魚的系統，八爪魚的系統就是希望給SeeDAO每一個成員提供個人的profile，你只要連上錢包，就知道你在SeeDAO幹了些啥事情，以及你可以收到SeeDAO的一些通知，一些公告就又有點像是底層的管理和作業系統，只不過他可能大量的東西要放在鏈上，這些都是我們目前在做的工具。

Q：一年轉換了三種治理模式，有沒有具體的場景來展現其中的劇變？

有一個來來回回變化很大的一個工會，叫運營。運營這個崗位在Web2就很成熟了，產品需要運營，使用者增長需要運營，但這都是不適合Web3的。Crypto C曾招募了SeeDAO社群中一個特別活躍的小夥伴，大家一起運營Discord和Twitter。如果放在Web2公司的標準裡面，運營的成果很好，當時我們的推特粉絲漲到了8000多人，社群也特別活躍。

但後來我們發現，這種Web2的模式帶來了很多問題。運營崗位變成了客服崗位，包辦了所有問題，沒有一個能夠讓社群廣泛參與進去的流程。長期發展下去，崗位和社群就造成了一種對立。

但是運營也不適合公會做，公司中有上下級關係，但SeeDAO的公會里不能要求做什麼就做什麼。運營總是要有人做，這是在提供公共服務，還是要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

所以現在運營被放在了市政廳，顧名思義就是一個提供公共崗位的地方，公共崗位需要競選，三個月一選，每次會把職責、交付物、薪資報酬都約定清楚，做完了社群會有一個評估和結算，結算完了下一屆再重新再選，讓他們來提供公共服務。我們現在形成了有七八個小組，比如財務小組、運營小組、戰略小組以及外聯宣傳外聯和品牌這些小組都有。

現在運營崗類比起公司的部門，比較接近公務員，不過公務員可能更多的是組織部門來選的。其實更像更在希臘的城邦裡面選執政官，是透過公民大會來選的。

SeeDAO一直在不停的解決問題，每一關都很難過，但關關難過關關過嘛！

Q：回過頭有沒有覺得，什麼環節是可以規避的？

這很難回答，我覺得整個道路都非常的早期，但是大家又覺得有方向，而且技術上也展現了一些新的可能性，就必須要去試，在試的過程當中當然會有差錯。至於說哪些是彎路，用一個朋友的話來說，全是彎路，在DAO裡面哪有直路，只有自己撞一下才知道。

我覺得更好的回答方式是，有哪些經驗可以分享給大家。就比如說中心化的發起這個環節，SeeDAO後面肯定是處理了很多的遺留問題，都是中心化發起帶來的。但你不可否認CryptoC讓SeeDAO啟動了，而且也有優勢。到現在為止，你如果來問我能不能夠完全去中心化的發起，我仍然覺得是否定的，讓大家自發的形成秩序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得有一個牽頭的東西，一箇中心化的發起。弊端是前期留下來的一些權力結構，留下來的一些做事情流程，和一個社群的氛圍，都要在後面就要慢慢的去掉，所以叫去中心化。

我的理解就是，DAO需要中心化發起，再慢慢的去中心化。我們從來不認為去中心化是一個靜止的狀態，它永遠在過程當中，甚至我們想象的去中心化的狀態彼岸，他可能永遠也到達不了。

就有點像是一個曲線的漸近線，你永遠在接近，但你永遠也到達不了。

Q：感覺你們的願景也變了很多，從把Web2的創作者引入到Web3，到現在的建立數字城邦。

其實在我看來願景一直沒有變，只是形式上有些變化而已。

我們的核心是利用區塊鏈技術，構建新的生產關係。

最開始我們當然是服務創作者為主，當時提出來，因為主要是結合NFT，所以關聯到創作者，想把Web2的創作者引入到Web3。可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會發現，要建立生產關係光有創作者是不行的，創作者解決不了所有問題。

比如說做一個NFT，需要有網站的開發、前端後端工程師、產品經理、合約工程師，這是技術上的，可能還需要市場營銷的人員和策劃，對吧？這些要合在一起。而且在SeeDAO發展過程當中，也會發現各種工種的人都進來了，這個時候只提創作者是不完全合適的，而且很長一段時間SeeDAO不是叫創作者，我們叫Creator，翻譯過來是創造者。在這個角度上，寫程式碼、藝術家，都是在創造。

對，所以我們當時的願景本身就可以把它擴大。

變成數字城邦，其實是更具體了。很多人很快就進入了SeeDAO而且OnBoarding完成了，之後去幹嘛？其實還有一個階段是叫孵化器，入行了之後，SeeDAO就孵化讓你來做專案。但後來發現也有問題，孵化器是個人去做的專案，可能跟SeeDAO有一些關係，但是跟每個工會有什麼關係，跟大家每個人有什麼關係，我們當時孵化的一些專案想要去跟整個社群溝通，會發現聯絡不起來，因為這裡面不能只有錢的聯絡，你得有更廣泛的聯絡。

所以最後我們提出來一個數字城邦的願景，孵化的目的是什麼？就是要為SeeDAO的整體服務。整體是什麼呢？SeeDAO整體就是一個數字城邦，我們在一個線上的有共同的價值觀和身份體系，它也能夠影響到線下。比如說，SeeDAO第一階段就是孵化數字城邦的基礎設施，就像一個國家要有它的交通對吧？有水、有電、有網路，這些都是基礎設施，

數字城邦也是一樣的，要有數字基礎設施。

我們要有on boarding的工具，教育的工具，要有身份體系管理的工具，作業系統的工具，這些東西都是孵化器現在孵化的。這樣一來就把孵化的專案和整個SeeDAO工會之間的關係都捋順了。

Q：和國外的DAO相比，有共性和不同點嗎？

其實我們沒有很多可以借鑑的地方。國內的DAO和國外的DAO文化上有很大的不同，因為DAO是關於人的，而人有自己的文化背景。

但也是有共性的，就是大家DAO裡面都會產生專案，專案都得管，你不管好的話，就成了公地悲劇了。怎麼樣避免悲劇，這就是共性的問題。

關於共性的問題，海外的DAO和國內的DAO的應對的做法有什麼不同。發展到今天SeeDAO當然是借鑑了很多海外的DAO，因為他們發展的早，最早的DAO是16年的。我們可以在一年之內發生這麼大變化，前期我們確實可以借鑑，BanklessDAO就對我們影響很深，比如採取工會這種架構，那就是因為BanklessDAO。

但我覺得不用迷信，起碼就SeeDAO來說，我們聊下來發現，問題是相同的，

海外的SeeDAO有些走在前面，但有些東西SeeDAO走在前面了。比如現在在用的DAO的各種工具，《SeeDAO元規則》，包括市政廳，我們在探索的理念其實都已經很超前了。

Q：目前還會有下一輪融資的計劃嗎？

現在還在融，但目前主要不是缺錢了，我們募資主要是要得到Web3各方面的資源支援，我們目前肯定還是人文的氣息比較重，未來社群規模擴大，需求就更加複雜，比如說我們獲得了積分，之後是不是可以兌換或者提供一些服務，以及未來可能有更復雜的金融。我們把以太坊比喻成一個國家，一條公鏈是一個國家，SeeDAO如果是一個城邦，是不是也應該有一條自己的鏈，有自己的底層的設施對吧。這些東西其實都需要外界的一些智慧和資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