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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蹲點|廢棄礦坑的華麗轉身

2022-08-07由 海報新聞 發表于 畜牧業

幹瘡疤怎麼消除最快

廢棄礦坑的華麗轉身

“礦坑經濟”在填補發展欠賬的同時,改變著產業結構和發展面貌

記者蹲點|廢棄礦坑的華麗轉身

記者蹲點|廢棄礦坑的華麗轉身

記者蹲點|廢棄礦坑的華麗轉身

□記者 陳曉婉 張曉帆 報道 萊西市院上鎮廢棄礦山治理後建成的九頂莊園,綠色滿山坡。

東經120°17’北緯36°51’,萊西市院上鎮。登山遠眺,雨後的山巒蒼翠欲滴,吸足了雨水的葡萄藤透著新生的鮮亮,挺拔地擎著葉片。

記者所望之處,曾有一片廢棄礦坑,碎石遍地,巖壁陡峭,猶如大地上的一道道傷疤,記錄著曾經的粗獷發展之痛。如今,伴隨礦山修復的深入推進,形式豐富的“礦坑經濟”不斷湧現,在填補發展欠賬的同時,也給當地群眾鋪出了致富的新路,改變著產業結構和發展面貌。

給大地“療傷”

如果要給自己的童年選一種標誌性聲音,史先橋覺得,那一定是炮聲。

史先橋今年55歲,是土生土長的院上人。“從我記事兒起,山裡就一直在開山採石,炮聲隆隆,塵土飛揚。”

礦山位於院上鎮九頂山山區,主要開採建築用安山岩,生產規模1萬立方米/年,曾經為當地經濟發展作出過貢獻。但多年的露天開採對礦區原有地貌、土壤植被、生態景觀造成了嚴重破壞,更是在山體上形成了兩處廢棄礦坑,礦坑岩石裸露、無開採臺階,最陡的地方坡面角能達到85度。

“想在這樣的碎石灘上種莊稼,無異於緣木求魚。而且礦坑的坡體上有多處不穩定危巖體,安全隱患很大。”村民們既不敢去,又用不起來,久而久之,成為廢棄礦山。

“發展和破壞就一定要結伴而行嗎?”史先橋時常問自己。“當然不是,得治!”

除了是院上人,史先橋的另一身份是萊西市自然資源局副局長。治理廢棄礦山,既是工作要求,更凝結著濃濃鄉情。

2008年,九頂山的安山岩礦被叫停,開始了整治之路。對於這種看似毫無用處的“廢地”,誰來治理?怎麼治理?錢從哪裡來?這不光困擾著萊西,也困擾著許多有著廢棄礦山的地方。

這一次,九頂山是幸運的。恰逢德國客商卡爾·霍普特曼到中國為葡萄酒莊選址,經過多次考察,他們發現九頂山廢棄礦山與法國波爾多處於同一緯度,無論是氣候條件還是土壤特性,都非常適合種植釀酒葡萄。“對別的莊稼來說,這裡是石頭坑,是不毛之地,但是對釀酒葡萄來說恰恰相反。比如霞多麗、西拉、小芒森,喜歡石灰質土壤,貧瘠且排水性好的土壤條件能提高葡萄的酸度和酚類物質含量。對赤霞珠、品麗珠、蛇龍珠、馬瑟蘭等品種來說,適合砂礫土壤,土壤中混有小石塊,能提供豐富的有機礦物質。”九頂莊園園區經理蒲春龍告訴記者。

更令人欣喜的是,原本廢棄的礦坑也被相中了——做葡萄酒窖。坑下建酒窖,上部建設酒莊城堡,既為葡萄酒的發酵提供了優質場所,還節約了建設資金。

很快,萊西市政府與卡爾·霍普特曼就九頂莊園專案達成一致,提出了以“廢棄礦山為核心區建設葡萄酒莊,周邊區域輻射發展葡萄種植”的方式,對廢棄礦區開展礦山地質環境治理與生態修復。

企業透過清理危巖體、渣土回填、邊緣修整等方式,分類開展受損山體綜合治理和礦坑生態修復。同時就地取材,建設了酒窖城堡、莊園酒店以及數千畝的葡萄種植基地。

經過十餘年的發展,礦坑上建起來的九頂莊園已形成集葡萄培育種植、葡萄酒生產、文化展示、旅遊接待、休閒度假於一體的綜合性精品葡萄莊園,廢棄礦坑終於變廢為寶了。

兩個“從無到有”

周圍村莊的百姓都知道,山上的酒莊2017年沒產酒。“聽說是因為那一年夏天雨水大,葡萄質量不夠好,所以沒釀酒。”有人告訴記者。

只是因為品質不夠好,3000畝葡萄說不要就不要了,這給周遭的村民帶來極大觸動。“礦山修復的效果如果只看到帶動周圍村民就業的直接效果的話,那就像是隻看到葡萄的地上部分。一棵葡萄樹看著很小,但葡萄的根能往深處扎15米,地下的體系遠比上面看著更龐大。”在院上鎮黨委書記褚方曉看來,礦坑消失了,換來了兩個寶貴的“從無到有”:精細種植觀念和葡萄酒銷售渠道。

院上鎮原本就有種植鮮食葡萄的傳統,儘管攤子鋪得很大,種植的農戶很多,但因為品質一般,價格總也上不去。

從第一株釀酒葡萄苗在九頂山種下,德國式的種植方式引得周圍村民紛紛前來圍觀——起伏的山地根據光照、土壤等的不同被劃分為若干片區,分別種植赤霞珠、霞多麗、品麗珠、蛇龍珠等10多個葡萄品種。葡萄樹佇列之間嚴格保持2米間隔,佇列之中每棵葡萄樹間隔一米。每棵樹依據品種的不同,保留幾根枝條都很有講究。至於何時開花、何時坐果、何時膨大、何時轉色,更是有“種植手冊”可循……

如此精細的種植方式讓當地百姓開了眼。很快,市場也給了這份精細回饋:酒莊釀造出來的葡萄酒在國內外的權威葡萄酒評選中多次獲得重要獎項,年產50萬瓶不愁賣。

“好品質才能有好價格好銷量,這個道理大家一下子就明白了。前些年村民種葡萄喜歡求量,現在大家種的時候就開始挑品種了,種得也精細了。”褚方曉說。

九頂山腳下的峴沽村,基本家家戶戶種葡萄。“最早的時候大家喜歡種巨峰,一個棚能產8000斤到1萬斤。現在種陽光玫瑰的更多,一個棚也就產4000來斤。雖然銷量少了一半,但是效益高了一倍以上。”九頂莊園的市場銷售總監展中嶺是地道的峴沽姑娘,村裡葡萄園的變化在她眼裡不可謂不大。

第二個“從無到有”更值得說道說道。最近,褚方曉正忙著跟一批“神秘客人”接洽。客人姓甚名誰,褚方曉始終諱莫如深。幾經詢問,只透露說是來自寧夏的葡萄酒廠商。“如果能談成,將大大擴充套件我們葡萄產業的商業版圖。”

寧夏是我國葡萄酒的重要產區,在葡萄種植和葡萄酒釀造上很有優勢。相較之下,萊西這個與葡萄酒並無深厚淵源的膠東小城,如何有底氣隔山跨河去談這筆“東西合作”的大生意?

“寧夏的企業或多或少面臨著銷售短板和區位劣勢。我們位於東部沿海、靠近出海口的區位優勢一下子就顯示了出來。更重要的是,我們有渠道。”褚方曉說,這些,正是老礦坑帶來的財富。

九頂莊園的葡萄酒遠銷歐美、日本、新加坡等地,形成了較好的口碑和客戶群。“藉助企業的先發優勢,我們的葡萄酒銷售已經逐漸蹚出一條路子。”褚方曉介紹,如今院上鎮成立了一家專門從事紅酒銷售的酒莊,已經在售賣其他地區、品牌的葡萄酒,未來要逐步形成叢集效應,打造葡萄酒銷售的集散地。“‘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絕不只是說環境好。造景是相對簡單的,難的是對人的觀念的改造和帶動,對當地產業結構的重構。”

從“活過來”到“火起來”

花了十年時間,九頂山逐漸活了過來,火了起來。

像這樣需要修復的廢棄礦山有不少。省自然資源廳資料顯示,全省有破損山體4706處、露天採坑3109處,佔損土地約5萬公頃,它們都在等待著復綠,等待著生機。

“礦山修復的方式沒法直接照搬照抄。具體工作中得按照‘宜農則農、宜林則林、宜遊則遊’的原則,根據不同情況把這些生態瘡疤變身良田、林地、公園、廠區。”史先橋說。

院上鎮北邊的南墅鎮曾經有個石墨礦,建於上世紀80年代,辦公樓、醫院、廠房等建築保留著濃郁的年代氣息。依託這一特色,南墅鎮在這裡建起了影視基地,曾經的廢棄礦廠將在影視作品中獲得新生。截至去年底,萊西“三區兩線”可視範圍內歷史遺留礦山地質環境治理率達到90%,2013年以來關停露天開採礦山地質環境治理率達到100%。

記者在採訪中瞭解到,並非所有的廢棄礦山都能達到重獲新生、借綠生金的修復效果,不少廢棄礦山雖然經過治理完成植被修復或復墾,消除了安全隱患和環境隱患,但後續的利用與發展仍是難題。

2018年,我省取消了礦山地質環境治理恢復保證金,建立礦山地質環境治理恢復基金制度。礦山企業需在其銀行賬戶中設立基金賬戶,籌集治理恢復資金,由企業自主使用,對其在礦產資源勘查、開採活動中造成的礦山地質環境問題邊生產、邊治理。“過去的礦山企業無序開發,濫採盜採時有發生。現在的礦山企業在立項的時候,不僅要有開發利用方案,還要同時提供礦山修復方案。恢復基金的存在,也給後續的修復工作提供了基礎保證。”史先橋說。

經過多年綜合治理,我省廢棄礦山的生態大為改觀,湧現了青島市“礦山地質環境綜合治理+綠色產業治理”、淄博市“礦山地質環境綜合治理+土地開發治理”、威海市“礦山地質環境綜合治理+旅遊文化”等一大批“捆綁式”“打包式”治理模式,成為特色生態保護修復、全面綠色轉型的典範。其中“山東威海華夏城礦山生態修復”“山東青島萊西市礦山生態修復及開發利用”專案入選自然資源部國土空間生態修復司《社會資本參與礦山生態修復案例(第一批)》,“山東省鄒城市採煤塌陷地治理促進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案例”入選自然資源部辦公廳《生態產品價值實現典型案例(第二批)》。

離開九頂莊園時,展中嶺前來相送。望著萬株葡萄樹綠染山間,展中嶺對記者說:“我的名字中的‘嶺’,寄託的是父母對山的感情。曾經,這份美景被破壞了,如今,老一輩眼中的綠水青山終於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