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輝：瀝乾水分，炒Lo裙等這些亞文化價值幾何？

著名經濟學家宋清輝認為，這反映了現在年輕人渴望一夜暴富的心理，甚至這種心理也會導致一些人上當受騙。“炒裙子”現象闖入大眾視野，背後的原因仍是遊資瘋狂炒作所致。炒作從本質上來講都是一樣的，炒裙子跟炒鞋、炒核桃、藏獒等都是一樣的，目的都是為了獲得不菲的收益，但無論炒什麼、怎麼炒，都是市場投機行為，伴隨著高風險。等到泡沫退去，就能夠看到真正的價值究竟是什麼。

瀝乾水分，這些亞文化價值幾何？

炒完球鞋和盲盒，現在輪到洛麗塔裙了？瀝乾水分，這些亞文化價值幾何？

青年報·青春上海記者 範彥萍/文 受訪者/圖

繼“炒鞋”“炒盲盒”之後，Lolita圈（簡稱Lo圈）也在上演炒裙神話。一條洛麗塔裙最高被炒到十萬餘元，千元的二手裙轉賣出去可以H價（增值）幾千元不等。圈子裡甚至還流傳了一種說法，擁有了萌款就相當於擁有了一套海景房。

近日，記者就炒裙子現象進行了深入調查，瞭解Lo圈生態與洛麗塔裙的文化經濟。專家提醒，炒裙子純粹是一種投機行為，沒有任何“一夜暴富”的可能。當前，炒裙子市場泡沫巨大，風險係數很高。在時尚風向和市場審美不斷變化的當下，預計很快就會破裂。被裙子“套牢”者，或將欲哭無淚。

瀝乾水分，這些亞文化價值幾何？

▎千尋 ▎付定金時很爽快，付尾款時要“割肉”

1994年出生的網際網路UI設計師“千尋”（化名）進入Lo圈已有一年多時間了。在一次參加漫展的時候，她一下被模特穿的洛麗塔裙驚豔到了，從此一腳邁入了Lo圈。

平時她會經常關注微博裡的“種草姬”（洛麗塔裙模特），瞭解最新的裙子款式和動態。

短短一年多時間，她已經囤了30條左右洛麗塔裙，這還不包括付了定金尚未到手的10多條裙子。據“千尋”介紹，圈內購買洛麗塔裙的形式比較特殊，先是商家出樣衣，大家看到喜歡的先付定金，商家根據預訂的數量製作裙子，製作完畢再支付尾款。“一般而言，定金只要五六百，佔到全部金額的30%左右，尾款要一兩千。因為定金支付的金額不高，所以一般大家出手會比較爽快。”

“千尋”自爆說，自己和老公夫妻倆的月收入在3萬多元，屬於小康家庭。儘管如此，要無節制地買裙子也會感到經濟壓力。收入並不算低的老公有時也會抱怨裙子的價格高了些。每每碰到經濟拮据之際，她會試著出讓一兩條裙子，做到資金回籠。她對裙子進行了數量管理，大多時候數量保持在幾十條之間。在“千尋”看來，普通的裙子不僅沒有溢價空間，甚至還要打折出讓。但限量款的話就不一樣了，有的可以有很高的溢價。

大部分Lo娘都有H價的經歷。比較容易H價的大多是日本的品牌。以baby和AP兩個品牌最為熱門，萌款（熱門款）也較多。因為這些品牌國內買不到，大家只能找代購。有的裙子價格比較高，剛上市的時候囊中羞澀的Lo娘沒經濟實力買，事後有錢了就可以到閒魚等二手平臺買回來。

目前，“千尋”入手的裙子以日牌的為主。她透露說，自己在進行二手交易時，會將出讓資訊釋出在微博、QQ等平臺，再透過閒魚進行交易。但她屬於比較心平氣和的，最高的一次才H了1000多元。當記者問及為何有拍出10萬天價的裙子時，“千尋”解釋說，那款裙子特別冷門，有人當時非常想要這條裙子，在經過一輪輪競拍後，才拍出了一輛小車的價格（金額在10萬左右）。圈子裡流傳了一種說法，擁有了萌款就相當於擁有了海景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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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麵 ▎洛麗塔裙去年和今年真正躥紅

1995年從事設計工作的Lo娘“一碗麵”入坑才半年，屬於Lo圈的新人。“一碗麵”認為Lo圈目前還屬於小眾文化，還沒入坑前，她僅僅是覺得裙子很好看。前幾年洛麗塔裙還沒有大眾化，她有時會在淘寶上看到贗品（山寨貨），被這些繽紛絢麗的款式迷住了。因為經常瀏覽，淘寶首頁經常會給她推薦這些裙子。後來抖音火起來了，她才得知這些好看的裙子原來是洛麗塔裙。

“一碗麵”介紹說，一些日本的品牌需要代購，即便排隊了也未必能搶到，如果特別喜歡某些款式的裙子只能去閒魚上收。日牌的裙子很貴，普遍價格在兩三千，便宜的也要1000多元。“我認為，為啥現在洛麗塔裙的價格持續走高，是因為原來小眾的東西變得大眾了，加上炒作的緣故，所以直接推高了裙子的價格。一剛開始沒人知道，裙子的市場價格比較穩定。現在一些Lo娘出於攀比心理，網上哪條裙子火就穿哪條，導致一些裙子成為爆款。”

在買裙子這件事上，“一碗麵”秉持的態度是不跟風，看自己喜好。“我比較胖，有的日牌的裙子不是很適合我的身材。主要還是因為太貴了，買不起。每款裙子都有自己的名字，日牌有一款叫櫻茶的裙子，售價一萬多，對於大部分工薪階層的Lo娘來說簡直是天價。有的國牌裙子也很精緻，相對日牌會便宜很多，所以我主要入手的裙子都是國牌。”

目前，除了11條洛麗塔裙外，“一碗麵”也會購置幾件漢服、JK制服（類似百褶裙）。平時，她會加入一些購裙群，大家探討各類裙子的款式等。據其介紹，裙子的品牌商會不定期舉行類似茶會一樣的活動。參與者大多都會穿隆重的花嫁款。考慮到經濟原因，沒有消費能力購買昂貴的花嫁裙，所以她一般不參加類似的活動。和大部分Lo娘不同，由於購置的都是自己特別中意的裙子，迄今為止她沒有捨得出售。

“千尋”分析說，洛麗塔裙在國外比較早就流行起來了。約從2010年前後在國內也開始萌芽，但那時很少有人穿。2015年出現了走紅的趨勢，真正躥紅是在去年和今年。隨著熱度越來越高，國內市場做洛麗塔裙的商家也越來越多了。“現在16歲~18歲的女生經濟能力也增強了。再加上國內品牌比日本品牌便宜，只要幾百就能消費得起，所以買裙子的門檻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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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 ▎從接到異樣的眼光到被接納

不管是“千尋”還是“一碗麵”在外出穿裙子的時候，都接到過異樣的注目禮。“千尋”坦言，因為公司對員工穿著有要求，所以她不能在公司穿著洛麗塔裙上班。但在平時的生活中，她會堅持穿裙子。也因此別人會用異樣的眼光注視她。

即便是喜歡二次元的老公一開始也不太能接受妻子出門的時候打扮得太誇張，經常勸她不要太引人注意。後來時間久了，老公慢慢接受了妻子的打扮。即便“千尋”採取full set（打扮得很齊全，配備了假髮、裝飾、戒指、項鍊、耳環、手袖、襪子、鞋子等全套隆重打扮）出門也變得能接受了。

“我覺得周圍人的態度也在發生轉變。上海這個城市其實對Lo圈還是比較包容的，隨著街頭巷尾穿的人變得越來越多，大家都慢慢知道這是洛麗塔小裙子，有時候還會點贊說好可愛。”

談及為何越來越多的人喜歡洛麗塔裙，“千尋”以自己為例說，早些年她比較自卑，不會打扮也不愛化妝。接觸了洛麗塔裙後，她夢想著能穿出漫畫裡女孩的感覺，於是學會了打扮化妝，提高了自信。“我在穿洛麗塔裙外出的時候，很多人會注意到我，漸漸地我不再膽小、害羞，慢慢成熟起來。我的性格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在“千尋”看來，Lo圈的群體包容性很大。不管什麼性別、身材的人都可以參與進來。她甚至還認識一位年近30歲的大齡Lo漢。圈外人看到身材偏胖的女孩穿洛麗塔裙可能會指指點點。但圈內人相對比較包容。

和“千尋”不同，“一碗麵”的男友一直都支援女友保有自己的特殊的愛好。“一碗麵”的公司文化比較開明，所以她平時會穿著洛麗塔裙去上班。起初同事們以為她是在玩cosplay，時間長了也知道了什麼叫洛麗塔裙。“我感覺周圍同事挺包容我的。隨著抖音走紅，大家對這些裙子不是那麼排斥了。”

隨著入坑時間變長，“千尋”“一碗麵”等人也摸到了一些門道，結交了一些圈內人。“千尋”會在兩三百人的微信群和近千人的QQ群裡與群友們熱火朝天地討論裙子和其他女性話題。每次買裙子的時候，商家會拉一個群，便於大家看裙子製作的進度，群友們很快也會熟絡起來。

“千尋”估算，在上海的Lo娘群體最起碼有幾萬。在國外有會長或者圈層領袖。但國內因為愛好者比較多。目前沒有專門的領袖。只有幾位比較出名的種草姬還有抖音網紅。比如抖音上有個網紅叫“夫人不吃魚”專門在抖音上上傳換裝小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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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專家分析 ═ ═

適可而止，避免非理性消費

華東政法大學社會發展學院副教授童瀟分析說，首先，隨著社會大眾逐步富裕起來後，很多人不僅僅存在單純的物質需求，更有文化的需求，因此文化經濟開始崛起。體現在追求美食的色香味，個性化的吃穿打扮，不少人希望顯得與眾不同。洛麗塔裙現象的產生，和人民對文化的需求日益增長有關。很簡單，今天是炒裙子，明天就是炒鞋子。其次，為了順應這種文化需求，商家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比如他們會採取飢餓營銷的手段，把營銷的時間變長，讓更多的人渴望得到新款裙子。這樣的操作手法也給炒裙子的人炒作的空間。第三，這種所謂的風潮也是一陣風的。因為有一部分人是真正熱愛這種文化，但也有跟風者追求到一定程度會轉變風向，轉投其他新的領域。

童瀟從經濟學的角度分析說，當小眾文化變得越來越火，大家發現超額利潤以後，其他商家也會進入這個領域，裙子的利潤會逐步降低。透過市場的機制拉低裙子的價格。這時，一定會產生新的熱點。”至於炒裙子純屬正常現象。在交換的過程中，一方認為裙子的價格有所值，就無可厚非。但對於一些年輕人，特別是涉世未深的大學生，千萬不要為了裙子去貸款，避免超出自己經濟能力之外的非理性消費。”

在分析裙子為何能火起來的原因時，童瀟分析說，這是因為現代社會亞文化的擴充套件渠道變多了。一些新媒體平臺的產生比較容易打破資訊的不對稱性，在自媒體背景下，粉絲不僅僅是接受者，也是主動的文化弘揚的倡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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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經濟學家◆

著名經濟學家宋清輝

記者：炒裙子亞文化是如何火起來的？為何這種看似誇張的裙子會引起眾多年輕女生的喜愛？

宋清輝：炒裙子亞文化很火，可能只是在自媒體炒作下產生的一種“幻覺”，並非真正的市場需求。喜愛這種誇張的裙子的年輕女生只是一小部分，而她們並不代表全體年輕女生。

記者：炒裙子這個小眾潮流折射了怎樣的經濟學概念？

宋清輝：炒裙子過程中折射出來的經濟學概念也很簡單，符合“新、奇、特”等特徵的任意商品都可以被拿來炒作一番。但是隨著投機者的關注度大減，將會呈現出邊際效應遞減規律。炒裙子純粹是一種投機行為，沒有任何“一夜暴富”的可能。當前，炒裙子市場泡沫巨大，風險係數很高。在時尚風向和市場審美不斷變化的當下，預計很快就會破裂。被裙子“套牢”者，或將欲哭無淚。

記者：不管是炒盲盒還是炒鞋子、炒裙子，這些“炒”反映了現在年輕人什麼樣的需求？為何是鞋子、盲盒而不是其他物品？有哪些物品是值得被炒的？

宋清輝：這反映了現在年輕人渴望一夜暴富的心理，甚至這種心理也會導致一些人上當受騙。“炒裙子”現象闖入大眾視野，背後的原因仍是遊資瘋狂炒作所致。炒作從本質上來講都是一樣的，炒裙子跟炒鞋、炒核桃、藏獒等都是一樣的，目的都是為了獲得不菲的收益，但無論炒什麼、怎麼炒，都是市場投機行為，伴隨著高風險。等到泡沫退去，就能夠看到真正的價值究竟是什麼。

═ ═ 記者短評 ═ ═

炒裙有風險，入圈請謹慎

繼“炒鞋”“炒盲盒”之後，炒裙子最近也成為了新熱點。其實不管炒什麼，其本質都是一樣的。對於愛好者來說，以裙養裙無可厚非，但如果要想著囤裙子，瘋狂炒作尋求一夜暴富，那難保哪一天不會得不償失。

因為，風向變得太快了。有人將炒裙子比作炒Lo股，可是誰知道這支Lo股是短線操作還是可以長線持有的？萬一哪一天風向變了呢，莊家們都跑了，作為散戶你一定保證自己能逃得掉？

再則，喜歡洛麗塔裙的還是以小女生為主，這些女生買裙子的錢主要還是靠零花錢。對於有些自制力差的，為了好看的裙子，超理性消費，成為“大負翁”就悲劇了。

在此多說一句，炒裙有風險，入圈請謹慎。原標題：炒完球鞋和盲盒，現在輪到洛麗塔裙了？瀝乾水分，這些亞文化價值幾何？

青年報·青春上海記者 範彥萍/文 受訪者/圖

編輯：陸天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