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男子善心背阿婆過河,阿婆說,回家後不要喝酒
2022-09-23由 福叔故事會 發表于 農業
從嘴到嗓子多少釐米
潘耀武,直隸廣宗人,鐵匠出身,長得面板黝黑,身體如一座鐵塔般孔武有力。因嗓門粗大,性子蠻橫,被當地的人們稱為三大“惡人”之一。
另外兩大“惡人”是誰呢?
第一個是縣衙孔鋪頭的獨子孔慶,長得俊俏如潘安。但千萬別被他相貌給唬住了,這傢伙年紀不大,卻風流成性,是煙花之地的常客。
第二個呢,是在西街賣狗肉的龐文財。對,最後一個字就是財富的財。想必他爹孃取名時,希望他既有文采,又有財富。
僅從外表來看,龐文財的確像極了一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但內裡卻是個斯文敗類,坑蒙拐騙的事情,他做得最拿手。
與上面兩者相比較,潘耀武只不過嗓門大、脾氣大而已,怎麼會歸到“惡人”之列呢?
這裡面有個緣故。
鐵匠鋪方圓十八里,只有他這麼一家。一個人操持著鋪子裡的事,整日裡忙得連喝茶水的工夫都沒有。
事情多,客人催得又急時,他就會發躁,一躁準得大聲罵人。
有人能忍,也有人不能忍。
不能忍的,難聽的話就要罵出來。當面不說,背地裡一準說一大堆。
有回,一個外地人不知他的脾氣,當面與他爭執起來。
潘耀武一隻手把此人拎起來,直接扔門外去了。
從此,惡人的名聲徹底傳開。
潘耀武懶得理會這些閒言碎語,做事之餘,該吃吃,該喝喝。
用無聲的語言向人們表示:我就是惡人,怎麼了?
不過,有一句說一句,他做出來的東西結實又好用,別的鋪子確實比不上。
有些人雖罵他罵得起勁,但還是要到他鋪子裡來定製東西。
最近,同安鄉很不太平。
隔三岔五地,就有農民的耕牛被害死。
身子被啃得只剩一副骨架,血也被吸得乾乾淨淨。
種田的百姓可是離不開耕牛的,常把它稱作是“衣食父母”。
誰家有一頭,那就是大戶了。在鄉里,往往得是好幾家勒緊褲腰帶湊錢,才能買得起一頭。
耕種的季節就要到了,可牛卻被害死了。
這讓受害的人們家裡怎麼得了?
是以,這事在鄉里成了不得了的大事。
人們去衙門報了案,很快就有衙役來看過了。
但是,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瞧牛死的情形,不像是人為所做。
既然不是人做出來的事,那麼,肯定就是妖怪或是什麼陰物了。
人們聚在一起,胡亂猜測著,越猜心越慌。
一晃到了下月初,大家不安的心情還未平復呢,又發生大事情了。
這回,死的不是耕牛,而是活生生的人。
那死法,與牛一樣。
這下可了不得了,整個鄉里的人都驚懼不安起來。
出了事,就得去解決。不解決,這日子就沒法過下去。
里胥召集相關的人員商議。
最後一致得出,出事的地方挨靠著大山,害死牛和人的怪物一定是藏在深山裡。那麼,得派幾個年輕的後生一起進山,將怪物殺死。
至於派哪些人去,一時還沒商討出結論。
對於未知的事物,人們總是心懷恐懼,很難有自告奮勇者。
沒人主動上前,那隻能硬性安排下去。
里胥不願做這惡人,把權力完全交給了幾家大姓氏的族長。
潘耀武是潘姓家族的人,雖然如今沒有在鄉下住了,可他母親和弟弟還在鄉下生活呀。
因此,他被族長舉薦了出去。說他力大無比,鄉里無人可及。
與此同時,潘耀武的母親王氏還拿出了一把家傳大刀,給他傍身用。
“我聽你父親講過,此刀名為斬陰刀。一刀下去,無論是妖怪還是陰物,都躲不過去。”
這是一把很漂亮的刀,刀鞘和刀把上刻著精細的暗紋,還有一些看不明白的字元。
將刀抽出,刀刃閃著藍光,很是鋒利。
“好刀。”族長大喝出聲。
接著,又對潘耀武說:“你母親在鄉里是出了名的賢惠,是人們口口相傳的好母親。如今為了你的安危,更是連家傳寶物都拿了出來。以後,你可要多多孝敬她才是。”
“我知道。”潘耀武應下,笑得有些靦腆。
接過刀,轉頭看見旁邊還有兩個瘦弱的年輕後生,有些疑惑。
族長解釋:“到時他們與你一同前去。”
潘耀武沒有同意:“若憑力氣,他二人加一塊都不如我。此行兇險莫測,還是由我一個前往就好,免得還要騰出精力照顧他們。”
那兩個年輕後生的父母聽了很高興,連聲附和:“是呀是呀,耀武這孩子說得極為有道理。”
族長沉吟了一下,頷首同意:“就按耀武說得去做。”
出發的這日,潘耀武看見其他幾族的同行者,同樣拒絕與他們一起前往。
“區區一怪物而已,哪裡用得了這麼多人。”
見他口氣很大,態度又堅決,同行的人沒跟他客氣。放下器械,各回各家了。
看著他獨自離去的背影,里胥很不解,問潘姓的族長。
“多些人去,也是多些幫手,他為何不肯?”
潘姓族長面色如常:“惡物需由惡人治。他一人覺得行,那就行吧。”
潘耀武走得很灑脫,頭都沒回一下。
他把大刀用塊黑布包了起來,斜挎在身上,一點兒也不顯眼。
出了城,往西南方向走了一個半時辰,來到一條河邊。
過了河,便進入同安鄉的地帶了。
原先河上有一座獨木橋可供人行走,現在不知怎麼回事,橋從中間斷裂開來。
破木板懸在上面,欲斷未斷的樣子。走只雞還可以,人哪裡敢走啊!
好在河不寬,河水也不深。捲起褲腳來蹚水過去,像潘耀武這麼高的個頭,估計水位就在大腿處。
估量了一番後,他捲起褲腳準備過河。
就在這時,邊上的一位阿婆叫住了他:“小夥子,你能揹我過去嗎?”
阿婆個子長得瘦小,對於潘耀武而言,根本就是毫無負擔。
他二話不說,背起阿婆就下河。
等走到對岸,當真沒有讓阿婆的鞋子溼一點。
阿婆很感激他:“小夥子,你的衣裳都溼了。我家就在前面,去烘烘衣裳吧。”
潘耀武沒有拒絕,點頭應下:“也好。”
阿婆的家確實不遠,一盞茶的工夫就走到了。
阿婆請潘耀武進屋,為他升起了一個火盆。潘耀武是個不善於言辭的人,說了聲“多謝”,就只顧在火爐邊烘烤衣物。
阿婆沒有介意他的寡言,轉身去灶間給他煮薑湯水喝。
薑湯水煮好,潘耀武的衣服還沒有烘乾。阿婆讓他先喝薑湯,自己接過他的衣物,烘烤起來。
“小夥子,你是要去哪裡?”
潘耀武喝了口薑湯,潤了潤嗓子,如實相告:“去山裡,殺掉吃牛和人的怪物。”
阿婆點點頭:“那怪物確實害人,難為你了。”
抬眼仔細看了看潘耀武:“我瞧著你好似帶了一把刀?”
潘耀武“嗯”了一聲,坐那沒動,繼續喝薑湯。
“能給我看看嗎?”阿婆的面色平靜。
若仔細看,她的眸中含有深意。
只是,潘耀武沒有瞧出來。
他低頭把包著刀的黑布解開,側頭看向阿婆:“就是這把,他們管它叫斬陰刀。”
“斬陰刀?”阿婆的語氣裡似乎含著懷疑。
雖然她有些驚訝,但並沒有起身上前細看,繼續將手中的衣物放在火盆上烘烤著。
少頃,又道:“哦,這刀很漂亮。”
“我母親說是家傳的寶物。”潘耀武跟她解釋,語氣裡含著幾分驕傲。
阿婆微微點了點頭,沒吭聲。
一碗薑湯喝完,衣物還沒有烘乾。
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小夥,看到潘耀武,愣住了。
“你怎麼在這?”
潘耀武看到他,同樣也愣了一下。
“你來這裡做什麼?”
來人是龐文財,他大搖大擺地坐到潘耀武面前,將手中一個罐子放到桌上。
然後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碗薑湯。
喝完才道:“我的家,怎麼不能來?”
“你的家?”潘耀武疑惑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阿婆。
阿婆笑道:“文財是我的孫子,我特意叫他回來,與你一道進山。”
潘耀武更疑惑了,問龐文財:“你除了會坑蒙拐騙,還會做啥?跟我去,豈不是要白白地送命?”
龐文財直接啐了他一口:“我坑了你,騙了你嗎?告訴你,我做事向來是有原則的。對於好人,我從來不騙。”
潘耀武訕笑:“我都與你並列為‘惡人’了,怎麼可能是好人?”
龐文財挑了挑眉:“好人惡人,自己心中有數便可。”
潘耀武嘴拙,說不過龐文財,瞪了他一眼。
走到阿婆身邊,接過她手中的衣服:“婆婆,我來吧。”
阿婆一直笑眯眯地看著他倆拌嘴,這會兒把手中衣物交還給他,起身往灶間走:“我給你倆做飯去。”
潘耀武邊烘衣裳,邊問龐文財:“你真要跟我一起去?”
龐文財認真地點了下頭:“我確定。”
潘耀武不再說話,他覺得這祖孫兩個都好奇怪。
吃完飯後,龐文財收拾碗筷,阿婆則去了裡屋。
再出來時,她的手上多了一把刀。
直接遞到潘耀武面前:“多帶一把,好防身。”
潘耀武雙手接過,細細地端詳。
黑色的刀鞘上任何花紋都沒有,看上去很古樸。
只是,拔出裡面的刀,就見刀刃上的鋼紋斑駁,寒光凜冽,顯得詭異而肅殺。
“好刀。”情不自禁脫口讚了一句。
此刀拿在手中,就知非同尋常了。
“這是我家祖傳寶刀,斬陰刀。”龐文財從灶間鑽了出來,很是自豪地說:“我祖父沒少用它斬殺陰物。”
這把也叫斬陰刀?
潘耀武不由自主地用眼睛瞟了瞟自己的那把。
龐文財撇了撇嘴,很是鄙夷:“你那把刀花裡胡哨的樣子,管用嗎?”
畢竟是打鐵出身的人,兩把刀當中,哪一把好,潘耀武心中有數。只是,他不想說出來。
“我們現在出發吧。”
“不急。”龐文財攔住了他:“還需再等一人。”
潘耀武問他:“是誰?”
龐文財故意不說:“你認識的。”
潘耀武一頭霧水,只得耐著性子陪著他等。
一刻鐘過後,有人在外頭喊了龐文財一聲。
“走了。”
龐文財笑嘻嘻跟祖母道別,抱起先頭帶進來的罐子,率先走了出去。
潘耀武向阿婆道了謝,跟在他後面走。
外面那人背對著大門站著,一身玄色勁裝,很是利落的樣子。肩頭上,還扛著一把威武的大刀。
聽到聲音,他轉過頭,嘴角往上彎起:“三個惡人都到齊了,出發吧。”
潘耀武整個人都懵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龐文財笑道:“如你所見,孔慶和我們一道去。”
潘耀武很是不解:“可他經常流連煙花場所……”
語氣裡的不屑,讓孔慶很不高興:“我去煙花之地,關你何事?”
龐文財趕緊拉著兩人走,邊走邊跟潘耀武解釋。
孔慶經常去煙花之地,並不是如人們所說,貪戀那裡的美色,而是在打探訊息。
潘耀武拒絕潘姓同行的人,這事被祖母知道後,她覺得此人的心底非常善良。
但是,能吸盡耕牛和人血的東西,肯定不是好惹的。
她怕潘耀武吃虧,便特意叫自己的孫子前去幫忙。畢竟,龐家有收拾陰物的經驗。
龐文財私底下和孔慶的關係很好,他知道這次深山裡的東西,以及所藏何處,都被孔慶打探得一清二楚。拉上他一起,必定可以避免盲目尋找所帶來的危險。
原本龐文財和孔慶是約好了時辰的,哪知祖母在河邊遇上潘耀武,出言試探,把他帶回了家。三人這才得以聚在一塊,一起出發。
最後,龐文財意味深長地跟潘耀武說:“別人說你是惡人,你就真的是惡人嗎?真正的惡人,是躲在別人背後享受他人成果的人。”
潘耀武沒有回答,心中的震撼著實是不小。
黃昏的最後一抹微光躲進雲層裡,天地間彷彿被黑紗罩住。
山道上,三個年輕人快步流星地走著,沒人願意落後一步。
深山裡,有一處無主的古墓,那陰物就藏在裡面。
龐文財將手中罐子的封皮撕開,將裡面的液體傾倒在洞口。
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在空氣裡飄散開。
三人躲在附近的灌木叢裡,緊緊盯著洞口,生怕錯漏任何一個細節。
不到半刻鐘的樣子,從洞口處傳來猶如人喘著粗氣的聲音。
一道身影走了出來。
潘耀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昏暗的月光下,他依稀瞧清身影的真容,乾癟的面容,好像是一具殭屍。
不是好像,就是殭屍。
以吞食活物的精血生存,這是怎樣的邪物啊!
潘耀武從未見過此類東西,整個人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殭屍嗅著血的味道,左右轉動著脖子,企圖找到活物。
就在這時,龐文財開始行動了。
他從懷裡摸出一張符紙,左手捏了個訣,右手飛快地將符紙丟擲。
符紙緊緊地貼在殭屍的身上,它的動作停頓下來。
趁此機會,孔慶握著刀衝上前,向殭屍砍去。
就在刀即將捱上它時,殭屍往旁邊閃了過去。
潘耀武緊追其後,也拿刀衝了過去。
只是,鬼使神差地,他拿的是母親送給自己的那把。
殭屍雙手一合,夾住了潘耀武的刀刃。
潘耀武用力抽了幾下,沒抽出來。
就在他想拔出另外一把刀時,殭屍把手中的刀甩向一旁。
潘耀武跟著飛了出去,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斷了,疼痛不已。
刀與刀柄分離了。
潘耀武握著刀柄,當場就傻了。
這時,殭屍可沒閒著,它橫身擺臂,掃飛了孔慶。
力氣非常大,以至於孔慶的右腿骨折了。
孔慶不能再打了。
龐文財瞧清楚了是怎麼回事,罵了一句:“糊塗害人啊。”
轉而叮囑潘耀武:“用我家的刀,死勁握在手裡,不要松。”
潘耀武心裡一凜,抽出身後那把古樸的大刀。
用刀尖支撐著地,使力站了起來,伺機進攻。
龐文財從懷裡摸出一大把的符紙,口中唸唸有詞,左手捏訣的速度加快。
當他念完最後一句,將手中的符紙全部丟擲。
符紙在空中飛舞著,就是沒有一張飛向殭屍。
孔慶嘴角抽了抽:“你這本事,比起你祖父來,差的可不是一點點。”
他從身上解下一根鞭子,坐在地上使力往上揮舞著,試圖用鞭尖將符紙甩到殭屍身上。
龐文財齜牙咧嘴地說道:“實在是太緊張了。”
接著,又往身上摸了幾張符紙出來……
殭屍轉了轉頭,向孔慶走去。
瞧上去,這人不能走動,是最好對付的。
潘耀武鼓足勇氣,雙手握刀,衝上去對著殭屍就是一刀。
“咔——”
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龐文財來勁了:“得手了,再砍。”
這時,正好有幾張符紙被孔慶的鞭尖甩中。從殭屍頭頂落下,貼在了它的身上。
它的行動變緩,潘耀武趁機上去補了好幾刀。
最後一刀,劈在它的腦袋上。
殭屍的骨架支離破碎,徹底死了。
三人這才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潘耀武回去是需要交差的,他用布包了殭屍的腦袋起來。
又去尋找了自己的那把刀,重新將刀柄安裝上。
做這些事時,他一直是默默的。
倒是龐文財心裡不解氣,罵他:“早就叫你不要用這把刀了,偏不聽,白白地讓孔慶受傷。”
“別說了。”孔慶拍了拍龐文財的肩膀:“他不是有意的。”
潘耀武低頭來到孔慶身旁,很誠懇地道歉:“對不起。回去時,我揹你。”
他心中就是想不明白,為何母親給自己的祖傳寶刀,如此的不堪一擊?
當三人重新回到龐文財的祖母家,阿婆已經熬好了一鍋藥粥,給他們驅邪壓驚。
瞧潘耀武始終悶悶不樂的樣子,阿婆問清事由後,皺了皺眉。
“斬陰刀,一向只有我們龐家有,這在鄉里幾個大家族中,並不是秘密。至於你母親為何要說她給你的是斬陰刀,這點我也弄不明白。”
人心這東西,最難揣測。有些事情,只能潘耀武自己去領悟了。
潘耀武不吭聲,阿婆也沒有多說。喝完粥,讓龐文財領著他兩個去歇息。
翌日,潘耀武向阿婆告辭。
阿婆交代他:“你要記住,回家後千萬不要喝酒,誰給都不要喝。”
潘耀武悶悶地點了點頭:“我記下了。”
龐文財找了頂轎子,讓人把孔慶抬回家。
自己則跟在潘耀武身後,跟他耳語了幾句。
“這事啊,你得聽我的,準沒錯。”
潘耀武又是悶悶地點頭:“我知道。”
潘耀武斬了陰物,並把其頭顱帶回來的事情,很快在鄉里傳開。
鄉民們奔走相告,里胥更是放寬了心,誇讚潘耀武是條好漢。
晌午時,潘耀武回了趟家。
王氏見到他,有些激動。
“你可是為鄉里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你立功,為娘替你高興,特意準備了些酒菜犒勞你。”
潘耀武不肯留下:“鋪子裡面還有好多的事情要做,我啃個饃饃就行,平日裡都是這樣的。”
王氏不聽,仍舊拉了他往席上坐:“平時是平時,今日可是不同的。”
拿過一隻碗,給他倒滿了酒:“才溫的水酒,甜著呢。”
潘耀武推辭不過,拿過一隻碗,從自己碗裡分了一半酒過去。
“今日身子乏得很,喝不了一碗,這半碗酒就給弟弟喝吧。”
回頭招呼弟弟潘光辰:“來來,過來一起吃。”
潘光辰八歲,高興地飛奔過來,端起酒碗就往嘴邊送。
“不能喝。”很快,酒碗被王氏拿掉。
她臉上的笑容有點僵:“你弟弟年紀還小,不能喝。”
隨即彎下腰跟潘光辰說:“去旁邊玩。”
潘光辰雖然答應了,可身子卻沒動彈。
潘耀武笑了笑,端起自己的酒碗喝了一大口:“這水酒還真甜。”
又指著先前倒出來的半碗,說道:“母親您也喝。”
“好,好。”王氏嘴上應著,卻沒有端碗喝,而是殷勤地不停給潘耀武夾著菜。
待潘耀武喝掉半碗酒,又吃了些菜後,王氏還是一口都不沾。
潘耀武覺得奇怪:“母親,這一桌子的酒菜,難道只是為我一人準備的嗎?你們一口都不吃嗎?”
王氏不動聲色,慈祥地笑道:“吃吃,等會兒就吃。”
“可弟弟已經很餓了呀。”潘耀武夾了一筷子菜,飛快地塞入一旁的潘光辰嘴中:“一起坐下來吃吧,別站在旁邊看了。”
一桌子的菜,只能看不能吃,潘光辰早就垂涎欲滴了。
所以,當潘耀武把菜送入他嘴裡時,他很高興嚼了起來。
王氏的臉立即變了,她撲了過去,伸手往潘光辰嘴裡摳去。
“不能吃,趕緊吐出來。”
潘耀武冷眼看著她的舉動,這時傻子也明白這桌酒菜有問題了。
“我何時得罪過母親,讓您對我有這麼大的仇恨?”
王氏抿了抿嘴,仍是一副慈母的樣子:“這話打哪兒說起啊,別胡思亂想。弟弟吃飯沒樣子,我只是讓他晚些吃而已。”
“母親想多了,一家人在一起吃飯,哪有這麼多講究。”潘耀武邊說邊拉過身邊的潘光辰,又夾了菜喂他。
潘光辰年紀小,對母親和兄長之間無聲的矛盾瞧不明白,很樂呵地吃著。
可王氏急了,再一次要阻攔。
潘耀武用手擋住她:“母親實在不必這麼客氣。”
手臂上的力氣很大,王氏奈何他不得。
潘耀武索性就讓弟弟坐在自己腿上,用筷子夾了菜,一口口地喂。
王氏的臉色非常難看,見自己沒法阻止,竟直接將桌子掀翻。
潘光辰被嚇到了,忘記了咀嚼,呆呆地看著她。
潘耀武冷聲道:“酒菜若沒有問題,母親何須這麼著急呢?”
王氏恨恨地說道:“從我嫁給你父親起,你就沒把我放在眼裡過。非但不喊一聲母親,就連家庭中晨昏定省,也一發要隨你的意。究竟你是長輩,還是我是長輩?”
潘耀武皺了皺眉:“自父親娶了你之後,我一人就在鋪子裡忙活。難得歸家一趟,也是給你們送家用。每次回來,你可否給過我好臉色?父親對你百依百順,走後更是將家中錢財一併交給你,你又有何不滿呢?”
王氏冷笑一聲:“狗屁的百依百順,那鐵匠鋪子不就是給了你嗎?”
潘耀武很無奈:“鐵匠鋪子是給了我,這個沒錯。可是,我哪回沒有把家用送來?我辛苦養著你和弟弟,你還來計較鐵匠鋪子歸誰嗎?歸你了又如何?你又能做什麼?”
王氏罵道:“歸我了,我自然有用處,何須跟你說?”
潘耀武搖了搖頭:“人心不足蛇吞象。即便鋪子沒給你,你也沒有必要與族長一道聯手除掉我吧?好歹我也喊過你多年的母親,何必要置我於死地?”
王氏此時氣瘋了,口無遮掩:“族長要除去你,那是你從不給他老人家面子。他家的親孫子去你鋪子裡打東西,是給你面子。你倒好,非但分文不少,還要給人臉色看。你說說看,你一人得罪了多少人?害得我和光辰也受你連累。”
潘耀武苦笑:“這到處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親戚朋友,我今日不收這個人的錢,那麼明日也不能收那個人的錢。無論少收了哪個人的錢,都要得罪人,實在不如一視同仁。”
“再說,你知道為何我鋪子裡的生意旺?只因這十里八鄉的,我收取的費用最低。再要我少錢,這鋪子實在是不必再開。”
王氏直接啐了他一口:“那是你無用,好好的店鋪給你,就拿那麼一點家用回來,實在是不如關了的好。”
見沒法與她說理,潘耀武也不願再多說,把潘光辰從自己腿上放了下來。
起身去拿了那把所謂的“祖傳”寶刀,遞給王氏:“這把祖傳寶物,我就還給母親了,謝謝你的一番好意。”
說完,轉過身就要走。
哪知,王氏直接拔刀出來,向他後腦勺砍去。
“啊——”一旁的潘光辰驚叫出聲。
就在這同時,一粒石子擊中王氏的手腕。
她吃痛,手一鬆。大刀便落在地上,發出“咣啷”一聲響。
緊接著,龐文財跳了出來:“孔捕頭,您可是親眼見到這賊婦要殺潘耀武的。”
王氏抬頭看見來人,心中一驚,這才醒悟自己上了當。
還想再爭辯,但孔捕頭沒給她機會。
揮了揮手,有衙役上前,給她上了枷鎖,厲聲喝道:“走,有話去衙門再說。”
王氏被拖走了,潘光辰嚇得號啕大哭。
龐文財嚇唬他:“我可是本地最大的惡人,坑蒙拐騙,無所不能。你再哭,小心我把你賣掉。”
潘光辰躲在潘耀武身後,不敢再哭。
潘耀武向龐文財拱了拱手:“今日之事,幸虧有你和阿婆,多謝了!”
龐文財咧著嘴笑:“潘兄,不用客氣。‘惡人’幫‘惡人’,是應該的。”
王氏是潘耀武的繼母,且一心要為自己親兒子潘光辰著想,巴不得所有家財都歸她。
阿婆提醒潘耀武回家後不要喝酒,是預料到王氏見他平安歸家,必定不會服氣。這種心態之下,勢必要使出些狠辣手段。
而後,她還是不放心。又囑咐龐文財,說潘耀武此人嘴上蠻橫,但實則內心太過於善良。怕他吃虧,讓龐文財去幫幫他。
龐文財二話不說,答應下來。他的心計深,鬼點子多。在潘耀武回家之前,就偷偷溜到潘家廚房去看過了。
酒菜裡面確實是有毒,好在他隨身帶了解藥。撒到酒菜裡,解了毒性。
經過審訊之後,王氏被杖打二十大板,收監入獄十年。
潘家族長收受王氏賄賂,得了三十銀兩好處費。故意指派潘耀武去殺怪物,實則是想害他性命。當堂被杖打三十大板,沒受三十銀兩,返還給潘耀武。
在王氏坐牢期間,潘耀武沒去看她,只是託人帶了張紙條。條上只寫了一句話:光辰是潘家子孫,我自會把他照顧好。
事情算是塵埃落定了。
潘耀武送弟弟去學堂唸書,自己照舊在鐵匠鋪裡忙著,脾性還是那麼蠻橫。
龐文財照舊在西街賣狗肉,坑蒙拐騙的事情,他接著做。
孔慶腿傷好後,還是經常流連在煙花之地。
一切都好像沒變,但一切又好像變了。
所謂的惡人,可以變成好人;而人們眼中的好人,卻又完完全全變成了惡人。
人們糊塗了,什麼是好人,什麼是惡人,衡量的標準是什麼呢?
(此文由笑笑的麥子原創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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