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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本書,我去了趟俄羅斯 | 三明治

2022-05-30由 澎湃新聞客戶端 發表于 林業

咖美泉咖啡果水多少錢

原創 Anjo 三明治

因為一本書,我去了趟俄羅斯 | 三明治

因為一本書,我去了趟俄羅斯 | 三明治

作者|Anjo

編輯|備備

我在一個偏遠的小城市長大,長到十八九歲才第一次坐飛機。小時候認識世界的第一手經驗是閱讀。

我先在書裡知道了塞納河、巴赫、梵高,才會長大之後懷著圓夢的心情去巴黎遊船,去聽柏林愛樂聽音樂會,去阿姆斯特丹的美術館看畫展。先在萬卷書中行萬里路,又在萬里路中品萬卷書,如此迴圈反覆——這是造物主在我生命中佈下的奇異恩典。

在哥廷根的跳蚤市場他鄉遇故書

還住在德國的時候,我很喜歡逛跳蚤市場。週末約幾個朋友去淘貨,是我週末最愛的娛樂活動之一。我痴迷於淘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隨便撿起一樣都有西洋復古的氣息。

在哥廷根讀書時,城中只有一個小小的跳蚤市場,還是週日不定期開放的。搬到柏林之後,發現從週一到週日都能在某處找到跳蚤市場,有些規模還很大。我懷著極大的興致,逛了許多處,卻發現淘貨反而沒有在哥廷根方便。小城市的跳蚤市場,大部分是本地居民從家裡拿一些有故事有年代的物件去賣,所以很容易遇到有眼緣的東西。而柏林的跳蚤市場有很多專業的商戶,很大的攤位去買大量收購來的古董傢俱、復古相機,當然也有舊書和舊唱片。選擇多樣,但是少了幾分體己感和獨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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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各種美好而無用的小玩意兒之外,我也在跳蚤市場買過不少二手書。大部分二手書攤都是用紙盒子裝書,書脊朝上,一本本捱得緊緊的,挑書需要些耐心。看到名字有趣的書,抽出來看看封面,再開啟看看內容。合意就詢價,不喜歡再放回原位。有時候細細選了好久,也不一定能抽中喜歡的書。

但是,有一次,我抽出一本書的時候,看到封面就驚喜地叫了出來。封皮上,一位穿著考究的煙綠色長裙,帶著些許高傲神情的淑女,端坐在放了幾本黃皮書和一頂翠綠色草帽木椅上。她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託著自己美麗的臉龐,直直地盯著拿起這本書的人。

這眼神我見過!大學時,我去廈門旅行,在鼓浪嶼上隨意找了家咖啡館躲避炎熱。那是家文藝氣息很濃的咖啡館,隨處散落著些可閱讀的書籍。我當時就被封面上的女人攫住心神,忍不住翻開那本書——《閱讀的女人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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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本透過對錶現女性閱讀的繪畫、素描和攝影作品的賞析,講述了13世紀到21世紀的女性閱讀史的書籍。我當年在咖啡館坐了下一午,但是隻看完了前言,翻了翻其中的圖片欣賞。沒想到,幾年後竟然會在異國他鄉的跳蚤市場遇到這本書的原版。

他鄉遇故知,人生快樂事!我忍不住買下來這本書,續上當年被中斷的閱讀,雖然這一次要用德語來讀。我後來順手搜了一下,發現這本書中文版的譯者,竟然是在哥廷根讀的博士!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在週末哪裡都不開門的哥村閒得無聊,只好去逛跳蚤市場。在一個擺滿盒子的舊書攤前,被 Frauen, die lesen, sind gefhrlich這個標題吸引,於是她抽出這本書細細翻看,推薦給了出版社,譯成了中文……

書本身並不算出彩,倒是封面那位讀書女子的眼神,一直深深印在我腦海。去年參加了創文書苑文字事工的課程,寫了一篇課後迴響,發在了書苑的公眾號上。有獨無偶,那個公號的頭像竟然也是這位佳人。每次看到推送頭像的那個眼神,都會覺得上帝好像在很久之前就佈下了神秘的恩典。

好巧不巧,推薦我到創文書苑學習的栗子醬,家就住在鼓浪嶼——那個我最初遇見讀書女子眼神的地方。所有線索,匯成了一個完美閉環。彷彿在預示著,我這一生的呼召,就是為上帝書寫生命見證的故事。

因為一本書,我去了趟俄羅斯

在歐洲旅行的時候,我往往會因為從前在書中讀到的故事,而對某一個城市有特別的嚮往。我是讀陳丹燕的歐洲遊記長大的。心中那份歐洲情結,是她的文字撒的種。

陳丹燕在少女時期,就深深沉迷於歐美文學,熟知那片土地的人與物,歷史與軼聞。後來終於圓夢,又把數十年的光陰都用來描摹和體會心中最美的歐羅巴。

我喜歡她那份對歐洲飽滿的激情,如初涉愛河的少女般熾熱真誠,她字裡行間的歐洲是粉紅而夢幻的。我更欣賞她在不斷打破自己幻想中的歐洲形象後冷靜而又感性的思考感悟。愛一個地方,就如真正愛上一個人,愛他的優點,也愛他的缺點,不會在最初的好感過後,就棄之如敝屣。

這也成了我後來漫遊歐洲的方式。帶著一份醞釀已久的愛,走過她筆下的每一座城市。去沉溺,去感受,去驗證,去推翻。

2019年1月,我讀了陳丹燕陳保平夫婦的《去北地,再去北地》。1993年,他們一同去北地,寫下了各自的俄羅斯日記。2017年,他們再去北地,分別記下了在波羅的海三國的見聞。

俄羅斯躺在我的旅行目的地名單中很久了。它是一個我覺得肯定要去,但並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去的地方。那本書把我想去北地的心再次點燃了,三個月之後,因為一個出差要在莫斯科轉機,我索性休了十天年假,在莫斯科和聖彼得堡雨露均霑地各待了五天,。

聖彼得堡對我這種視文藝生活為生存必需品的人來說,是一場無盡的盛宴。

新舊兩座馬林斯基大劇院,就是芭蕾和歌劇界的巨型航母。除此之外,還有Yuri Temirkanov這樣的巨擘坐鎮指揮聖彼得堡愛樂樂團。在古典音樂的領域,大概只有柏林和巴黎各大劇院音樂廳加起來能望其項背。但是,就單體實力來說,馬大是世界第一,無人能敵。

一直領略不到芭蕾舞美感的我,在馬大看了一場La Bayadere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好的舞者能讓你瞬間悟到芭蕾的精妙,每一塊肌肉都在講故事。演出結束主演謝了一二三四五六七次幕,觀眾還不願意走。最後看著女主Olesya Novikova隱到幕後,終於不再出來的時候,我突然有點想哭。因為實在太美好了,捨不得她離開。

因為這一場看得太過癮,又臨時買了在馬林斯基新劇院演出的歌劇《葉甫蓋尼·奧涅金》的票,水平還是無可指摘。特別是對比後來去莫斯科大劇院看了一場《費加羅的婚禮》,全場下來只覺得一位男演員不錯,結果一查,他常駐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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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能在聖彼得堡長住,每週都可以去看演出的話,感覺哪怕只有一個月,人生也沒有白活。你能在這裡看到的,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不用懷疑。

聖彼得堡還有一座巨型博物館/宮殿。埃爾米塔日博物館(冬宮只是其中一部分),全世界最大的藝術博物館,遠遠超過盧浮宮,大英,紐約大都會這三大博物館的規模。一共有1000個展廳,對外開放350間,展出部分僅佔該館藏的不到10%,據說逛完全館要走20公里路。我花了整整兩天時間,終於勉強刷完了一遍博物館(確實走了三萬多步!)。冬宮的弘大奢華程度超過了我逛過的任何一座歐洲宮殿。我彷彿看到了一個美泉宮、波茨坦宮、凡爾賽宮的總和。

去了俄羅斯才知道,歐洲真正的藝術聖殿在聖彼得堡。這是我花了十多年的時間,逛遍了歐洲柏林、巴黎、羅馬、倫敦等等藝術之都之後,非常慎重地得出的結論。

如此恢弘,卻是一座小巧精緻的城市。市中心的大部分景點都走路可到,物價比上海便宜,當地人比首都莫斯科要和藹可親太多。我喜歡在那裡打過交道的每一個人:同意我長時間放行李的旅店的大姐,在大街上用俄語背誦普希金《我曾經愛過你》的導遊,耐心給我用手勢指路的公交車司機,博物館發語音導覽時熱情為我講解用法的大媽……五月的聖彼得堡接近零度,可是遇到這些人卻讓人覺得這座城市有溫度。

從中環藝廊的馬桶上一躍而起

某一年的春天,我在中環亂逛。鑽進一個藝廊裡,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一個關於自梳女的影展。肚子一陣絞痛,衝到衛生間。在危機爆發之前,穩穩坐到了馬桶上。真舒服啊!我愉快地從布袋裡掏出了一份不知道從哪裡拿的本地報紙。

隨意掃過一條展訊,括約肌一緊,差點從馬桶上彈起來。

董!橋!正!在!蘇!富!比!辦!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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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十來天的展期,竟然給我趕上了!心臟狂跳,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機,一看已經下午五點了,離關門還有不到一個小時。我快要急哭了,因為當天就要離開香港,而我的簽註只能用一次!

本展首度公開董橋珍藏逾百件,種類包括書畫信札、文房雅玩、西洋古籍、藏書票等;同場展出其書法近作、手稿,以及著作之特別版本。

細看了這行字,心中有千萬只螞蟻在撓癢。我有多麼痴迷董橋?買書自不用說,因為愛屋及烏,我會飛到倫敦,專門去Tate Museum看他喜歡的拉斐爾前派的畫作。無論如何都不甘心放棄這樣的機會!

深吸一口氣,開啟谷歌地圖,發現蘇富比藝術空間離我只有一站地。狂喜!還有機會!我三下五除二把報紙塞回布袋裡,和剛在三聯書店買的《董橋七十》放在一起。手忙腳亂地擦屁股,褲子都拉不及提就想衝出去。

我像《疾走羅拉》裡的女主角一樣,狂奔在香港街頭。揣著雷霆萬鈞的想看,化身一道紅色霹靂,“嗖 ——”地一下閃到目的地。

一刻鐘後,我彎腰站在展廳門口喘著大氣。恨不得給自己一針鎮定劑,壓住翻騰的腎上腺素。走進董橋先生的書房怎能是這番模樣呢?應該不疾不徐,從容雅緻。剛從廁所裡爬出來的我,恨不能焚香沐浴,更衣膜拜。不過,跑得張牙舞爪的我,一入室便靜下來了。

不算太大的藝術廳裡有四個展區,皆取自老先生的書名:「清白家風」、「字裡相逢」、「絶色」及「這一代的事」。那些我在書裡看過的字畫、書票、孤本都近在眼前,還有我同樣敬重和喜愛的楊絳、林文月、徐訏等人的親筆信,簡直像夢一樣不真實。

毫不誇張地說,我真是掉進了黃金屋!幾近貪婪地想把看在眼裡的一切都緊緊攥進心裡捂起來,留待日後反覆咀嚼。奈何時間緊迫,來不及細品,只能風馳電掣般掃蕩展廳的每一個角落。

入目盡是滿足。展廳不能拍照,省了時間,留了遺憾。直至被保安清場,才發現門口竟然還有董橋親筆簽名的展覽圖冊。這猝不及防的驚喜,讓我幸福得快要暈過去!

買!然而,我掏不出500港幣的現金。

“刷卡可以麼?”

“對不起,我們只收現金。”

我恨自己過去幾日把錢全部撒在了食鋪,此刻翻遍犄角旮旯也只湊出了300多港幣。

“能不能等我找個地方提現然後過來買?”

“對不起,我們下班了。”

憤憤不平,恨恨離去。我失魂落魄地走出金鐘路的太古廣場,神情恍惚地逛至花園道,坐著纜車緩緩上行。爬到太平山頂,遠眺淺水灣,就著夜色,流下了一滴貧窮的眼淚。

因為一本書,我去了趟俄羅斯 | 三明治

攝於香港三聯書店

因為一本書,我去了趟俄羅斯 | 三明治

原標題:《因為一本書,我去了趟俄羅斯 | 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