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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情散文:大車店紀事(2)——打尖

2022-04-29由 億聰起名鄉土文學社 發表于 林業

暴馬子皮是什麼樹上的

鄉情散文:大車店紀事(2)——打尖

鄉情散文:大車店紀事(2)——打尖

文:辛增

溝溝岔岔的風都往哈尼河的河筒子裡擠,又衝又硬。天上的日頭是亮亮的暖暖的,無邊雪原反射的光晃的人睜不開眼。我坐在爬犁上,一會兒迎著日頭曬曬前胸,一會兒轉過來曬曬後背,冷是真冷,但走在空曠的河道上卻是逍遙愜意。爺爺甩著響鞭,回頭說:“快了,到王家大車店打尖。”這是纏著爺爺多少天了,才答應我跟著爬犁來打尖。我高興,牛也聽明白了,立馬昂起頭,邁開大步,發出“啪嚓”“啪嚓”的聲響――雞剛叫了頭遍,爺爺和我吃了媽媽做的熱湯熱菜熱飯,便和爺爺趕著牛爬犁起程了。爹怕我凍腳,給我穿上了東北的大烏拉。那時雞才叫兩遍,看天,深藍深藍的,滿天的星閃著金光,銀白色的下弦月把山嶺照得灰白,不時聽見遠處的幾聲狗叫。我們要到五十多里外叫青溝子的大山裡拉二劈柴,去時走的是近路,爬嶺下坡,天亮了,也就到了,裝上滿滿的一爬犁柴火,便順著哈尼河溜平的雪道往回來。

爬犁轉過哈尼河的大彎道,就看見遠遠的大山根下靠河沿有一大撮草房,房前一根溜直的木杆子上挑著一個纏著紅布的羅圈幌子,那就是我們要打尖的王家大車店。現已近晌午,人需要吃飯,牛更需要吃草吃料喝水補充體力。老牛也知時辰,看來也認識那個在藍天上隨風飄動的幌子。它瞪亮鼓鼓的大眼睛,揚著脖子抬起頭,叉開四條大腿,一搡一搡,只聽見“啪”“啪”的響聲,濺起了一路雪塵,“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直奔大車店。

一進大門,一個梳著兩條烏亮大辮子的高個姑娘拉住了牛,說:“爺爺,我們知道你今天能來。”說著上前把爺爺鬍子上凍結的冰霜用手掐掉,又把我從爬犁上抱下來。爺爺說:“小小子,這是姐姐,叫姐姐。”我樂了,叫了聲比我高半個頭的“姐姐”,她像大人一樣拍了拍我的頭,笑出兩個酒窩兒。“大姑娘,怎麼沒上學?”“爺爺,放寒假了。”“你看我這記性,小小子不也放了。”都笑了。她麻利地把牛從爬犁轅子裡卸了出來,牛便自動地走進棚子的槽頭前,像是習慣了。她靈活地把牛拴上,給牛添上草,牛貪婪地伸出又長又肥的舌頭,把草捲進嘴裡,牛像很滿意地看了看她。她接過爺爺手中的拔筲子,灌滿水飲牛,之後又泡上了料。這時院裡已有好幾張爬犁了,那些牛也在忙著吃草,發出一片“喳喳”聲。

我和爺爺走進熱氣撲臉的大屋子裡,那些爬犁豁子熱情地和爺爺打招呼。大車店掌櫃的走進來,滿臉笑容地向人們抱拳,轉向爺爺,說:“叔,真是硬身板。”又說,“哥們兒,吃好喝好。”互相寒喧著。這時,大車店的小夥計燙上熱酒,端上兩大海碗冒著熱氣噴香的菜,這場面真的很熱乎。爬犁豁子們的臉喝得紅撲撲的,講著山裡山外的事兒,我聽了也覺新鮮。這個大車店有兩個主菜,一個是黃葉白大豆腐燉粉條摻肥肉片,一個是酸菜燉豬肉加血腸。配菜有油煎幹河魚,鹹鴨蛋,還有一些小鹹菜,整整擺了一大長板條桌子。小夥計不停地上酒,添菜,把人們吃得滿頭大汗。接著上來了大煎餅,有硬的有軟的,還有包米麵發糕,黏火勺黏豆包。這時姐姐笑著把一大塊豬舌頭放進了我的碗裡,人們都笑了。她又向大家說:“牛我都給喂好了,吃飽了草,拌上了料,喝足了水,現在歇著呢。你們慢慢喝,慢慢吃。”人們都誇姐。

爬犁豁子們吃飽喝得,打著飽嗝,抽著老旱菸,喝著暴馬子籽和婆婆丁根泡製的香茶。他們問店掌櫃的需要什麼,下次捎來,這股熱情真的讓人感動。臨走時,他們把打尖的錢都一份一份地放在桌上。接著他們穿上棉外衣,摘下掛在牆上的鞭子,走出房門,雖然日頭挺熱,但天地間的那股寒風使他們打了冷噤,酒也醒了一半,便七手八腳地把牛套上了。爺爺的爬犁已讓姐姐給套好了,又把我抱上爬犁。爬犁豁子們醉意濃濃的趕著爬犁,甩著響鞭,從大車店的院子裡出來,滑進哈尼河平坦的河套雪道上,一長溜爬犁向河下游迤邐而行。我回頭見姐姐還在向我們招手,我真想在她家住下。走老遠了,見姐姐從後面追來,把錢塞給了爺爺,說:“我們不要你們的飯錢。”爺爺沒法,只得收回。爺爺和我說,王家大車店是咱們家的老鄰老居了,上三輩子就處得很好。

轉過河的一個大彎,看見姐姐轉身往回走了,大車店便隱進了山那面。也從此我再沒跟爺爺出過爬犁,姐姐卻讓爺爺給我捎了山裡的胡榛子,松籽,還有梨坨子葡萄糕那些山貨,我看著這些,便也泛起了思念。

這一次打尖已近七十年了,還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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