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沱沱河往事

2022-04-10由 江河飲一瓢 發表于 林業

綠甲蟲吃什麼

雖然零星地一直在做一些公益活動,但始終沒有機會抽身投入到一些長時間遠距離的公益專案中,2013年4月,我作為“綠色江河”的志願者,前往青海唐古拉山鎮長江源保護站進行了為期15天的志願服務,主要負責保護站日常維護及協助“斑頭雁守護行動”的前期建設與拍攝記錄,總算是得償心願。

“綠色江河”成立於1995年,是國內較早的民間環保組織,會長楊欣是國內環保界的傳奇人物,86年中國長江漂流的主漂手,建立了中國第一個民間保護站索南達傑保護站,獲獎無數,關於他的紀錄片也非常多,而“綠色江河”的其他幾位核心成員如高原病專家寒梅大夫、中國登山隊高山協作孫建軍等也都很有傳奇色彩。這次旅程,我很期待。

“綠色江河”的第二座保護站“長江源水資源保護站”,位於青海格爾木市唐古拉山鄉的沱沱河大橋邊,海拔4500米,與青藏鐵路隔河相望。這座藏式建築由志願者們在去年建成,現在已成為“綠色江河”新的根據地。南來北往的環保人士在此地駐足相識,並透過一個個環保專案把“綠色江河”的理念傳播開去。

沱沱河往事

斑頭雁是世界上飛得最高的鳥之一,八小時就能飛越喜馬拉雅山脈,長江源是它最重要的繁殖地之一,但這裡每年被盜撿鳥蛋近2000枚,而斑頭雁的全球野生種群數僅7萬。

在2012年班德湖守護的基礎上,2013年春,“綠色江河”把斑頭雁的守護、調查範圍從班德湖擴充套件到長江源的三個區域——班德湖、傑比湖、通天河口,並將繼續透過志願者招募和當地牧民的動員,在斑頭雁產卵、孵化期間,對斑頭雁繁殖地徹夜守護,同時進行鳥類、植物等生物多樣性調查。

3月30日,我從上海出發,和另外四位志願者在格爾木碰頭,休整2天后乘火車經青藏鐵路,到達沱沱河站(一天只有一班火車停靠這個小站)。在幾天的高原適應後,我前往傑比湖營地駐守一週,於4月14日返回保護站,並於4月19日經西寧回到杭州。

有福之人常遇善知識,這段日子認識的每一個人都鮮活可愛,讓我受益良多。我把這20個日夜整理成圖文,既是記錄一次間隔旅行,也是一次傳播。希望有緣的你能看見。:)

以下就是長長的絮叨了.

凌晨5點半,火車抵達格爾木。同車廂的幾個攝影大叔和我告別,還幫把我箱子拎下火車。旅途上,再沒有比陌生人的善意更讓人覺得溫暖了。

我和廣州的李欣碰頭後打車前往巴特爾青年旅舍,敲開門,一人拿到一套乾淨的床單被套,我們火速打點好床鋪,就叉倒在床上補眠。窗外,晨星寥寥,月在中天。

不多久,另外兩個夥伴也到達了,動物學專業的男孩子小晏和學護理的小妹妹莎莎。我們結伴去吃了午飯,相談甚歡。青旅的洗澡設施相當簡陋,我們花了整整一下午才把自己弄乾淨。最後一個到達的志願者小傅是和楊欣老師一起來的,隨行的是他的幾個兄弟,都是綠色江河的資深志願者。明天,我們將幫他們一起去採購物資。至此,斑頭雁專案的先遣隊集結完畢。

——(4月1日)

睡到自然醒。

上午10點,我們漫步在號稱“全世界轄地面積最大”的格爾木市的市中心,尋找早餐鋪。秉承“漂泊在外,吃飽最重要”的原則,我點了一碗餛飩,一個包子,一個茶葉蛋,吃得非常滿足,以至於撐到了。拍著肚子,我們去集市分頭採購物資。我負責購買食品調料和一些文印裝置,都是些從未買過的東西。好在西北人民頗為樸實,雖然我們一副外地旅行者的打扮,卻也沒有狠下殺手。

人是淳樸的,但紫外線是毒辣的。我們都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甚至帶上了類似CS造型的軍用頭罩,結伴走在街頭,氣勢驚悚。尤其是我,負責買菜刀。回程,手提五把菜刀的我蒙面走在格爾木街頭,霸氣側漏。

忙碌一天,總算完成任務。志願者小分隊行動力頗強,尤其是我們五人中的李欣是一位來自安永的審計師,她很爽快地攬下財會任務,於是我只需要進行少量的體力勞動即可,頗為安逸。。

晚上楊欣老師請吃飯,氛圍很好,見到了久仰大名的寒梅大夫,真真樸實無華,我喜歡這樣的醫者。楊欣老師的兄弟們個個豪傑,大多事業有成且投身環保多年,有能力,有閱歷,有情懷,身處其間,頗有一種大野龍蛇一夕會的江湖趕腳。

飯畢,五人小分隊回到青旅,在一樓大堂整理白天購買的物資。一個準備騎行去拉薩的小哥得知我們要去長江源做志願者,大為興奮,要求加入,且擼起袖子就開始幫我們幹活。感動,欣然幫他牽線介紹。

——(4月2日)

繼續睡到自然醒。

楊老師的車隊一早就出發前往沱沱河,我們志願者小分隊晚上坐火車跟進。於是今天一整天閒來無事。我打算去格爾木的胡楊林看一看,遊說了護理學小妹妹莎莎同去。打了一輛出租,講好價錢,來回200塊,就出城了。

一路車行,無人的沙漠公路看不到盡頭,彷彿北美大片。胡楊林位於格爾木西面的托拉海河灘,周圍是沙丘和少量檉柳叢。可能是因為沒到旅遊季,幾千公頃的胡楊林保護區空無一人,我和莎莎一路往裡面走,頗有些忐忑。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沿途肉眼可見的活物只有一隻甲蟲。我們穿越乾涸的托拉海河床,穿過乾枯的胡楊林,來到西南面的沙丘。

沙丘極高,我妄圖從正面爬上去,才走了兩三步就被細沙埋住了小腿。沒辦法,只能迂迴到側面坡度較小的地方,慢慢往上爬。

沱沱河往事

幾十米的斜坡,也不算陡,我爬三步退兩步,還得停下來喘一分鐘。花了近一個小時,終於上到沙丘頂端。在這裡,往南可以看見巍峨的崑崙山脈,往北,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在我們腳下,托拉海河干枯的河床蜿蜒成美麗的曲線,鋪展在大地上。天色陰沉,風沙彌漫。

晚上回到住處,在旅店走廊上,遇見騎行小哥一臉落寞地徘徊,他告訴我,和我們一起去沱沱河當志願者的請求被楊欣老師駁回了。原因是體檢、保險都沒落實,貿然收留,對他是不負責任的,對其他走正規程式的志願者也不公平。話是在理,但是大家都有些遺憾。(後來我們知道了楊老師的謹慎也是出於無奈,因為幾年前發生過志願者在服務期間意外死亡的事件,對綠色江河的打擊非常沉重。)小哥繼續按原計劃單車上路,經青藏線往拉薩進發。我們交換了電話,相約六天後等他騎行到唐古拉山在聚。

收拾行李,又要上火車了,這一次的目的地,是沱沱河,長江源保護站的所在地,我們將在那裡,開展斑頭雁保護專案的先期準備工作。

——(4月3日)

凌晨5點,又一次在火車上掙扎著醒來。我們提著沉重的行李從臥鋪車廂走到硬座車廂,一路經過無數或坐或臥的藏民身邊,累出一身汗。青海的鐵路線管得特別嚴,外面的火車在沱沱河停留期間只開一個車門,所有下車的人都必須到一個車廂集合。氣壓計顯示,外面的海拔是4500米+,終於到了。

一下車,我就被漫天的星星鎮住了。又見到了這麼美的星空,牛眼大的星星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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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接我們的是保護站的管理員斯求才仁,一個眼神閃亮的藏族帥小夥。

保護站的寢室極整潔,我們火速鋪好床鋪,隨後聽話地睡了一整天。頭幾天晚上,心跳非常快,有點難受,但尚可忍耐,只是很難入睡。

——4月4日

在保護站的第二天,繼續修整,五人小分隊,倒了三個。男生小晏反應最嚴重,吃什麼吐什麼,李欣發燒了,莎莎也有腸胃反應,有一陣沒一陣地嘔吐,只有我和小傅還算硬朗。

楊老師帶著大部隊前往傑比湖建設營地,十幾號人開著三輛吉普殺將出去,保護站一下子空蕩蕩了。

我閒來無事,跟大師兄去逛了沱沱河鎮上的菜店,並且主廚做了兩頓飯,杏鮑菇炒肉和紅燒豆腐,大受歡迎。在高原上做飯有點累,但是,鑑於我是五個新兵裡高反症狀最輕的,且對廚房還有那麼點點感情,這大廚一職就這樣上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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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直到任期結束,高原烹飪還是不得要領。尤其是煮粥,不是太乾就是太稀,不是太少就是太多,還有各種味道千奇百怪賣相可怕的菜餚就更沒法提了。好在大夥兒對我的要求實在很低,只要弄熟,保證消滅乾淨。(這段大廚經歷,至今是我烹飪生涯的巔峰。)

——4月5日

鑑於我和小傅並沒有什麼明顯的高原反應,今天楊欣老師帶我們去了傑比湖營地。一路上,見到了藏驢、藏原羚、藏狐和無數牛羊。汽車行進在廣袤無邊的荒原上,有一種古人驅策天下的穿越味道,一不小心,落了幾滴英雄淚。(笑)

我和吐旦旦巴是頭車,一路飛馳,沒想到,這遼闊的草原竟是他家的牧場,周圍方圓二十四萬畝的土地都是他家的。這位貨真價實的地主豪邁地向我許諾,若是我要造房子,就隨便送我十畝地玩玩。想起城市裡的娃兒們,為了幾十個平方的蝸居,一個個身負鉅債,不禁感慨,熙熙攘攘,所為者何呢。

營地的生活被兩位志願者經營得有聲有色,有音樂,有咖啡,有好書,有美景。負責守營的鄒Sir是深圳腳踏車運動協會的會長,也是綠色江河最早的志願者之一,已然騎遍大半個中國。得知我要去騎青海湖,他露出一種寵溺而無奈的表情,意思是:這種被人騎爛了的線路,你實在想去當然可以,但是真的有必要去麼。唉,這就是菜鳥和專家的差別,但專家也是從青海湖騎過來的。想去就去,從心所向,總是沒錯的。

中午給大家做飯,在寒大夫的幫助下勉強完成。飯後,我小心翼翼地踏上傑比湖的冰面,來到湖中央的小島。這裡是斑頭雁築巢的據點,我們安裝了兩個攝像頭在島上並偽裝起來。等半個月後斑頭雁大部隊到來,我們就可以遠端監控它們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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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和大師兄還有小傅、莎莎一起去喝酥油茶,味道不錯。我的白色小賓得引起藏民的圍觀,不愧為騷機,飯店老闆說,要拿一頭牛和我換。:)

——(4月6日)

早晨起來就有驚喜,沱沱河下雪了。遠處的雪山被晨光渡成金色,沱沱河大橋也在河床上泛起金屬光澤。

開啟門,一聲招呼,保護站的站寵扁擔朝我小跑過來,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萌萌的梅花印。扁擔是一條純黑色的藏狗,非常粘人。我不辭辛苦地從格爾木給它帶了些肉骨頭當見面禮,於是它對我極為親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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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今天的計劃是去沱沱河下游的通天河口,在那裡,我們將建立第二個斑頭雁保護營地。越野車在雪原上恣意賓士,很夢幻。沿途近距離遭遇一群藏羚羊,真是美麗的動物啊。

藏羚羊與綠色江河淵源很深。在長江源保護站之前,楊欣老師在青海建立了中國第一個民間自然保護站,索南達傑保護站。當年在可可西里,野犛牛巡邏隊第一任書記索南達傑孤身與十七個盜獵者槍戰,戰死在雪域。其後,他的姐夫扎巴多傑繼續領導野犛牛巡邏隊保護藏羚羊,並和楊欣老師成為莫逆之交。索南達傑保護站也是在他們倆的主導下建設完成的。1998年,扎巴多傑被人槍殺在自家院門外。

這段悲壯的往事,後來被拍攝成紀錄片《平衡》。盜獵與反盜獵,人的血,動物的血,交織成河,期間的酷烈絕非我們這些來自城市玻璃房的環保者所能想象。

熱血盡,壯士一去不復返。吾輩亦當守土復開疆。

通天河口的河床此時都是凍土,岸邊的懸崖背風,向陽,多穴,是鳥兒們絕佳的築巢地點。負責安裝高畫質攝像頭的楊Sir是重慶無線電愛好者協會的會長,全國知名的越野車賽車手,綠色江河資深志願者。這次三個營地的監控裝置也是他捐助的。在這麼高海拔的地域安裝攝像頭監控鳥類活動,在國內很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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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上,看見一些招鷹架,間或有幾隻老鷹棲息在高高的長杆上。據說這是當地政府架設的,贊。

小晏在保護站躺了三天,情況不見好轉,寒大夫終於決定派人把他送回格爾木。臨走前,我架起相機,和他在房裡聊了一會兒。我問他,千里迢迢來到這裡,什麼都沒有做就要回去了,之前有這個心理準備嗎。男孩子老實回答,沒想到過,來之前甚至連紅景天都沒吃。停了一會兒,他又說,沒關係,小意外而已。

我明白他的意思,點頭讚許。人生總是充滿各種小意外,有時候微小的意外都會改變我們的生命軌跡,但心之所向,才是讓無數偶然與巧合交織成線的力量。來日方長,期待能和你再見,90’BOY。

——(4月7日)

沱沱河鎮的“郵局”,就是保護站院子裡的那座綠色小房子,每週一,來自格爾木的郵車會長途跋涉到這裡,卸下郵包,再裝走新一批。今天,我們寫了厚厚一打明信片,並親手敲上郵戳,從這個世界最高的小郵局寄出。如今,我們叫它“長江一號”。

晚上,一直對酥油茶念念不忘的我們又去茶館小坐了一會兒。這次,吐旦請我們喝了甜茶,味道很美妙,別有風味。期間接到騎行小哥的電話,說他已經到保護站,要我們出來接頭。大家都很開心。可是問了半天才搞明白,原來他剛剛騎到沱沱河保護區的工作駐地,離我們的長江源保護站還有60公里呢。而明天我和小傅將前往傑比湖替換鄒Sir守湖,一週內都不可能和外界有手機聯絡。碰不到面了,於是相互送上祝福。飛蓬各自遠,且盡手中杯。

——(4月8日)

終於要去守湖了。

楊老師帶著我和小傅,吐旦開車,我們再次來到傑比湖營地。路上,面對成群的黃羊和野驢,我漸漸開始淡定了。

到營地後,草草吃了午飯,大家開始架設天線。我的任務是拍攝。風沙極大,幾乎無法站穩,我們整整奮戰了一下午,才把13米高的天線架起來。

楊老師一行和我們告別,就回保護站了,留下我和小傅,還有二師兄留守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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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陽為草原塗上了油畫般的色彩,遠處,牧民的羊群依稀可見,這畫面寧靜而又生氣蓬勃。我和小傅拎起相機,就衝進了羊群,一陣狂拍。趕羊的藏民很友善,完全不管我們對羊群的騷擾,反而走進了我們的帳篷小憩。我們拿出巧克力招待他,他欣然接受。雖然大家語言不通,但是笑容和善意總是共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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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比湖營地第一天。早晨帳篷裡的溫度大概只有零下5度,幸好睡袋夠給力。8點起床,二師兄升起牛糞爐,室溫頓時飆到十幾度。出去一看,居然下雪了。我們在傑比湖的冰面上盡情打滾,驚起一群斑頭雁。(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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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下的冰面被白雪覆蓋,即使帶著墨鏡,也無法直視。玩了半小時,我已經睜不開眼睛了。於是回去做飯。我們把牧民送給我們的一隻牛腿剔成小片的肉,邊剔邊吃,小傅妹妹還在我的授意下企圖用大錘砸碎牛骨,未果。玩夠了,我給大家炒了一盤杏鮑菇炒肉片,還不錯。餐後我們用餘火烤牛肉,於是吃到了非常考驗牙口的鹽蘸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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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和小傅妹妹出去撿牛糞,每人各撿了半麻袋。走在草原上,視野極佳,以我2.0的好眼睛,一眼可以看清2公里外有幾隻黃羊。在這樣的地方,人的存在渺小如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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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來自綠色江河志願者 周春)

這裡的星空讓人震撼。漫天繁星帶著億萬年前的光亮來到我們面前,彷彿神的俯視。塵世糾葛,利鎖名韁,善因果報,今古興亡,在這樣的星空下,一切盡是花上露,草頭霜。

湖海茫茫,歸來未晚。

——(4月10日)

因為定向天線沒有除錯好,因此,一早吐旦和周Sir從保護站趕來,還帶上了李欣和阿蓉,姑娘們相見甚歡。

於是開始做飯。可能是因為昨天我們撿的牛糞太溼了,爐子怎麼也燃不起來,折騰了2個小時,大家才吃上飯。隨後,大家加固了帳篷,並除錯完成了定向天線,我們終於聽到了保護站的聲音,楊欣老師正在那裡坐鎮。大家歡呼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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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吐旦一行,我用牧民送我們的牛腿煲了一鍋番茄牛肉湯,趁機坐在牛糞爐子邊烤了一下午的火,燒掉了兩袋牛糞。天氣轉冷,帳篷外風雪交加,即使我把牛糞爐燒得很旺,也頂不住陣陣寒意,估計晚上難熬了。

——(4

月11

日)

又度過了一個寒冷的夜,一覺睡到10點。二師兄開始做早飯了,我和小傅才從睡袋裡鑽出來。的確是鑽,在睡袋裡縮得太深,上面又蓋得太厚實,需要蠕動半天,才能爬出來。牛糞爐升起火,帳篷裡漸漸暖和了。但是,放在桌子上的爽膚水和蜂蜜依舊凍得硬邦邦的,需要烤化了才能使用。

早飯畢,我和小傅塗抹一番,便出門去巡視,主要是為了尋找電信的手機訊號點。第一次離開帳篷幾公里遠,稍稍有點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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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穿過冰河,走上附近的小高地,尋找訊號,無果。繼續前進,發現了一處牧民遺棄的營地。這裡成了鼠兔、雪雀和角百靈的家。地上散落著一些牛羊的骨骸,還有兩個大大的牛糞堆。經過這幾天的野營生活,我們早已對牛糞產生了深厚的感情,於是爬進牛糞堆裡撒歡。旁邊的鼠兔們用嫌惡的眼神看著兩個外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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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二師兄終於找到了電信的訊號點,理論上,我們可以和保護站通電話了。傍晚,做完鳥類調查,我來到傑比湖的西岸。從這個角度向營地看,湖水倒映的雲彩像是一雙佛掌,我們的小帳篷坐落期間,彷彿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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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黑頸鶴在不遠處棲息,它們到來這裡已經十幾天了,一直和斑頭雁們保持著相當遠的距離,有些孤傲。

——(4月12日)

早上,第一對斑頭雁登上了我們安裝攝像頭的小島,大家都很興奮。想到今天已然是在傑比湖駐守的最後一天,我和小傅都有些意猶未盡,於是,我們忽悠了二師兄帶我們去營地附近遠足。二師兄把監控鏡頭對準帳篷,腰間別著昨天撿來的小刀,就帶著我們興沖沖地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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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踏過冰河,越過一片又一片高地。沿途遇到了大群的藏原羚,它們一直和我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我們尾隨羊群穿過了微微融化的冰河,在冰面上盡情打滾撒歡。天盡頭,身如塵埃,心似翰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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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整整走了8公里才回到營地,幾乎虛脫。

——(4月13日)

起了個大早,但是沒有拍到理想的日出。中午,吐旦和周Sir來接我們,莎莎也跟來玩耍。和鄒Sir、二師兄告別後,我們沒吃午飯,直奔吐旦家。經過一段極其顛簸的路程之後,我們來到雄偉的班德山下,那裡是吐旦的家。門口的藏獒極有氣勢,連我這樣的狗神都不得不退避三舍。進屋後,已經餓瘋了的我們享用了酥油茶和風乾肉,還有一碗銷魂的酸奶。這輩子沒吃到過那麼醇厚的酸奶,實在太美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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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旦家正在殺羊,血腥味有些可怕,據說前一晚羊群被狼襲擊,十幾只羊被咬死了,於是只能殺掉。我順道參觀了吐旦的羊圈,那氣勢磅礴的羊糞震撼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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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簸復顛簸,終於回到保護站。我已經很累了,草草給大家做了頓晚飯,就趕緊去洗澡。一個禮拜沒有洗頭洗澡了,熱水衝在頭上,竟有些鈍痛。晚上十點,小傅拽上大夥兒去喝酥油茶。兩個從無人區回來的女野人點了酥油茶、甜茶和牛肉湯,全部一掃而空。最後,我們一起合影一張,因為志願者小分隊裡,李欣和小傅即將離開保護站返城。依依惜別的夜,我們一直到半夜2點才睡。

——(4月14日)

訂好了返回的機票,若有所失。

下午,送走了李欣和小傅,迎來了楊老師和周春,以及公牛拍攝組的大隊人馬。由於楊老師在中國戶外圈和環保界的影響力,為贊助商出鏡拍廣告,是他為保護站募集資金的重要方式,往往一條片子拍完,企業會為保護站提供相當可觀的慈善資金,綠色江河的各個專案才得以持續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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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給大家張羅晚飯的時候光榮負傷了,於是翹著蘭花指繼續洗碗。在高原上,面板極為脆弱,加上我要做飯洗碗,一雙手已經慘不忍睹,每一個指尖都開裂流血,回去怕是要養好一段日子才能重新彈琴了。(藉口!)

今晚沱沱河大橋的落日特別美,我和親愛的扁擔在金色的夕陽裡拍了一張合影。扁擔,你是一條幸福的狗狗,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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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5日)

回程倒計時第二日。

今日無事,主要任務還是做飯,我為大家做了一頓很不錯的蛋炒飯,幾乎可算是我廚藝的巔峰水平。

晚飯後,我和莎莎坐在保護站的陽光房裡看落日,不一會兒,周春、大師兄和才仁也來了。才仁唱起了歌,我也唱了一首《玫瑰三願》嚇唬大夥兒。大家的興致被提起來了,才仁唱起了拿手的藏語歌《能卡》,我又合了一首,等最後大家合唱《青藏高原》的時候,已然切換到飆歌狀態。在海拔4500米的青藏高原上唱《青藏高原》,真真應景,人生能有幾回呢。

沱沱河大橋的落日依然寧靜壯美,在這裡,時間變得粘稠,生命迴歸簡潔,望峰息心,窺谷忘返,大概如此。但等飛機在杭州落地,我可能又要切換回為生活打拼的狀態,糾纏於經綸事務鳶飛戾天。於此地,我是個過客,有所得,亦無所得,但一些東西已經紮根。

——(4月16日)

早起,做飯,收拾行李,洗澡,準備回家了。我去鎮上的小超市,把唐古拉山鎮僅有的兩隻真空包裝的叫花雞買了回來,給大家做最後一頓午飯,也算是站好最後一班崗。下午我們迎來了斑頭雁專案的兩位女志願者,主廚的位置就交付給她們了。

得閒,我和莎莎帶著扁擔,沿著沱沱河漫步,一路上垃圾成堆,觸目驚心,看得人心裡冒火。這段日子,我們一直在進行的還有保護站的另一個常態專案“垃圾換物”。每隔兩三天,就有牧民帶著幾千個塑膠瓶過來換錢換物,這些塑膠製品和其他不可降解的物品,都是他們從牧區裡撿來的。

沱沱河往事

事實上,垃圾換物的重要性遠大於斑頭雁守護專案。作為環保行為,前者是建設而後者是干預。我們組織志願者守湖,實屬不得已而為之,亦應適可而止,否則將造成另一種破壞。生態保護,應該是

“隱形”

的。而對“垃圾換物”專案,它顯然需要更多的關注和媒介支援,這才是真正的難為之事。

下午5點20分,唯一一班在沱沱河停留的客運火車如約而至,楊欣老師帶著大夥兒去站臺送我,還跟列車長打了招呼為我補一張臥鋪票。火車開動前,大師兄擠進車廂裡給了我一個擁抱,意外感動。

沱沱河往事

從長江尾到長江源,這20天的間隔旅程,是一次在未知裡的衝浪。每一天都有新的驚喜,每個人都樸實可敬,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列車沿著青藏鐵路向西寧進發,窗外飛雪連天,白茫茫一片,巍峨的崑崙山沉默地鋪展在我的面前,夕陽在雪域中展現神光。我凝視這雪原,心裡充滿歸屬感。後會有期,戰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