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富強：地瓜時代（二）炕出希望

許富強，退休教育工作者。熱愛教育，熱愛文學，熱愛旅遊。現任單縣北辰實驗學校終身名譽董事長，中華詩詞學會會員，單縣老年作家協會副會長兼秘書長。

地瓜時代（二）

文/許富強

炕出希望

春節是中國的傳統節日之一，是眾多節日中，最熱鬧，最喜慶，最隆重的節日。辛苦忙碌了一年的人們，無論窮富都要歡歡喜喜地過春節。即使在生活困難的“地瓜時代”，為迎接春節的到來，人們也要想盡一切辦法置辦年貨。好多人家臘月二十前後就蒸饃，蒸饃可不是光蒸白麵饅頭，那時白麵稀罕，饅頭主要是待客、走親戚用。為了準備近一個月的饃，大量的是蒸菜饃、豆包子、糰子等。而豆包、糰子的餡主要是紅芋，所以一進臘月，各家都要下紅芋窖檢視，如果紅芋完好充足就放心了，不然就得去集市買，所以過年也離不開紅芋。待饃蒸好了，就殺豬、宰羊，煮雞、炸魚、炸丸子，家家炊煙裊裊，大紅的春聯、燈籠映襯著人們的笑容，人們忙而快樂著。一到除夕，萬家燈火閃爍，鞭炮煙花齊放，全家圍在一起吃年夜飯，一幅祥和、喜慶、熱烈的節日氣氛。初一一早，家家紅燭點燃，擺供、磕頭、放鞭、吃餃子，濃濃的年味襲來。而後人們結伴串門拜年，自家長輩、街坊鄰居，互賀新年。初二開始走親串友，一直持續到正月十五甚至更長時間方能結束。

當二月二的“老列列”饅頭吃過後，春節的氛圍徹底消失，而作為生產隊的領導早就開始謀劃新春的農事，而首先想到就是地瓜窖裡的地瓜。

上年秋儲藏在窖裡的地瓜，生產隊儲藏的叫“紅芋種”，要派人下窖撿查，看儲存是否完好，這可是大事，“紅芋種”要是“瞎”了壞了可了不得，那可是一年打頭最當緊的農事——“炕紅芋芽子”的“種子”，沒有它，育不出紅芋芽苗就沒法栽春紅芋，栽不了春紅芋就沒地方剪秧栽夏紅芋，就直接影響一年的農業收成，就會造成社員生活困難甚至捱餓。

當然實在沒辦法了，也不會一棵樹上吊死，可以想辦法到集市上去買，但這畢竟是費時費力費錢的事，多多少少都會影響到生產的進度和種植面積，進而影響到集體經濟和社員的生活。

印象中就有沒看護好紅芋窖，幾乎都壞掉了，從窖裡取出堆了好大一片，就揀不出多少好點的，氣壞了隊幹部，社員更是罵罵咧咧。

這種情況一般很少出現，正常情況下，留的紅芋種都多於實用量，毀掉一點沒問題。只要紅芋種沒問題，就要考慮打坑的事了。驚蟄過後，待土地完全解凍，生產隊就會安排人去打紅芋炕，四面打上30～40公分厚的土牆（幹打牆），呈長方形，炕的長度沒統一標準，一般在5～6米或7～8米左右，寬度（內徑）在1。3米～2米左右，往往好幾個炕並列，炕間距1～2米。

在北方，“炕紅芋芽子”的炕（簡稱紅芋炕）是火炕，炕是透過燃料及陽光人為控制溫度，可以克服早春期間的低溫與紅芋苗生長要求之間的矛盾，使之出苗快、出苗齊、出苗多，能達到早育苗、早栽插的目的。

各地的火炕育苗方法不盡相同，印象中，本地大多采用二股（適合長炕窄炕）或四股（短寬炕）自然通道火炕育苗法。該方法建炕簡便，操作容易，易於被廣大農民掌握。同時具有省種、省肥、出苗快、秧苗壯、能抑制黑斑病等優點。

紅芋炕一般應選擇在背風向陽、地勢高燥、土壤結構好、排水方便、靠近水源的地方。

過去，每個生產隊都有紅芋炕方面的懂行人（類似技術員），打炕選址等活計皆在其指揮下進行。據觀察記憶：炕牆打好後，就砌爐灶、煙囪、挖火道。紅芋炕一般東西方向，北牆高，南牆低，北牆高約70公分，南牆高約為50公分，東西兩頭山牆形成自然坡度。在炕進火道開口處的一端距炕邊40～50公分處挖炕溝，炕溝寬約1米、深約1。5米，長度視炕的多少皆連成一個通道，便於人燒爐及來回走動。煙囪高約1 米左右（二、四火道有區別），火道要用瓦片封閉再糊上泥，以防進土堵塞，經試燒，煙道暢通後再填平炕面，炕內先鋪點碎柴草，填些有機肥，再上土，肥土厚度20多公分，要攤平壓實，最後蓋上塑膠薄膜，開始燒炕，檢查調整炕頭炕尾溫度，使其基本一致。調節溫差採取加高或降低煙囪高度的辦法，即炕尾部溫度低時加高煙囪，高時則降低煙囪，使炕頭、炕尾溫差保持在在3～4度左右。當床溫燒到約30度時，就可以排種了。

排種前把選擇好的無病害、大小一致、表面光滑的紅芋种放到太陽下晾曬一上午，下午排種。紅芋種從炕頭至炕尾（東到西）傾斜排放，頂部向上，基部向下插入土中，疏密適度。排完種後，撒上細土，澆透水，然後上面蓋厚約3公分的細沙土拍實即可。

炕面上搭好骨架，加蓋塑膠薄膜，膜的四周貼在炕牆上，並且用泥土將薄膜密封，上面加蓋草苫，以利保溼、保溫。至此，紅芋炕算是建成了，這炕裡炕的是全村人的生活，是社員一年生產依託，是人生存的希望寄託。

紅芋種上炕後，重在精心管理，有專門的人員值班燒炕，開始要猛火快燒，炕溫升高到35度時即停火，並將煙囪灶門封閉，使炕溫保持在35～40度之間。溫度下降就繼續燒火加溫，在4天內維持不變。以後從萌芽到齊苗及生長階段，床溫要控制在30度左右。生長期好天可以掀開草苫子，增溫、增光，並按時澆水施肥。拔苗前幾天適當降溫、通風、涼苗（掀開薄膜），以利於培育壯苗，增強抗寒能力。這樣前期高溫可以抑制黑斑病的發展，促使出苗快，出苗多。後期降溫可以起到紅芋苗適應自然的作用。

這種紅芋炕育苗的方法，是老百姓言傳身授一代代傳下來的古老方法，也是一種符合現代科學的方法。特別是塑膠薄膜誕生以後，為這種古老的育苗方法插上了翅膀，使之更好操作，更有成效，能育出更多的早苗、好苗、壯苗，促進了生產的發展。

除此以外，還有“窩瓜下蛋”的育苗種植方式（可稱之為自然地炕）。其方法是，選擇優質的紅芋種，在適播期（穀雨前後）直接將紅芋栽種到整理好的大田地裡，讓其自然發芽生長。秧苗長到一定長度時，剪下來再往其他大田地裡栽植。這樣育出的苗即壯又適應性強，成活率高。而且原棵繼續生長，生根結瓜，產量很高。缺點是用種量大且成苗期比較晚，達不到按季節及時栽春紅芋的目的。但此辦法切實可用，也很普遍。這裡也發生過故事，紅芋栽到地裡後，竟發生盜挖紅芋種的現象，那可驚動大小隊幹部，聲言要報公安。反覆搜查尋找偷紅芋種的人，最後找到了，是家裡缺吃少喝的人乾的，處理怪難下手，人吃不飽飯才幹這偷東西的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

春紅芋一年只能種了一季，產量比較高，質量好，是老百姓曬瓜幹、制澱粉的主要原料，事關百姓生存。除此以外，春紅芋還有另一個使命，那就是為夏紅芋的栽植提供秧苗。每年麥收以後，要馬上搶栽夏紅芋，這樣就得到春紅芋地裡剪秧苗，然後直接栽到大田地裡。

在我們北方地區，紅芋育苗栽植的方式主要是這兩種，尤其火炕育苗最盛行。這種看似簡單實則複雜的育苗方式，是年復一年地演繹著。成為社員生產生活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紅芋的收成關乎社員的生存，社員看到遍地一望無際的紅芋生機勃勃，那就有了生活的信心和希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