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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千不僅愛畫畫,還有個專注於收藏的大風堂

2022-01-19由 典藏ARTCO 發表于 林業

南美青竹可以在底砂上種嗎

張大千不僅愛畫畫,還有個專注於收藏的大風堂

張大千(1899—1983)的古畫收藏與其創作相輔相成,觀其收藏,不僅令人讚歎其見識與深厚的實力,更能理解其繪畫發展軌跡。

張大千不僅愛畫畫,還有個專注於收藏的大風堂

張大千的古畫收藏入行頗早,第一張可考者購於1920年,乃在重慶購得之倪瓚《岸南雙樹圖》,受到業師曾熙(1861—1930)讚賞,更加立定志向。大千的老師曾熙、李瑞清(1867—1920)一門喜愛明末清初石濤、八大一路的繪畫作品,因此大千早年以臨仿此路風格者最多,甚至以作假聞名。1921至1930年間,他曾在上海先後出版了《石濤和尚、八大山人山水精品》《仿石濤山水金陵勝景》《仿石濤山水冊頁》《大風堂藏畫》《大滌子山水冊》《大風堂原藏石濤和尚山水集》等畫冊,這些是大千最早出版的古字畫收藏圖錄。

出版不但能增加其收藏品的曝光度,還有助於建立其學術名聲與影響力,是其一生樂此不疲之事。從20世紀30年代中期開始,基於對古畫的興趣及對畫派傳承的研究,張大千逐漸擴充套件了自己的師法物件。從黃山畫派上溯元四家之倪瓚、王蒙,直入宋、元。而始於1941年的敦煌之行,更是他一生中重要的里程碑,突破傳世絹素的年限,直取唐人精髓。不過,隨之而來的鉅額旅費,使他不得不於1943年底將其收藏的194件編印成《大風堂書畫錄》第一集,並於次年三月中旬在成都舉辦古書畫收藏展,展出170餘件作品,寓意甚為明瞭。《大風堂書畫錄》並未附圖,而是以文字記錄古書畫尺寸、題跋、用印及自家評語,採傳統木刻版線裝,迄今並未影印。另有《大風堂名跡:第一集》於1947年在上海出版,收12幅古畫,由紅粉知己李秋君題簽。如今,吾人最為熟悉的大風堂收藏,當屬1955至1956年在日本付梓的《大風堂名跡》四集(圖1)。此時大千去國已久,蜀郡舊藏遭劫,印行者乃選自行篋,“以視舊藏,百未逮一”。

張大千不僅愛畫畫,還有個專注於收藏的大風堂

《大風堂名跡》(1978年臺北聯經出版社影印再版)

儘管如此,還是能從這四集精選中看出些端倪。第一集收錄唐代敦煌佛畫以至清初惲壽平的38件繪畫,第二集為石濤書畫專集40件,第三集為八大山人書畫專集40件,第四集為歷代繪畫精選40件。石濤、八大書畫專集可見曾、李二師對於大千的影響,大千對兩家著力極深,而所藏宋、元、明、清畫跡幾乎遍及名家,實屬難得。比較可惜的是,《大風堂名跡》集並未包含其書法收藏。另外,還有單獨發行的珂羅版影印件,透過日本先進的印刷技術,滿足親友索求之需。

張大千於《大風堂名跡》序文中自言:“世嘗推吾畫為五百年所無,抑知吾之精鑑,足使墨林推誠,清標卻步,儀周斂手,虛齋降心,五百年間,又豈有第二人哉!”如此大的口氣,也需要雄厚的財力來支援,儘管他嗜畫如命,且自豪擁有“敵國之富”,但在後半生雲遊四方、海外接產時也時常捉襟見肘,“往往手揮巨金,瓶無餘粟,家人交怨不之顧也”。除了定期舉辦畫展出售作品,張大千在各地的古字畫交易中都有代理人。在北美地區,中介者莫過於同為鑑賞家的至交王季遷(1906—2003)以及同門師侄方聞(1930—2018),二人再透過其人脈擴散到其他藏家如顧洛阜(JohnM。CrawfordJr。)、艾略特(JohnB。Elliot)與沙可樂(ArthurM。Sackler,一譯賽克勒)手上。如今,這些大風堂故物四散於各大博物館或私人手中,下文將先按《大風堂名跡》書中編號次序,再列其他未收者舉例,以饗讀者。

收錄於《大風堂名跡集》之名作選粹

尋找董源

第一集,No.3

(傳)董源《江堤晚景》軸

大風堂遺贈,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張大千不僅愛畫畫,還有個專注於收藏的大風堂

研究董源風格,對於張大千的畫藝是至為關鍵的轉機。1938年,張大千在北平玉池山房初見《江堤晚景》便念念不忘,直到抗戰勝利後返回京城,才以巨資購得。然而,最初此幅並無名款,重灌整理時才在樹幹上發現偽添之“趙幹”,又經過一番考證,大千才將此幅大青綠山水定為董源。張大千一生見過的董源作品及各代臨仿本不下十件,幾可媲美董其昌“四源堂”,也讓他在探索南宗筆法的過程中不斷集大成,融會貫通;而正是《江堤晚景》華麗的設色與筆法影響了張大千心中的董源形象,他一生臨摹過至少三次全本,區域性臨寫不下數十次。雖然學界目前的看法傾向《江堤晚景》非董源所為,但無損作品的質量,畫心四周滿滿的題跋,也是大千請親友觀賞後的見證,上有溥心畬題詩塘,下有好友葉恭綽、龐萊臣、吳湖帆、謝稚柳觀款,大千自己也借用趙孟頫語評此圖:“若以人擬之,是一個無拘管放潑底李思訓也。”它確實對大千心中的董源形象影響甚巨,也是其生前唯一一件“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的名跡。

舍宅購畫

第一集,No.5

(傳)顧閎中《韓熙載夜宴圖》卷

故宮博物院藏

張大千不僅愛畫畫,還有個專注於收藏的大風堂

1946年,在原定購買北平某王府的前一夜,張氏得知一批清宮舊藏散出,其中包括顧閎中《韓熙載夜宴圖》及董源《瀟湘圖》,在令人目眩的巨跡面前,他當下決定舍宅購畫,不足者急致電友人代匯金條。該手卷為五代畫家顧閎中奉南唐李後主之命暗訪權臣韓熙載家中,以圖代證其奢華無度的荒唐生活。在傳世這件南宋摹本中,細緻地描繪了宴會上彈絲吹竹、清歌豔舞、主客糅雜、調笑歡樂的熱鬧場面,又以精準的造型刻畫了主人翁超脫不羈、沉鬱寡歡的複雜性格。全圖以屏風隔扇巧妙將空間分割成五個段落,在連環場景中描繪宴會的各種細節,加以斑斕色彩,著實令人目不暇接。無怪乎張大千收到至寶未久,便請篆刻名家頓立夫施印一方“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鈐印其上。

《韓熙載夜宴圖》的故事性很強,大千常向親友展示說法,眾人聽得津津有味。然而它與《瀟湘圖》待在大風堂的時間都不長,大千避地香港急需週轉時,它們曾入銀行當抵押品,最後為了移民南美,大千只得忍痛割愛,以極低的價格讓藏於陳仁濤,後歸故宮博物院。

第二集,No.34

石濤《寄八大山人乞畫大滌草堂圖》札

區域性,清,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美術館藏

張大千不僅愛畫畫,還有個專注於收藏的大風堂

大千一生收藏石濤書畫無數,曾有藏印“大千居士供養百石之一”,堪稱石濤專家。在他收藏的石濤精品中,此札《寄八大山人乞畫大滌草堂圖》在美術史中佔有關鍵位置。此札原是李瑞清舊藏,1920年清道人去世後歸徒兒大千所有。張大千得此札,如獲至寶,不但參得石濤書法真味,還能透過書風來判斷作品真偽,甚至作偽本混人耳目。此件信札為石濤耳順之年的本體行楷字,率意天真,可見石濤書由隸入楷,介於鍾繇與倪瓚之間。該札的重要性不僅在於石濤寫給同宗的八大山人朱耷求畫,可佐證兩人的交遊,文中還提到石濤自己的身體狀況等生平細節,並能據以推斷出他的生年為1641年,更正以往年譜(《石濤上人年譜》)的錯誤之處。不過,由於大千曾戲作一本《寄八大山人乞畫大滌草堂圖》(日本永原氏藏本),造成不小的風波,直到1960年方聞發表論文論證真偽,石濤生年之爭才大抵平息。

身後留下待解之謎

第四集,No.4

(傳)董源《溪岸圖》軸

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張大千不僅愛畫畫,還有個專注於收藏的大風堂

1938年大千因抗戰返鄉,在桂林遇到徐悲鴻,徐氏不但僱船帶他下陽朔遊覽風景,還讓他欣賞一幅名為《水村圖》的古畫。大千見此圖“驚奇不已……必欲攜之入川”,原因是他發現破舊的絹素上竟有董源名款。此幅墨色筆法晦暗的隱居山水,便隨大千入蜀,後經謝稚柳考證,改名為董源《溪岸圖》。此圖山石表現隱晦,層層烘托疊染,筆墨皴法幾乎無跡可學,與點景人物屋宇、水紋勾勒之精細形成對比。畫史載董源山水有兩種風格,除了瀟湘一脈以披麻皴表現“緩坡”,尚有一路絕澗危境、幽壑荒迥之“絕壁”,而《溪岸圖》正屬後者。

不過,由於《溪岸圖》在明初入內府後便消失於收藏家視野之中,除1939年徐悲鴻在金農《風雨歸舟圖》邊跋上提及與大千交換藏品之事,直到1956年《溪岸圖》才在《大風堂名跡》第四集中正式亮相。此外,張大千收藏《溪岸圖》近30年,但他對此幅的關注遠不及《江堤晚景》,未有公開評論,才引發後來古原宏伸、高居翰等學者的懷疑。經過1999年的世紀大辯論及後續討論,目前眾人能接受無論《溪岸圖》是否為董源畫作,它都是中國繪畫史上早期的一幅傑作,年代約為10世紀。

假想敵的傑作

第四集,No.31

董其昌《王維詩意圖》軸

1621,私人收藏

張大千不僅愛畫畫,還有個專注於收藏的大風堂

董其昌是中國書畫史上繞不開的書畫與鑑賞大家,張大千自豪其鑑賞功力為五百年來無敵手假想敵就是董其昌。其實,張大千對傳統用功之深,遍學古人,主要便是受董氏“集大成”思想的影響。20世紀30年代始,張大千就對董其昌下過一番功夫,不但熟讀其畫論,還認真臨摹過董其昌的作品。大風堂藏《王維詩意圖》為董其昌1621年成熟之作,全幅以渴筆線條皴擦樹石,營造心目中的王維面貌。畫上雖題王維《積雨輞川莊作》詩,卻挪用了元代倪瓚的“一河兩岸”式構圖。王維在董其昌的“南北宗”論中有著重要的南宗始祖地位,董氏在早年創作中便鎖定王維為目標,力圖重現其風神。董氏此圖用筆如針,惜墨如金,使畫面充滿潔淨之感,而他將傳世王維《江山雪霽》中的山形化圓為方,點畫布置入元人山水中,亦是另闢蹊徑,入古出新。

第四集,No.9

趙佶《竹禽圖》

北宋,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張大千不僅愛畫畫,還有個專注於收藏的大風堂

張大千旅居各地,唯定期往返日本購買畫具材料,也在此整理古畫重灌,在日本訪得的名中,便有宋徽宗《竹禽圖》。此卷流傳有緒,南宋入高宗內府,元代經趙孟頫鑑藏,明初由晉王朱棡收藏,後歸項元汴。宋徽宗雅好丹青藝事,尤擅花鳥,繼承北宋崔白以來的寫生風格,在朝培養許多畫院能手,提倡一種典雅、充滿詩意的新繪畫風格。此幅描繪一雙白腰文鳥駐足於崖石邊的青竹梢上,顧盼回眸,含情脈脈。寫意與工筆並陳,水墨與設色兼備,尤其以生漆點瞳,更添神采。畫家不僅具備對自然觀察入微、精密描繪物象的寫生技巧,也實踐了他所提倡的內在人文精神。張大千於花鳥畫多粗筆寫意,來自陳淳、八大一路之大寫意風格,然而他並不偏廢,時在精細入微處敷彩設色,顯見對此亦有參悟。

其他未收之名作

王羲之《行穰帖》卷

區域性,東晉,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美術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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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千1957年在香港購得王羲之《行穰帖》。世傳王書墨跡僅存摹本,久居深宮內府,一般人無緣得見。此《行穰帖》為清宮舊藏唐摹本,著錄於《石渠寶笈》,內容為“足下行穰”15字殘語。雖名氣不如《蘭亭序》,然而其草書筆畫厚實,不顯鋒稜,有雄渾圓融之氣;乾隆御題讚賞王字有“龍跳天門、虎臥鳳閣”之姿,後段還有董其昌草書長跋數段,其中“此卷在處當有吉祥雲覆之”一段,書來同樣痛快淋漓。

張大千不僅愛畫畫,還有個專注於收藏的大風堂

張大千跋王羲之《行穰帖》卷,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美術館藏

大千收得該卷時,正受眼疾之苦於東京治療,展玩之際稍解煩憂,讚歎之餘還認出後跋中一段四行小行楷為清人孫承澤所書,便提筆考證論述,並書入藏原委。為表重視,大千特地委託京都便利堂印行限量珂羅本,分送同好。《行穰帖》曾在日本漢學家西川寧家中存放半年,西川氏於1963年在《書品》發表《新出の行穰帖》一文,此帖方漸為人所知。

黃庭堅草書《廉頗藺相如傳》卷

區域性,北宋,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張大千不僅愛畫畫,還有個專注於收藏的大風堂

黃庭堅書法對於大千書風的形成,有決定性影響。1919年,張大千在上海拜曾、李為師學習書法,初以《石門頌》《瘞鶴銘》等北碑書風為主,氣勢雄邁,清道人又推崇黃庭堅,自然成為門生學習的物件。張大千在吸收曾、李精髓後,又參山谷筆意,逐步形成自己一波三折的“大千體”。大風堂收藏的黃庭堅書法質量均佳,所收山谷書跡如《伏波神祠》《贈張大同》及《廉頗藺相如傳》,皆是大字精品,各有千秋;尤其《廉頗藺相如傳》,乃傳世最長的山谷手卷,其狂草氣勢磅礴,充分表現出黃庭堅的個性與北宋書法尚意的人文精神。值得注意的是,卷尾並無名款紀年,全憑大千於題簽書“山谷老人草書藺相如廉頗合傳,大風堂長物”。如今,學界公認此卷為黃庭堅真跡,約書於紹聖二年(1095)。

文∣巫伊婷,臺北人,臺灣大學藝術史研究所碩士

圖∣本刊資料室

參考書目與延伸閱讀

1。Marilyn & Shen Fu , Studies in Connoisseurship : Chinese Paintings from the Arthur M。Sackler Collection in New York and Princeton , Princeton,N。J。: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73

2。大風堂編,《大風堂名跡》,臺北:聯經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1978年

3。黃天才,《張大千的後半生》,臺北:羲之堂文化出版事業有限公司,2013年

4。傅申,《不負古人告後人——大風堂的收藏》,《張大千的世界》,臺北:羲之堂文化出版事業有限公司,1998年,第38—39頁

5。傅申,《上崑崙尋河源:大千與董源——張大千仿古歷程研究之一》,《張大千・溥心畬詩書畫學術討論會論文集》,臺北:臺北故宮博物院,1994年,第67—122頁

本文刊載於《典藏·古美術》2019年4月刊。

原標題:《吾之精鑑,五百年間豈有第二人:大風堂收藏名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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