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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莊木櫈橋傳奇

2022-01-12由 齊魯壹點 發表于 林業

風車木傢俱值得購買嗎

文 | 王慶康

中國是橋樑故鄉,古代最有名的橋,當屬1400年前隋朝李春匠心督造的趙州橋。那是一座跨洨水兩岸的石拱橋,其“七巧固護,甲於天下”而聞名於世。

我老家章丘相公莊巴漏河上也曾有兩座橋,只是太小,小得名都沒有。別說相比於四海赫赫趙州橋,甚至連本縣繡惠東關橋、明水東門橋和龍華興龍橋、博平五龍橋這些官道上的古橋都不及。但在六、七十年前說起那橋,四鄰八鄉卻皆所知曉。橋處交通要衝,造型別具一格。走過幾趟,便叫人難忘。因為它不同於北方農村常見的石板橋,而是分別架設於大、小南門外的木櫈子橋。

在一首讚頌千年古莊勝景古蹟的律詩中,有對櫈橋贊句曰:“有年高望四野綠,櫈橋低架八鄉連”。另一首則稱“一河隔斷城鄉路,三櫈成橋連萬家”。幾百年來,大人小孩來來回回都不曾拿它當回事的櫈橋,竟能與名聞鄉里的明嘉靖才子李開先家的有年樓相提並論,可見真有說道說道的必要。

櫈橋,南方水鄉常見。長長的、高高的,橋上過往行人,橋下通行木船。細心的朋友在上世紀50年代經典影片《柳堡的故事》畫面中,可能見到過那種橋。岸上,橋頭風車吱悠吱悠旋轉。河中,一葉木漿小船輕輕劃過橋下,優美動聽的主題歌《九九豔陽天》隨風響起,畫面流漾出江南水鄉獨具的詩情畫意……

相公莊木櫈橋傳奇

《柳堡的故事》劇照,圖源網路

巴漏河上的橋,用柏木解板,做成1。2米高、0。4米寬、10米長大木櫈,取本地鐵匠鍛打的大扒鋦釘在一起,每3條櫈子連為一橋。說它是橋,實則是櫈,說它是櫈,明明是橋。莊人覺得,既然是莊裡幾位老木匠義務打製的,幾位又是附近知名桌椅板櫈、奩房傢俱師傅,乾脆別稱橋了,就叫木櫈子吧。方言土語順口,一說木櫈子,沒人不知指得是巴漏河上的橋。

從明、清時期到上世紀50年代,漫漫幾百年,這木櫈子作用可大了。對於一代又一代莊人來說,過橋簡直就是生活中不可或缺。近處走親訪友、趕集上店要過,去周村、濟南到明水火車站趕火車要過,出門上學放學、大隊開會集合要過。就連莊戶人家種地推糞拉土、耕耩鋤耙、收割運打,哪一天不走上幾個來回?

相公莊木櫈橋傳奇

木櫈子在老一輩莊人心上重哉沉也,是如同家廟族產一樣的共有資產。家家關心,人人惜護。壞了有人修,歪了有人豎。洪水來了有人搶抬上岸,洪水過後又有人重新架好。而且,這些還都是自覺的,義務的,不談報酬的。

筆者小時候曾親眼目睹過大人搶抬木櫈子場景:那是夏天的午後,小夥伴們在圩子壕裡戲水游泳,玩勁正濃,誰也沒留意東南天邊快速翻卷而來的濃濃黑雲。不大會兒狂風大作,緊接著電閃雷鳴,須臾間暴雨傾盆。茫茫雨霧頓時籠罩巴漏河上空,銅錢大雨點子砸得河灘卵石啪啪作響。家裡大人們慌了,紛紛冒雨跑出圩子門,扯破嗓子呼喊那些偷偷跑出來洗澡的“調皮蛋子”回家。

相公莊木櫈橋傳奇

眼尖的二娃透過雨霧看見他娘嘎悠著一雙小腳朝河邊走來了,來不及招呼夥伴,抱起褲衩就竄煙,躲過了他娘那狠狠三巴掌。而連我在內七、八個“小泥鰍”,卻被各自家長從水裡提溜出來,一頓毫不留情的鄉下臭罵和“擰耳朵”、“揭鞋底”、“踹腚垂”土法懲罰過後,哭著叫著光屁股跑進了圩子門。

不知啥時候爬上圩子牆上的民兵隊長,手執鐵皮喇叭,扯破嗓子朝河灘遠處大喊:“山水頭來嘮嚎!山水頭來嘮嚎!快跑啊,快跑啊!”試圖通知那些放牛的、割草的趕快離開即將洩洪的河道。連喊三遍後,再轉身朝莊裡喊:“老少爺們,山水頭來了嚎!快架木櫈子去啊!”又是三遍。

大嗓門落下一霎霎,就從兩個圩子門跟頭咕嚕跑出來幾十口子青壯年。只見人們全然不顧劈頭蓋臉的瓢潑大雨,邊跑邊甩掉腳上的布鞋,來不及挽褲腿角,徑直跑到木櫈子旁,七手八腳咣噹咣噹一陣忙活,用鐵撬棍、八磅錘褪下接連木櫈的大扒鋦。在“一二三”號子聲中,十分費力地將又溼漉漉又死沉死沉的3條大木櫈從水中拽出,10幾個人抬一條進莊,找來麥秸苫子蓋好,怕它日後曬裂不好再用。

相公莊木櫈橋傳奇

大雨足足下了3個鐘點,巴漏河上游滔滔洪水很快下洩至莊,大、小南門外漫灘滿槽。晴日潺潺流淌的細流清溪,一下變成了半里多

都知道巴漏河是有名的“滾河”,一來洪水,鵝卵石就在水下不停地滾動,人踩不住,甚至走幾步就摔倒在河中,十分危險。有經驗的青壯年都怵頭,老人、小孩可咋辦?這時候,人們不光祈盼久旱莊稼喝飽水,更多的是希望洪水快快退下,木櫈子重新架起來通路了。

好在洪水幾天便退下,民兵隊長那大嗓門又在圩子牆上響起。人們聽到喊聲,紛紛撂下手中的活兒,將木櫈子抬回河道重新架好。拆了架,架了拆,年年折騰好幾回,木櫈子壞了修,修了壞,不知更新了多少次。就這樣,一代一代莊人伴著巴漏河,伴著木櫈子度過來悠悠幾百年。

相公莊木櫈橋傳奇

只能容一人透過的木櫈子,平常行人來去匆匆。間或有老婦過橋走親串友,橋兩頭的人就得耐著性子,等她在家人前、後攙扶下,顫顫巍巍邁動兩隻小腳、慢慢挪過去。莊裡男、女勞力上坡下地,肩扛鐵鍁、鋤頭,都從木櫈子上過。省得來回脫鞋、挽褲腿來回蹚水。推土、推糞、推莊稼過木櫈子,需要有膽量、有經驗。明知道這麼窄的木櫈,弄不好會歪車落水,也得鼓足勇氣,甩掉肩膀上的袢,讓同伴或抓“耙頭棍子”,或涉水在兩側“襄邊”慢慢透過。

不過,常年給供銷社承運貨物的運輸隊那些年輕力壯“車夥子”們,個個膽子大車技高,推車過櫈就不那麼費勁了,有時反倒成了展示車技的大好機會。他們車到橋頭停都不停,一個個身披長幅蘭粗布,肩負手編細麻袢,挺腰巧用力,直視不眨眼,雙腳八字步,走板腿不顫,一輛輛千八百斤的獨輪車穩穩過橋。讓看到的人們無不嘖嘖稱讚。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隨著工、農業生產不斷髮展,交通運輸壓力愈來愈大,木櫈子已遠遠不適應民眾過河需求,逐漸廢棄不用了。政府組織人力在巴漏河上建起了3座石板橋。這幾座石板橋,簡易低矮,水一大就成了漫水橋,遇上山水下瀉,橋板就被衝得歪七扭八,過河的困難依然沒得到徹底解決。

到了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莊人挖淤築堤、整修河道,先後建成大南門外向陽橋,小南門外勝利橋,西南門外東風橋。雖然這幾座橋有的只是漫水橋,但大馬車、拖拉機也能暢行無阻,老百姓這才真正實現了夢寐以求的“車馬過河不涉水”的美好願望。

相公莊木櫈橋傳奇

2019年8月,“利奇馬”颱風突襲山東,一場特大暴雨從天而降,造成章丘部分地區遭受洪澇災害。東巴漏河洪水氾濫,沿河部分村莊進水,農舍多有受損,人畜亦有傷亡。相公莊屬重災區,幾座橋樑塌毀,交通中斷。災後,在政府支援幫助下,重建了勝利、相四橋,整修了相一橋。對九十年代建起的莊東南相公大橋,也及時進行災後重建。

當今,當您漫步楊柳青青、石堤淨潔的巴漏河岸,走過雕樑畫柱、圖文並茂的文化長廊,欣賞鐘樓報時、風車棧道網紅景點時,也會看到河面上那幾座新修的橋。您是否還記得或聽說過,木櫈子作為那時的橋,也曾在此地伴隨古莊幾百年?您相信這是真的嗎?(來源:章丘故事)

相公莊木櫈橋傳奇

王慶康,章丘相公莊人,鄉鎮機關退休。喜愛文史,憶寫為樂。有志、譜、傳作品數冊,雖不優,可閒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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