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故事】記憶中的六三年大水淹

石五慶 文史集錦

1963年，我十週歲。不知道具體時間來的洪水，現在經查《清河縣誌》記載明白了。陽曆8 月9 日衛運河臨西尖莊和魏縣兩處決口。8月14日漳河決口，洪水淹沒了我們石家莊村的耕地，村周圍一片汪洋。

臨西縣尖莊衛運河決口，對我們這一帶影響不大，但提高了村民對防洪水的思想意識。我們村村民按公社下達的通知精神，首先對已成熟快要成熟的豆子、黍子等小雜糧作物進行收割，對春種的紅薯撿大的刨了一些。並建立了以民兵為主的抗洪搶險突擊隊，組織青壯年拉運土方，在村周圍宅邊打堰築防水牆，還劃分了責任區（以衚衕為單位），靠繚哨（靠邊宅）的人家為主要負責者。我們家靠村中間衚衕最北邊，後沒有人家，只有十幾米長的空宅。為了築起防水牆，父親帶領姐姐和哥哥們，用小推車向宅子上推土。我也拿鐵鍁往車上裝土，不裝土了，就在宅坡地方拉土車。全家人齊心協力，沒幾天打起長20 米高度1 米來的防水牆。全村靠繚哨的戶家在村幹部監督下，很快都打好防水堰。

漳河決口不到兩天，洪水就進入我們村了。開始是從官道溝（今豐收渠）流灌於村裡的大坑和窪灣。不到半天工夫，從西南方向辛集廟西邊水頭有百餘米寬滾滾而來，村東水頭稍小。又不到半天時間，整個村莊周圍一片汪洋。洪水進村後第二天，水位超過了宅基地，打的水堰只剩有半尺高。全村人團結一致，共同加固和築高擋水牆。第三天晚九點鐘，颳起五六級的西北風，還下起大雨，洪水-浪跟-浪撞擊著防水土堰，浪水直接撲入土堰內，情況十分危險。

這時，父親指揮二姐和大哥把家中的搭豬窩草苫子和炕上的竹蓆拿來，放於土堰外擋水浪衝。這樣還不行，又將兩床睡覺的被子和門板以及木頭棍子，都拾掇出來擋堰。最後，只剩兩家的胡間口圍牆沒有東西可擋了，這時村幹部石永祥檢視情況走了過來，看情況緊急，立即派人與父親將長於別戶宅邊樹上的樹股子砍了下來，圍牆掛柳護住了水浪衝擊。

風停後的早晨，大哥領著我看擋水堰的東西少了沒有。看到全村靠繚哨宅子土堰上，不是木門，就是炕蓆、被褥，關鍵的地方都是柳樹枝子相掛。還在村東聽到講述書瑞救起落水五振的經過。大風颳來時，五振在自己宅邊打堰，一個浪頭衝來，把五振衝到書瑞宅邊，離宅五米遠處，十分危險，正在護堰的書端聽到喊聲，跟著浪花把繩子扔了過去，五振接過繩子，書瑞和他父親五柳兩人把五振拉了過來。

洪水來勢兇猛，為保村中老弱病殘和小孩們的安全，村幹部呼叫兩隻木船，將他們運到小冢子最高處，搭窩棚讓他們住在裡面，飯菜和水有專人負責撐船相送。當時我腰間長“腰帶”又得中耳炎，沒有去小冢子避水，父親就在家中大棗樹底下放了兩口大糧缸翻過來立起。說是一旦洪水進院，就讓我和母親到糧缸上面防水。

洪水進村的第五天，水位有所下降，村周圍的水面較為平穩，人們都鬆了口氣。可是，我的腰帶和中耳炎嚴重起來，父親和母親商量帶我到杜林醫院找張醫生看病去。下午三點鐘，父親找到村幹部要了只船，當我們上船時，五敬和書端上前問明情況，主動上船幫助划船同往。到了杜林醫院看完病，在划船返回到前杜林與我們村中間的東西道（徐閣通李橋）時，五六多級大風帶雨從西南方向襲來，正好是大頂風划船不動，浪水不斷進入船倉，這是父親把油布衣披把我矇住，與母親坐入船後倉。書端和五敬用勁撐船也不能前進一步，父親看情況對他倆說：“放船順風而去”。他倆說放船更危險，不知要飄到哪裡去，有翻船的可能，於是放棄了放船的想法。

父親和他倆用兩個船篙硬往前劃，那真是一楂挪不了四指，硬是撐著向前。二里地划船一個多小時，到達了村東宅岸，終於回到家中。

安全到家多虧他倆前去相幫。

洪水來到的第七天，水位下降許多，村裡就用船將老人和孩子們從小冢子上接回家中。此時，一幫孩子在一塊玩得很開心，還不想回來。這幾天，我的“腰帶”不見了，中耳炎病情也得到控制。

洪水一天比一天降落，沒有幾天村周圍高地方露出地面。而秋季莊稼全部淹死，穀子穗黃而發黴，棒子須爛粒癟，挖出的紅薯看似色好卻蒸不熟。為了撿收一些不成熟的莊稼，姐姐帶我在水面上划著簸籮和其他社員一起，去地裡剪穀穗和高粱穗。遇到水深處，姐姐就把我放進簸籮裡衝著走。我們剪來的莊稼都是發黃的，剪了半簸籮都餵了羊和雞。

洪水下去後，村西和村南窪子地裡，村前村後灣坑和小溝內，只要存有水的地方都有魚。村裡人們拿著盆子和水桶到地裡，到灣坑裡摸魚，淘水抓魚。父親領著我們兄弟四個也參加了逮魚行列。

村西有個窪坑，別人撒網捕了幾十條魚後，我們幾人用水桶把坑水淘幹，又抓到七條二斤左右的鯰魚。說真話，人人捕魚，家家曬魚幹。後來，村周圍沒有了水。官道溝（今豐收渠）水繼續北流，村民們就用撒網，扳網和抬網進行捕魚。在灣坑、田窪處及官道溝捕來的魚以鯉魚、鯰魚和小鰱魚為主，一般三、四斤，小者半斤，最小為小線鰱子，還有十幾斤的大魚。

這一年，村人吃了不少魚，但農作物基本絕收，沒有糧食吃，多虧國家撥來救濟糧和救濟款，幫助群眾開展生產自救，提高生活能力。

全村沒有出現捱餓的人家，吃的孬好日子過的還算穩定平安。

原標題：《【運河故事】記憶中的六三年大水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