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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2023-01-13由 時拾史事 發表于 林業

羊的象形字是什麼樣的

作者:陳華

這哥兒們在歷史上的風評並不太好,不過卻是居家旅行的最佳拍檔,三國毒士賈詡就曾靠著他的名號躲過一劫。他是官宦子弟,從小走的是西北男兒的豪俠套路,後來不知為何折節向學,從此成為一位文武雙全的牛人。在舉孝廉出仕後,先是在基層鍛鍊,磨礪治政之才,後來被任命為遼東屬國都尉,一戰打得鮮卑大王有些懷疑人生。之後,他又搞定別人三年都搞不定的泰山義軍。在升任護羌校尉後,他的人生高光時刻悄然而至,他奉行殺人殺到死,送佛送到西的原則,堅決徹底地清除涼州羌亂,經過十餘年大小數百戰,斬殺了數萬羌人,先破西羌,後定東羌,讓漢軍的榮光照耀西土。可惜他政治上黨附權宦,最終被士大夫所害。他就是位列東漢最後黃金組合“涼州三明”之一的新豐侯、太尉段熲。

“段”是“鍛”的本字,為象形字,是一個人手持重椎在山崖邊擊打石頭之形,很顯然與古人開採礦石或打磨石材有關。後人為“段”加上“金”字旁,更加坐實了鍛造工具或武器的含義。周人先祖公劉率領族人由邰遷豳後,在建築城邑時就少不了“段”石為料。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將段作為姓氏,正是從公劉的後裔開始的。東周初年,與周同宗的姬姓鄭國發生內亂,鄭莊公擊敗自己的胞弟共叔段(姬姓,名段,封於共地,故名),段的後人被迫流亡異國,後被鄭莊公的兒子鄭厲公接回,遂以段為氏。今人皆以共叔段作為段姓的始祖。

當然,段姓是個多源頭、多民族的姓,如老子的後人因封於段幹,便以段幹為氏,後省為段姓。另外還有鮮卑、白族等民族皆有段姓。

本文主角恰是正經的共叔段後人,而且是位深受儒學影響卻又戰意高昂的殺神級名將。他就是東漢新豐侯、太尉段熲(jiǒng)。

文武雙全的敢為之將

段熲字紀明,東漢涼州武威郡姑臧人,與同樣出身涼州的東漢名將皇甫規(字威明)、張奐(字然明)並稱“涼州三明”,是武德充沛的大漢帝國日暮途窮之際的殺神級名將。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段熲的先人中有位了不起的人物,西漢西域都護段會宗,這位老段在任期間兩次平定烏孫內亂,為安定邊疆貢獻良多,死後西域諸國爭著為他辦喪事並立祠紀念。

段熲從小聽著這位曾叔祖的赫赫功勳,不禁為之神往,小小的心中升騰起一股莫名的豪放之氣。為了能夠馳騁沙場,他下苦功學習騎射之術,漸漸養成了西北遊俠兒的剽悍作風,整天不著家,到處抱不平,惹得家人頗為擔心。後來,也不知遇到何方高人點化,段熲竟然一改先前作派,折節向學,抱著儒家經典和兵家戰策,讀得津津有味。看著與此前判若兩人的段熲,家人不禁樂開了花。在經學治國的東漢,遺子千金,不如遺子一經,只要能夠讀通一經,要想出人頭地那是分分鐘的事。

果然,學有所成的段熲很快迎來了為國效力的機會。他先是被州郡推舉為孝廉,獲得了入仕的敲門磚。不久就被朝廷選派為憲陵園丞。憲陵是漢順帝劉保的陵寢,位於洛陽東北,園丞則是守護皇陵的官員。就這樣,一條西北漢子離開故鄉,千里迢迢地移居帝國的中心城市,開始從基層公務員做起,為自己的理想而奮鬥。

段熲因工作積極肯幹,很快晉升為陽陵令。陽陵是漢景帝的陵寢,到了此時,陽陵周圍早已發展成一座人口眾多的城邑,陽陵令與其他地方的百里侯無異,算是正兒八經的地方官了。不過,陽陵位於今天的陝西咸陽,段熲不得不辭別帝都洛陽,西行入關重遊今非昔比的西漢故都了。

段熲憑著自己多年闖蕩江湖和刻苦讀書修來的知識和閱歷,處理起政事來可謂得心應手,很快因為才具卓異且治績優良受到上司賞識。朝廷發現段熲其實是個多面手,最突出的本事是打仗,於是就升任其為遼國屬國都尉,專門負責對付此時越來越放肆的鮮卑人。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鮮卑人在奉檀石槐為首領後,迎來了井噴似的發展。野心勃勃的檀石槐不滿足在塞外苦寒之地生活,也想到中原來看看,屢次犯邊,大肆殺戮,讓東漢的邊境戰禍的迭起,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此前的漢軍邊將對鮮卑人沒有太好的辦法,不打吧,鮮卑放肆;打吧,摸不著主力,打不疼對方,很快鮮卑人又會捲土重來,讓人煩不勝煩。

段熲在仔細觀察了鮮卑人的尿性後,知道鮮卑人其實對漢人還是比較害怕的,畢竟他們在大漢的兵威下生活了多年,沒有十足把握並不敢與大漢較量,因此總是見到大漢主力就跑,等大漢主力一退再來,反正他們以騎兵為主,來去方便。

段熲決定誘敵深入,聚而殲之,爭取一戰將其打疼。於是,在聽聞鮮卑大舉來犯的訊息後,他立刻率軍趕往邊塞,故意製造出要找鮮卑講理的架勢。鮮卑人見漢軍較真,果然有些膽怯,準備馬上撤退。就在這時,段熲派出驛騎假扮天使傳送璽書,聲稱朝廷明令段熲退兵。然後,段熲迅速帶兵迴轉。

看著眼前這一幕,鮮卑主帥有些慶幸。這貨派人跟在段熲的後面繼續打探訊息,見段熲果然退得很認真,這才率兵追趕,企圖找機會殺進關去搶上一票。哪知道,段熲早就在退路上暗設伏兵,一俟鮮卑人進入伏擊圈,頓時萬箭齊發、殺聲四起,段熲也帶兵殺回,四下裡一起發力痛扁這支孤軍深入的鮮卑人,最後結果可想而知,大漢帝國境內從此又多了些鮮卑奴隸。這次慘敗雖然未能讓檀石槐垮掉,但也讓他見識到你大爺就是你大爺,在此後的一段時間裡,他對大漢採取能避則避的態度,免得再讓段熲這種不按規矩出牌的漢將打了埋伏。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段熲以最小代價贏得了最大勝利,本應受到重獎。可是因為他只是一位邊將,竟然敢假傳聖旨,其罪非小,考慮到剛剛立了大功,勝利者不應該受到懲罰,因此將功折罪,被改調異地服刑。

東漢朝廷自以為嚴明法紀的一次騷操作,無形中為正在崛起的鮮卑人去除了一個心腹大患,真不知道檀石槐知道後該多高興咧。否則,以段熲此後對戰羌人時表現出的狠厲與決絕,鮮卑人不死也得掉層皮。

不計舊怨的寬厚長者

服刑期滿,朝廷下令將段熲這個有點飄的傢伙徵調入朝擔任議郎。這是一個六百石的官員,說高不高,說低不低,最大的好處是可以參與朝政,對朝廷大事擁有發言權。不過,剛剛吃過憋的段熲在沒有摸清朝廷的情況前,可不敢再亂髮言了。在此期間,他最多就是結交了一些權貴,得到了某些人的賞識,為他下一步的發展鋪平了道路。

公元154年,東郭竇和公孫舉在泰山、琅琊一帶發動起義。起義軍轉戰青、徐、兗三州,眾至三萬餘人,打得當地郡兵稀里嘩啦。漢桓帝只得下令讓朝廷公卿舉薦文武雙全的能人統兵平叛。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朝臣一哥、司徒尹頌舉薦了段熲。漢桓帝劉志於是拜段熲為中郎將,命他率軍平定叛亂。公元156年的一天,重掌一軍的段熲意氣風發地離開洛陽,踏上了註定不平凡的征討之路。

筆者不知道段熲到底是用何種手段,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擊敗義軍,將東郭竇和公孫舉二人抓住斬首,同時被殺的義軍超過萬人。泰山餘黨要麼投降,要麼逃亡,從此沒了蹤影。等到黃巾起義爆發後,這裡還將興起一股令曹操都不得不妥協的臧霸義軍。

段熲搞定了此前三年都不能搞定的義軍,讓朝廷上下不得不對這位冉冉升起的將星刮目相看。那位舉薦得人的尹頌自然是贏得了滿堂彩,可惜的是,有識人之明的尹司徒在一年後就掛了,也不知道是否喝上了段熲的慶功酒?

漢桓帝其實是個在史上被黑得很厲害的君主,這主要是他寵信宦官得罪士大夫的緣故。雖然漢桓帝在私德上乏善可陳,但在用人上還是有一手的,特別是對於能打硬仗的將軍他是力挺的,一度打得大漢的內外敵人不得不乖乖聽話。這也是他諡號為“桓”的原因。

段熲因為平叛之功,受封關內侯,賜錢五十萬,一個兒子被蔭為郎中。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漢桓帝發現段熲是位將才,自然不會讓他投閒置散,很快就將他派到大西北去對付越來越不消停的羌人。羌亂在東漢帝國中後期呈現愈演愈烈的趨勢,甚至有人說東漢帝國就是亡於羌亂,這是有一定道理的。因為平亂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財力的投入,幾乎耗光了東漢帝國的國庫,逼得東漢皇帝不得不加重剝削,甚至賣官鬻爵,最終官逼民反,敲響了“漢以強亡”的喪鐘。而最終推倒大漢帝國的恰恰是在平定羌亂中成長起來的涼州軍人,這不得不說是對大漢帝國最大的諷刺。

筆者並不想在此探討為何羌亂在東漢中後期會如暴風雨般來得如此猛烈,只想說,羌亂大起之時,涼州乃至三輔等地百姓統統陷入了無盡的兵禍之中,可謂朝不保夕、苦不堪言。在此情況下,大漢帝國的第一選擇只能是先平叛再安民,誰能率軍平定叛亂,誰就是令人稱道的國之英雄。

公元159年,段熲升任護羌校尉,正式進入了他長達十餘年的平羌歲月。當時,羌族大戶燒當、燒何、當煎、勒姐等八大部落侵犯隴西、金城郡。這些傢伙一路殺來,寸草不留,無惡不作,當地漢人與漢化羌人同樣遭到空前劫難,機靈點的先逃入城中等待救援,腿腳慢的只能做羌人的刀下之鬼。見羌人如此沒人性,段熲可不慣著,立刻率領漢軍與湟中義羌一萬二千餘騎,兵出湟谷,先擊敗當面之敵,然後又快馬加鞭地追擊渡過黃河準備南逃的叛軍餘部。

叛羌佔據險要企圖負隅頑抗,段熲派部下軍吏田晏與夏育招募勇士,冒死先登,然後放下繩索,接引大軍殺散叛軍。接著又一路追擊,最後斬殺此次鬧事的帶頭大哥及其手下二千餘人,還俘獲了一萬多人。剩下的傢伙見這位新來的校尉如此不好惹,立刻風緊扯呼了。段熲以一個開門紅回報了看好自己的皇帝,也為自己漫長的平叛之路贏得了聲望。

第二年春天,此前跑得比兔子都快的羌人殘部又與燒何大帥勾搭在一起,率軍轉攻張掖。這幫傢伙知道段熲比較難整,就想離他遠點。叛軍攻陷鉅鹿塢,殺害了當地的屬國官吏和百姓。叛軍用戰利品招來相好的千餘個大小部落,自以為人多勢眾,就想集中兵力好好與段熲講理。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羌人主力在拂曉前向段熲的軍隊發起進攻,想打漢軍一個措手不及。殊不知一向對羌人不放心的段熲,早有準備,見敵人亂哄哄地殺來,立刻組織好防禦。按照段熲的計劃,先依靠營壘殺傷敵人的有生力量,然後再與之展開正面交鋒。

這次的叛羌有點多,漢軍從拂曉一直戰到中午,也未能取得全勝。段熲的坐騎都吃不住勁兒了,他索性翻身下馬,手持利刃與敵搏殺。漢軍見主將如此兇猛,無不將生死置之度外。

漢軍打得夠勁,叛羌終於吃不住勁了。與漢軍紀律嚴明不同,羌人往往喜歡打順風仗,最怕碰上啃不動的硬骨頭。畢竟大家來自不同的部落,一旦拼光了老本,自己部落的家當瞬間就變成人家的了,這種賠本的買賣誰也不願做。所以此時的叛羌早已沒了此前的囂張,開始陸陸續續地向後退卻。

段熲見狀,不顧自己部下幾乎刀折矢盡的囧境,立刻下令追擊。他相信只要緊緊咬住敵人,不給敵人喘息之機,必能收穫更大的戰果。果然,隨著漢軍一連四十餘天的持續追擊,羌人損失大增,那位此前挺牛的燒何大帥剛剛成為帶頭大哥不久,就混沒了大好頭顱,其部眾被殺者不下五千人。在追擊途中,漢軍又順手攻滅石城羌,將其部眾一千六百餘人或殺或溺,基本上一個部落就此銷賬。還有一些駐在白石的雜羌,也被段熲派兵進剿,被殺或被俘者達三千人。段熲這種寧可割肉吞雪,也要追敵致死的精神,給羌人好好上了一課,燒當羌的多名頭人見勢不妙,主動請降。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然而漢羌矛盾由來已久,一些沒有受到沉重打擊的羌人仍不死心。當年冬天,勒姐、零吾羌便聯兵包圍允街(在今甘肅蘭州西北),殺害並擄掠當地吏民。段熲剛剛收兵回來不久,聞訊後立刻派人救援,斬殺了這股流寇中的數百人。

段熲上任的第三年冬,又遇上了沈氐羌和先零羌等部落聯兵進犯並、涼二州。段熲再接再勵,率領自己的湟中義羌前往征討。本來段熲已經摸透了羌人的脾性,只要給他充分的發揮空間,收拾這些叛羌也不是難事。然而,此時的涼州刺史郭閎卻出來攪局了。這貨想著蹭一下段熲的軍功,以搏個列侯爵位。於是,他故意拖延,阻止段熲立刻進兵,讓他務必等著自己駕到後再一塊上。

可是,郭閎排場大太,走路太慢,讓段熲和他的部下久等不至。時間一長,段熲麾下的羌人士兵不知為何,思鄉之情突然一發不可收拾(筆者嚴重懷疑是叛羌大打感情牌,讓這些義羌變得不義了),為了能夠早點回家,竟然發動叛亂。那位一心立功封侯的郭閎見狀,不僅不反思自己的慢軍行為,反而將罪責一古腦地推到段熲治軍不嚴上。段熲在朝時間不長,原來的靠山尹大司徒又駕鶴西遊了,哪裡是郭閎這種人的對手。於是,段熲只能坐著免費專車,被押至京城待罪。所幸,他這種罪可以出錢救贖,只是救贖後要罰做苦工,在某處不知名的建築工地上搬幾天石頭。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段熲一走,那些本就打得手熱的羌人更是無法無天,屢屢攻破塢堡,讓涼州各郡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當地官吏終於明白,讓有本事平叛的良將受苦,絕對是作死的節奏,於是他們紛紛上書朝廷為段熲叫屈,據說朝廷為此接到了上千份請願書,朝廷大佬們就是再白痴也知道是冤枉好人了。於是,漢桓帝下詔詢問段熲到底是怎麼回事,段熲沒有說郭閎的壞話,只是自顧自地請罪,這讓漢桓帝都不禁大為感動,心中暗道“這是多好的同志啊,明明受了誣陷,還能如此公忠體國”。京師官民也為此稱讚段熲是位長者。

於是,段熲很快就被無罪釋放,先拜議郎,不僅又升任幷州刺史。就在此時,又有一股羌人合兵五六千眾侵犯武威等郡,放火焚燒房屋,搶掠財物。聽說家鄉百姓遭逢大難,段熲上書朝廷,請求讓自己奔赴前線,剿滅亂羌。公元163年冬,在羌人遍地開花,幾乎要將涼州攪得天翻地覆的危急時刻,朝廷再次任命段熲為護羌校尉,乘坐驛馬火速趕到平叛一線。

段熲沒有因此前被朝廷冤枉心生抱怨,而是義無反顧地投身到平叛事業之中去,別的不說,單從這一點來看,他就絕對稱得上是一位有擔當的能臣。

窮追猛打的羌亂剋星

俗話說“人的名,樹的影”,聽說段熲再度出任護羌校尉的訊息後,三百五十五位知道段大人不好惹的羌人豪帥立刻率領三千部落,飛奔至段熲軍前請降。此前鬧得正歡的當煎、勒姐等羌人也趕緊引兵後退,生怕成為段熲的首要打擊物件。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段熲很快熟悉了形勢,安定了軍心。然後就在公元164年年冬率兵萬餘,找到當煎和勒姐的集結地,一痛狠殺,斬其渠帥,並殺虜四千餘人。小樣兒,現在知道怕了,晚了,既然敢鬧事,就要承擔責任。

第二年春天,段熲率軍再度進擊勒姐羌,斬首四百餘級,有二千多被打怕的羌人見機得快,果斷地選擇了投降。不過到了夏季,在段熲乘勝進擊當煎羌於湟中時,卻吃了敗仗。好在段熲憑著個人的魅力,迅速穩定了軍心,隨即與敵人展開對峙。羌人本場作戰,人數眾多,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住了漢軍。段熲頑強防守,羌人得勢不得利,拿漢軍沒有辦法,士氣也沒有此前高昂了。

這時,段熲用湟中隱士樊志張的計策,派軍悄悄繞過當面之敵,趁夜從旁發起攻擊。在敵人混亂之時,他的主力也擊鼓殺出,羌軍本已是強弩之末,沒想到漢軍如此耐戰,只得轉身逃命。漢軍趁勢殺虜數千敵人,然後繼續窮追猛打,從一個山谷追到另一個山谷,從夏天一直追到秋天,幾乎無日不戰,終於將羌人追得又飢又困,不得不各自逃命。在這個過程中,那些自以為躲得遠遠的西羌部落也難以倖免,最終段熲以斬首二萬三千級,俘虜數萬人,馬牛羊共八百萬頭,外帶無數部落望風而降,基本搞定了西羌。

漢廷因此封段熲為都鄉侯,食邑五百戶。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公元167年,當煎羌又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糾集四千多人就想進攻武威。這不是給段熲上眼藥嗎?護鄉心切的段熲立刻率軍追擊至鸞鳥,將其徹底擊敗,砍下了首領的首級,還讓三千多人和他們的首領作伴。至此,西羌進入了長時間的休眠期,再也不敢在段熲面前成建制出現了。

羌漢矛盾是深層次的結構性矛盾,在段熲基本搞定西羌後,東羌又支稜起來了。他們的攻擊範圍超出了涼州,甚至到達長安附近的三輔一帶。同為涼州三明的皇甫規和張奐傾向於招撫,然而他們遞出的橄欖枝屢屢被東羌按在地上摩擦,這讓漢桓帝都看不下去了,就下詔詢問段熲如何看待此事?

段熲答曰:“臣也讀過儒家之書,受過聖人之教,深知這些戎狄之人素來狼子野心,和他們沒有什麼恩信可講,唯有長矛挾脅白刃加在他們的頸上才會讓他們明白道理。”為了說服皇帝,他還耐心地算了一筆賬,說自己只需要三年時間,率騎兵五千,步兵一萬,車三千輛就能搞定東羌,最多隻需五十四億錢就夠了。

漢桓帝翻看了朝廷的平叛紀錄,發現此前兩次平定東羌,一次用了十四年,花了二百四十億,一次用了七年,花了八十億。即便朝廷花費的時間與金錢遠多於段熲開出的預算,可最終也沒搞徹底,還留下不少後遺症。既然段熲這麼有信心,就讓他去好好拾掇一下東羌吧。

公元168年春,段熲率軍一萬人,攜帶著半個月的糧草,從彭陽直趨高平,與先零羌戰於逢義山(在今甘肅固原北)。羌兵數量眾多,漢軍少數較少,不禁有些擔心。段熲見狀,也不慌張,只是命令士兵拉緊弓弦,磨快刀槍,然後結成三重長矛大陣,並以強弩防住兩翼,漢軍輕騎則在周邊遊弋。一切準備就緒,他在陣前發表即興演講:“現在我們離家數千裡,如果前進的話,此戰方能成功,如果後退的話,只有死路一條!難道大家不想透過此戰搏取功名嗎?”聽了段熲充滿磁性的話,漢軍將士那顆緊張的心立刻穩定下來,不由得握緊手中的武器。段熲縱馬向前,指揮漢軍發起凜冽的攻擊。面對漢軍森嚴的壁壘,羌人雖眾,卻不知從何處攻擊,不得不在漢軍的步步緊逼下倉促應戰,最終潰不成軍。此戰,漢軍斬首八千餘級,奪取牛馬羊二十八萬頭。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捷報傳至京城,代替年幼的漢靈帝當政的竇太后感動地說:“先零東羌為禍已久,給朝廷造成了巨大損害。如今段熲履霜冒雪,身當矢石,重創敵軍,取得了平叛以來的重大勝利,洗雪了恥辱,告慰了忠魂,功勞卓著,必須給予嘉獎!”於是,在厚賞段家的同時,她下令從皇家內藏中調撥財物,增加軍費,激勵士氣。她還下令任命段熲為破羌將軍。

皇帝更替之際,朝廷一般不會擅動刀兵的。沒想到竇太后雖是女流,卻如此深明事理,知道段熲平叛干係重大,這讓段熲非常感動。於是,在當年夏天,段熲再次出兵追擊羌人。當他聽說羌人在奢延澤時,就率領一直快速反應部隊,一日一夜急行軍二百餘里,在清晨時分追上了羌人,然後不顧疲勞地向敵人展開進攻。羌人沒想到漢軍來得這麼快,根本來不及反應,很快就被擊敗了。羌人沒命似地逃到落川一帶,再次整合起來,準備反擊。

段熲巴不得羌人不跑,立刻派騎司馬田晏率軍五千出其東面,假司馬夏育帶兵二千繞其西面,準備東西夾擊。羌兵六七千人與田晏接鬥後不久,突然發現夏育的大軍從後面掩殺而至,忙丟下田晏,再度潰逃。對付這些能騎善跑的異族,打擊潰戰非常容易,要想打殲滅戰真的太難。

幸好,段熲有耐心,你跑我就追,不從你身上撕下一大坨肉來,休想讓我放過你!段熲率軍再次追趕羌人至令鮮水(在今內蒙古鄂托克前旗,一說在今陝西定邊)地域。此時,段熲見士卒又飢又渴,正是最虛弱的時候。為了不被敵人所乘,段熲急令士卒強忍飢渴,排好陣勢,齊頭前進搶佔水源。羌人不明虛實,見漢軍冒死列陣衝來,只得虛晃一槍再次潰逃。段熲指揮漢軍抓緊時間解決飢渴難題後,就又尾隨羌人,一路邊戰邊進,直至靈武谷,終於追上了羌人。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羌人跑不動了,就列開陣勢,準備大打一場。對於羌人的求戰之意,段熲敬謝不敏。他立刻披甲率先上陣,戰士們見主帥如此,哪個肯落後不前。於是,羌人再次大敗,為了逃得快些,他們索性連武器都丟了。段熲擊殺了大量羌人,意猶未盡,又率軍猛追了三天天夜,以致於漢軍將士們的腳上都起了厚厚的老繭。漢軍一直追到漢陽,殘餘的羌人部落化整為零,躲進山谷之中,不敢輕易出來找抽了。

就在段熲準備繼續追擊之際,張奐上書朝廷說東羌已經讓收拾的差不多了,沒必要趕盡殺絕。他擔心段熲性子輕浮而果敢,萬一不小心中了羌人埋伏怎麼辦?現在羌人已經讓打怕了,正是用恩信招降的好時候。

對此,段熲持不同意見。他首先感謝朝廷信用自己,讓自己能夠專心平叛。他認為羌人屢服屢叛,絕對不是那麼好感化的,必須斬斷其根本,才能讓其不再過度生長,進而危害國家。而且,此前他與桓帝約定花費五十四億搞定東羌,如今還沒用到一半的錢,已經重創東羌。希望朝廷能夠繼續信任自己,允許自己臨機應變,最終達成平叛全功。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對於段熲與張奐的不同意見,朝廷沒有給予明確答覆,卻在第二年春派謁者馮禪前往漢陽山中,勸說那些僥倖逃過段熲雷霆打擊的散羌投降。這些驚魂未定的傢伙,這回倒是挺乖的。不過,段熲對此並不樂觀,他認為涼州一帶,久遭兵亂,百姓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忙著春耕,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官府糧倉中空得都能跑馬了,哪裡拿得出更多的救濟糧?那些因逃難早已窮得一貧如洗的羌人除了會搶,也沒啥謀生之法,他們即便現在降了,過不了多久,吃不飽飯的他們必會露出強盜本性的。為了一勞永逸地安定地方,莫若乘敵之虛,將其徹底消滅。

公元169年夏,段熲再次進兵,來到羌人聚集的凡亭山(在今甘肅平涼西北)外四五十里。他派自己的得力干將田晏、夏育率兵五千據守山上。羌帥發現漢軍佔據了制高點,忙糾集部眾來攻,他們大聲向山上吆喝道:“田晏、夏育可在軍中?在的話,速速下山與我等決一生死!”漢軍見敵人氣勢很大,不免有些慌亂,田晏立刻學著段熲的樣子激勵士兵,並帶頭與敵苦戰,最終擊敗了這些內心其實更加膽怯的羌人。羌軍向東狂奔,又聚集到射虎谷(在今甘肅天水西),為了防止像上回那樣被人堵死門戶,他們分兵把守射虎谷的上下山口。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段熲見狀大喜,羌人自困谷中,正好一網打盡。於是,他先派千人在西縣一帶結木為柵,形成一道廣二十步,長四十里的堅固防線,阻斷羌人逃路。然後派田、夏二將率兵七千,悄悄地乘夜摸上西山,構築陣地。再派司馬張愷率三千人上東山,做好攻擊準備。及至羌人發覺不對,轉而遮堵漢軍汲水道,並向田晏等人發起反攻,想讓田晏等人像後世的馬謖一樣被困山上。殊不知,見到羌人大舉來攻,段熲立刻率領剩下的步騎兵向羌人盤踞的後方水源地發起猛攻。

羌人的主攻方向在山上,後軍人數較少,哪裡是百鍊成鋼的漢軍對手?見到後軍失敗,那些攻山的羌人亂了方寸,紛紛轉身欲逃。田晏、張愷立刻揮軍殺下山來,與段熲兩面夾擊,將羌人死死地壓制在射虎谷的窮山深谷之中,然後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擊破,最終斬其主帥以下一萬九千級,獲得戰利品不可勝數。至此,段熲經歷大小一百八十餘戰,斬殺東羌三萬八千六百餘級,獲牛馬羊等四十二萬七千五百餘頭,用費四十四億,以漢軍戰歿四百餘人的代價,圓滿完成了他與漢桓帝當年的約定。

在大漢兵威之下,那些此前接受招安的羌人,不敢再生異心,只能服從官府的分派,進入安定、漢陽、隴西三郡當順民。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由於段熲平定東羌的赫赫戰功,朝廷晉封其為新豐縣侯,食邑萬戶。

段熲之所以能夠在窮山惡水的西北苦寒之地追敵至死,除了葆有一顆保家衛國的赤心外,還在於擁有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堅強意志,更在於他以仁愛為本的治軍理念。士卒但凡有疾,他必親自慰問,甚至為其裹傷。守邊十餘載,他幾乎沒睡過一晚安生覺,總是與將士們同甘共苦。正因為這樣,他深得將士們的愛戴,將士們樂意為之效命。

令名難彰的閹宦之友

在段熲與漢軍將士十多年如一日的堅決打擊下,為禍西北的羌亂終於告一段落。公元170年春,漢廷召段熲回京敘功。段熲率在常年征戰中磨礪出來的五萬秦、胡步騎和汗血寶馬,押著上萬名羌人俘虜,浩浩蕩蕩地回到闊別多年的京師洛陽。漢靈帝劉宏派大鴻臚持節迎候和慰勞。

在完成一系列慶典,並將部隊交接給有司後,漢靈帝改任段熲為侍中,不久又調任執金吾、河南尹,成為京師一帶最高的地方行政長官。他這個京官當得不太平,因為有摸金校尉偷挖了馮貴人的墓冢,段熲吃瓜落被降為諫議大夫。不過,這只是走個形式,類似今天的負有一定的領導責任。很快,他又升任令後世不少名人羨慕的司隸校尉,躋身京師重臣。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漢靈帝同樣是個宦官控,且比漢桓帝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了能夠在京師這方魚龍混雜的地方立足,同時避免此前因失去靠山而被郭閎這樣的貨色坑害,段熲與中常侍王甫走得很近,無形中成為閹黨一員。

漢末,外戚、宦官與士大夫三家輪流坐樁,相恨相殺,皇帝很多時候只是表面上的大老闆,權力受限。漢靈帝與漢桓帝都不是先皇子嗣,為了鞏固權力,不得不依靠宦官打擊先皇留下來的外戚,在此情況下,他們只能當宦官控。宦官是內臣,為了更好地把持朝政,也不得不與一些黨附他們計程車大夫結為攻守同盟。士大夫的主流,特別是那是士族出身的大官僚,因掌握著輿論與文化權力,與專權的宦官集團存在天然矛盾,彼此的鬥爭難以調和。基於此,曾被視為長者的段熲最終被推上了權力的祭壇,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段熲雖與宦官走得很近,卻並沒有參與到宦官與士大夫的激烈鬥爭中去,他只是幫助王甫在宦官內鬥中勝出,搞掉了同為中常侍的鄭颯、董騰等人。王甫投桃報李,為段熲增加封邑四千戶。

段熲:東漢最後一位殺神級戰將的別樣人生

不僅如此,公元173年,在李鹹病退後,段熲得以接任太尉。對此,筆者認為憑段熲的本事,擔任這一職務,名至實歸,只會對大漢有利無害。可惜,當年冬天,段熲便因病被罷免了,重新出任司隸校尉。數年後,他又轉任潁川太守,復遷太中大夫。到了公元179年,段熲接替那位曾非常看好曹操的橋玄為太尉,重又入圍東漢朝廷重臣、帝國最高軍事長官。

一個月後,天現異象,一次不期而至的日食,引發朝局動盪。那些掌握話語權計程車大夫乘機上奏檢舉,段熲也不得不上表自劾。朝廷乘機收回了段熲的太尉印綬。

這本是朝廷的常規操作,只要過一段冷靜期,段熲還會回來的。可是那些不依不饒計程車大夫,卻將此事視為扳倒王甫一夥的最佳契機,在他們的努力下,已對王甫失去好感,轉而依靠另一派宦官的漢靈帝,下令將段熲送廷尉勘問。

此時的司隸校尉陽球是個狠角色,他不僅上奏靈帝請求誅殺王甫,還在獄中殘酷虐待王甫及其親族,王甫等人受刑不過,說了不少段熲的壞話,陽球乘機牽連段熲。段熲不堪受辱,遂飲鴆自殺,其家人也被流放邊境。

後來,史上享有令名的模範宦官呂強上疏,追訴段熲的靖亂之功,漢靈帝才下詔將段熲的妻子兒女歸還本郡。

段熲雖然因為黨附權宦落了個淒涼結局,但是他奉行強力手段削平叛亂,卻給那個時代的人們留下了深刻印象。曹操手下的著名謀士、同為武威姑臧人的賈詡早年時曾遇到一群打劫的氐人,就詐稱自己是段熲的外孫。氐人果然害怕,不僅不收他的過路錢,還與之盟誓,請他無論如何不要和段公(熲)提及此事,生怕段熲知道後不死不休地追殺他們。至於說,另一位後世惡名昭著的亂世梟雄董太師(卓)早年還是經段熲推薦,才成為公務員的。如果段熲在,董卓說什麼也不敢造次。

而且,段熲當年的兩大幹將,田晏和夏育,在失去老大後,威風難再。當他們調任東北前線,主要負責對抗鮮卑後,竟然讓鮮卑打得大敗,此前差點讓段熲幹滅火的檀石槐就此又火了起來,在邊境搞風搞雨。幸好這廝死得早,其後人為了爭權大打出手,使鮮卑陷入內亂,要不然東漢朝廷面臨羌亂和鮮卑之亂,一定會亡得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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