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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流坪的蛙聲

2023-01-08由 紅網 發表于 林業

描寫青蛙如何保護莊稼

東流坪的蛙聲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中學時代,我總覺得辛棄疾這首《西江月》寫的就是我的故鄉東流坪。因為,在我兒時的記憶裡,最最難忘的就是故鄉田野上那一片蛙鳴。

父親工作的醫院旁邊,有一個較大的池塘。每年的春夏之交,“草滿池塘水滿陂”的時候,池塘裡成百上千的青蛙都會舉行音樂會。

東邊,“咕兒呱”,西邊,“咕兒呱”……南北東西響成一片,“咕兒呱,咕兒呱……”。

這是青蛙們獨特的叫聲,似鼓點,似雷聲,我們那裡的小孩子稱之為“蛙鼓”。

小學自然課上,老師告訴我們說,青蛙是人類的朋友。一隻青蛙一晝夜可以吃掉七十隻左右的害蟲,只要有青蛙的地方,莊稼的長勢特別旺盛,根本不用打農藥。

那個時候,無論上學還是下學,我們一群光著腳丫的小孩,最喜歡追逐青蛙。聽它們呱呱的高唱,看它們游水的英姿,欣賞它們捕捉小昆蟲的特技……在我們小孩子眼裡,它們簡直就是保護農作物的天使。

那個時候,一到春天,尤其是夜晚,那一片此起彼伏、雷鳴般的蛙鼓,就那麼響徹東流坪的夜空。成了我兒時最動聽的音樂,也是我們記憶中最親切的回憶。

然而,時過境遷。隨著我讀書走出大山,隨著我落戶到小城裡工作生活,少兒時代的那些美好往事,就慢慢的漸行漸遠。

我還記得,多年前回孃家。

很多青壯年或務工、或搬遷,都離開家鄉了。大片的農田無人耕種,拋荒了。尤其引人注目的,是簡易公路旁,憑空多出的一排排廠房。聽人說,那是外商投資興辦的,生產什麼除草劑的“工廠”。高大的煙囪冒著滾滾濃煙,黃褐色的廢水汩汩地排向小河。老鄉告訴說,這些黑煙和廢水都有毒,加上普遍施用農藥化肥,不僅僅土地中毒,成了毒地,河裡的魚蝦都死光了。

問著、聽著,我的心就那麼沉著——原來如此啊!既然魚蝦都死光了,我們記憶中那些保護農田的天使青蛙們,自然不能倖免,難怪很久沒有聽到親切的蛙鼓了。

我遊目四顧,田野上,見不到往日盎然的生機了。“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

久旱無雨,空氣乾燥!沉悶,跟我生活的小城差不多。

本來,吃不慣城裡買的米糧,生怕不安全,想要回家叫老爸幫著買點家鄉的新米的。但是,老爸對我說:

“妹,不用了,現在買米,哪裡都一樣。你可能不知道。我們東流坪,哪一丘田都打過農藥的。”

去年春夏之交,我又帶兒子回了一趟孃家。

汽車,在平坦的柏油路上無聲滑行。想起以往見到的單調,坐在副駕座的我懨懨欲睡。睡意朦朧中,就像從遙遠的天際傳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咕兒呱

如同在塞北見到一枝傲霜的寒梅,如同在荒漠聽到一聲婉轉的鶯啼……我渾身一震,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叫兒子:“你停停。”

兒子順從地把汽車停在路邊,莫名其妙地看向我。

我不理睬兒子探詢的目光,搖下車窗,凝神細聽。

一聲:“咕兒呱”

再一聲:“咕兒呱”

聲音連成了一條線:“咕兒呱,咕兒呱……”

聽真了,就是我兒時記憶裡最親切的聲音——久違的蛙鳴。

如痴如醉之際,我無法表達激動,情難自禁地搖著兒子的肩膀,請他分享我的喜悅:

“西西,你聽——蛙鼓哩!”

兒子撲閃著眼睛,茫然地看著我。

我忽然想起,兒子是不會明白“蛙鼓”為何物的。

他從出生到長大,沒在鄉下認真呆過。就算偶爾去了,也撿拾不到我們童年的那種歡樂。從小學到高中的十二年裡,生怕他輸在起跑線上,課餘時間幾乎都在補習班裡度過。工作家庭兩頭奔波的我,哪裡還會想起帶他領略田園的歡樂。

我不忍心看他無辜受屈,緩了緩語氣,對他說:

“西西,你先開車拜見外公去吧。剩下只有二三里路了,老媽下車走走。”

兒子依然順從。熟練地打火、發車,叮囑一句“媽媽慢慢走”,就緩緩地加速前行了。

於是,我漫步在地頭、田間、小河邊。

都說鄉下空氣新鮮,負離子指數高,這一次還真真感受到了。

我驚奇的發現,外商的化工廠不再冒黑煙了;廠房雖然沒有拆除,但早已沒人居住,破敗荒涼了;排放到小河裡的臭水,不見了……

抬眼四望,滿目青山。茶園,嫩芽吐著新綠;果園,春華初落,花蒂下,仔實隱隱……

再看幾年時間沒有認真打量過的小河,潺潺流水,恢復了往日的清亮。循著清亮的河水尋蹤覓跡,我驚奇的看見了,從視野中消失了許多年的青蛙。

一隻半大的,有著草綠色花紋的青蛙,趴伏在淺水邊的一塊石板上,好奇地打量著這新鮮的世界,美目盼兮!

我怕驚動它,輕手輕腳走向它,想和它說說話。但是,它可能不相信我,雙腳一蹬,快速遊走了。

我悵然地四面搜尋,這一隻是找不見了,但是水草叢中,隱隱約約的,似乎還有綠色的身影。

更讓我驚喜的是,清淺的河水中,我看見了蝌蚪。或一隻,或一群,遊得那麼悠遊、自在。

不用再費力找尋了。我已經能夠確信,在我們那一代人眼裡,恍若天使一般的青蛙,又回來了。蛙鳴、蛙鼓,將年年歲歲,妝點我們東流坪的春天。

良久,我又看向周遭的田野,或遠或近,都有我的鄉親在水田裡分秧插秧。

近水、遙山,農人、蛙鼓……構成一幅有聲有色的水墨畫。

看著這一幅生動和諧的水墨畫,我想到了南宋詩人翁卷的《鄉村四月》:

綠遍山原白滿川,子規聲裡雨如煙。

鄉村四月閒人少,才了桑蠶又插田。

看來,為了“耕地保護,糧食安全”,我家鄉的鄉親們,早就行動起來,並且卓有成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