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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所東北高校憑啥成為中國考古人才的培養重鎮?

2022-12-31由 北晚線上 發表于 林業

什麼是人才培養體系

從1993年到2002年,全國先後有64支考古隊前往三峽,對長江三峽工程淹沒區及遷建區文物古蹟進行搶救性保護。當年全程參與其中的吉林大學考古隊領隊趙賓福發現,60多支隊伍中有超過半數的領隊是吉林大學考古專業的畢業生。

20多年後,已擔任吉大考古學院院長的趙賓福回憶起這一幕,感慨這只是“吉大考古人遍天下”的冰山一角。

這所東北高校憑啥成為中國考古人才的培養重鎮?

2009年7月,由內蒙古自治區考古研究所和吉林大學考古專業部分師生聯合組成的考古隊,對赤峰市魏家窩鋪紅山文化聚落遺址進行正式發掘。 (新華社資料照片)

今年是吉大考古學科創立50週年,50年來,從這裡走出了近3000名畢業生。他們幾乎參與了國家所有重大考古工程、專案,從“三峽工程”到“南水北調”,從“夏商周斷代工程”到“中華文明探源工程”和“考古中國”專案,許多人成為中國考古界的棟樑,如中華文明探源工程首席專家,良渚古城的發現者……

50年間,從一個小專業到建系、建院,從初創的籍籍無名到今天桃李天下,成為中國“考古人才培養”重鎮。這是吉林大學考古學科從白手起家到世界一流的故事,也是中國考古人篳路藍縷,不斷建設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考古學的故事。

一條學脈

在接續傳承中形成考古發展的中國特色

1977年,當23歲的王巍坐在張忠培先生的課堂上,搜腸刮肚地思考如何提出讓老師滿意的問題時,他可能想不到,多年以後,他會以校友代表、中華文明探源工程首席專家的身份,跟2022級的新生們分享這段經歷。

那是王巍考古生涯的起點,也是吉大考古學脈的草創時期。學科創立者張忠培先生以“嚴”著稱,要求考古學“一切從材料出發”。王巍多次回憶,在張忠培講授的《新石器時代考古》專業課上,先生要求每個同學都要根據課堂上的內容提出問題,“問題靠譜才算聽懂”。

要求你看的書沒看,不準發表意見;田野考古沒做,必須回去挖一次;論文語法標點有錯誤,打回去重寫……同樣師從張忠培的趙賓福對此記憶猶新。“我們的學生時代,張忠培先生要求的是做學問必須一絲不苟,犯錯誤被罵哭是常事。”他說,“50歲時再見老師也很是忐忑,不知有沒有學術上做得不妥之處。”

這種做學問的嚴格在一代代師生中傳承下來,養成了吉大考古“求真務實”的學風。

“直到現在,我對我的學生們要求也一樣嚴格,拿來主義、學術輕浮,學生們是不敢觸碰的。”趙賓福說。

1972年吉大考古建立時,曾面臨七門課程只有兩位教師的難題,因此,張忠培等老一輩教師採取了聯合培養、請人代培等方式。他將朱泓送到中科院,將楊建華送到東北師大,將陳全家送到北大,將魏存成介紹給自己的老師宿白……當這些學生成長為大師後,他們又像自己的老師一樣,無私地培養學生。

吉林大學研究生院副院長段天璟曾是趙賓福的碩士生,畢業後在趙賓福的推薦下考取了張忠培的博士生。從“師徒”變“師兄弟”,在一些人眼中是輩分亂了的笑談,但在他們眼中,這就是一種學脈的傳承。“只要把事業延續下去,就是我們的光榮。”

一項傳統

在紮根田野中塑造考古群體的中國風格

“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東西。”考古是一門重在實踐的學科。

50年的耕耘中,吉大考古不斷拓展學科外延,不斷進行跨學科的交叉融合,但“田野考古”這門課程的地位從未被削弱。

“遠看像逃難的,近看像要飯的,仔細一問才知道是撿陶片的。”既是考古人曾自我調侃的一句話,也是過去他們長期野外工作的真實寫照。

1996年入學的段天璟還記得,田野實習時住在老鄉家裡,每天步行兩個小時到野外的工地。女同學住在條件稍好的老鄉家裡,男生們則有啥住啥。他甚至住過村委會的馬棚。那是一座土坯房子,老鄉怕他們冷,還特地在牆上糊上了報紙。但一到秋冬雨季,土坯房返潮嚴重,報紙一片片地往下掉。同學們躺在行軍床上,把能蓋的都蓋在身上,還是會覺得很冷。

這樣的經歷是一道天然的“分水嶺”,更像一把篩子。有的學生畏於條件的艱苦,“這輩子都不幹這行了”,有的學生反而痴迷於在自然中探索未知的樂趣,“一輩子就幹這個了”。

良渚古城發現者劉斌正是後者。“在河北蔚縣的三關遺址,長時間的田野實習,師生們在艱苦的鄉村一起勞動、一起生活、同甘共苦,不僅學習了知識,磨鍊了意志,也增進了師生間、同學間的友情、親情,培養了務實的風格。”

50年來,這樣的培養方式延續至今。“從學科創立之初就定下每個學生都需經過兩次田野實習,到後來規定田野實習課佔兩門課的學分。而且實習地點多選在生活比較艱苦的冀北、晉北等農村地區。一方面,這些地方當時是考古能有關鍵性突破的地區;另一方面,這些地區是鍛鍊學生艱苦奮鬥好作風的理想地區。”吉大考古資深教授林沄說。

對學生而言,一次田野考古實習,也是他們重新認識老師的機會。平時嚴格嚴厲的老師在長期野外實踐中,與他們同吃同住同勞動,師生之間變得親密無間,從學術到生活到成長,無所不談,像父親、像兄長、像“哥們兒”。

距離感的消失,讓學生們能夠從一言一行中更加真實地感受到老師們想要傳遞的知識和品格。因此,在50年不間斷的田野考古實習中,一代人影響一代人,屬於中國考古人的那種樸素、務實、求真的特質得以原汁原味地傳承下來。

“它是一種氛圍,也是一種氣質,無論是老教授還是年輕教師,朝夕相處中,你都能從他們的身上找到它。”20歲的大三學生曹雪妍說,“你會心生敬畏和敬仰,並想成為那樣的人。”

一種擔當

在不斷創新中打造考古新軍的中國氣派

這所東北高校憑啥成為中國考古人才的培養重鎮?

2002年12月,北京老山漢墓女墓主顱骨三維頭像復原工作在吉林大學邊疆考古研究中心獲得成功。當時,吉林大學有關部門對顱骨進行了古人骨修復、體質人類學、古代DNA及三維人像復原等多方面研究,為漢代王室的血緣關係及其歷史提供人類學及遺傳學方面的佐證。圖為吉林大學邊疆考古研究中心朱泓教授(右)與人類學研究室的研究人員林雪川在對老山漢墓女墓主顱骨復原的三維頭像進行推敲。 (新華社資料照片)

在2021年QS世界大學學科排名中,吉林大學考古學科位列全球第44位,中國第2位。

很多人奇怪,地處北疆的吉林大學是如何建成世界一流學科的?趙賓福說,從學科建立的第一天,吉大考古就沒有將自身定位為在東北一隅搞東北考古,而是立足東北,放眼全國,走向世界,培養一流的考古人才。從張忠培到林沄,從魏存成到朱泓,再到趙賓福,考古學科的負責人換了一代又一代,但是以中國考古為擔當,以全球視野辦學的理念始終未變。

吉大考古在創立時期就開設了“西伯利亞考古”課程,並在20世紀90年代,在國內率先開展外國考古的研究,推出了中國第一部外國考古著作。

如今,吉大考古在西亞考古、歐亞草原考古、東北亞地區考古等領域形成了特色學術體系,達到世界領先水平。

為了拓展學科,吉大考古早在1998年就與吉大生命科學學院合作,成立了國內首個考古DNA實驗室。時至今日,實驗室已有超過萬例的古人類、古動植物樣本組成古代DNA基因庫,成為國內科技考古研究的前沿陣地。

全國唯一的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重點實驗室、唯一的教育部考古學拔尖學生培養計劃2。0基地、唯一的古文字學強基計劃專業、國家文物局體質人類學與分子考古學重點科研基地……

腳步不停,吉大考古在田野考古上也率先做起了新文章。

2020年10月10日,在中國古代文明考古的重要區域——運城盆地上,吉林大學山西運城夏縣田野考古實踐教學基地正式啟用,這是一個全新的、在國內高校具有引領示範作用和里程碑意義的考古實踐教學基地。

學生們田野實習的生活從“老鄉家”搬到了“基地”裡。有鈴聲、有課堂、有各類實驗室,每個寢室還配有空調和24小時的熱水,教學資源豐富、裝置齊全、管理先進。

“我們要改變中國田野考古教學的現狀,考古人不是專門找苦吃,而是為了科研不怕吃苦。”趙賓福說。

在這座最新式的田野考古基地裡,像曹雪妍一樣的“00後”新人成了“主力軍”,一系列新技術、新手段被應用到他們的考古挖掘和教學當中。

“無人機遙感、三維掃描建模等技術已經是很成熟的考古工具。”基地負責人、吉大考古學院副院長方啟介紹,“我們還在測試無人駕駛運輸車,每個學生在探方中挖出來的渣土不用再靠人力推,用手機App一鍵呼叫,無人車就可以自動運走渣土,自動傾倒到指定地點。”

在這裡,考古學在不斷迸發新的生命力。

“我們的考古不僅僅與化學、生物學等理科相結合,還要探索與民族學、社會學甚至哲學等文科進行交叉研究,更好地為中華文明探源工程等重大考古專案服務。”趙賓福說。

在這裡,學生們不必再體會老師們年輕時那種艱苦的考古條件,但艱苦奮鬥已融入他們的學脈裡。年輕人們可以肆意將汗水播撒在田野裡,書寫屬於新一代考古人的故事。

這所東北高校憑啥成為中國考古人才的培養重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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