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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尋城中草木 感受詩意美好——對話《武漢植物筆記》作者劉從康

2022-11-30由 湖北日報 發表于 林業

冬青屬於常綠闊葉嗎

探尋城中草木 感受詩意美好——對話《武漢植物筆記》作者劉從康

湖北日報全媒記者 農新瑜

今年上半年“書香武漢·全民讀書月”活動中,武漢科普作家劉從康應邀多次走進社群,作《探尋城市裡的草木》等公益直播講座,受到網友歡迎。

劉從康,武漢出版社副編審,科普書籍《武漢植物筆記》《身邊的鳥》《身邊的二十四節氣》作者。曾獲“武漢市十佳科普志願者”“湖北省優秀科普人物”稱號。

近日,湖北日報全媒記者專訪劉從康,聽他暢談身邊的草木,感受其熱愛自然、探索自然的熾熱情懷。

圖繪筆錄,記載武漢人身邊的植物

記者:您的《武漢植物筆記》出版後,讀者反響很大,還曾獲得第二屆“中國自然好書獎”,您覺得這本書的最大特點是什麼?

劉從康:《武漢植物筆記》是一本關於武漢花草的植物筆記,是一本以圖繪筆錄的形式對於武漢人身邊的植物的記載。書中,循著節氣物候的線索,介紹了武漢城市環境中的80餘種鄉土植物,並配以我自己的親筆手繪圖。

入選的植物均為常見物種,對武漢獨特的自然環境來說,它們都具有一定代表性。寫作上,我努力追求在介紹植物的花、葉、果等方面,能做到幫助讀者掌握“一招辨別”的特徵,力求為少年兒童及自然愛好者開啟一扇認識鄉土植物、感受身邊自然的門。

如果說這本書有什麼特別的話,那就是我儘量把傳統的中國文化融入到了植物研究中——不是就植物而描述植物,而是結合《詩經》《楚辭》《本草綱目》《救荒本草》以及古代、近現代著名詩人的作品,討論植物的特色、分佈以及與人的關係。我希望在我的筆下,那些不起眼的花草能與人們的生活愈加貼近,與中國燦爛的古典文學聯絡得更加緊密。

記者:您曾說,武漢是一個非常適合觀察動植物的城市,這是否跟它的地理位置有關?

劉從康:是的,武漢位於中國中部,屬於亞熱帶季風性溼潤氣候區,雨量充沛、日照充足、四季分明。來自熱帶海洋和極地大陸的氣流在此交鋒、融匯,使得武漢的植物中,既有四季蒼翠的香樟、冬青等常綠闊葉樹木,又有銀杏、烏桕等絢麗的落葉樹種。郊野、公園,街頭、巷尾,更是生長著黃荊、白檀、蘿藦、苧麻、堇菜、菝葜、蓬蘽、山莓等豐富有趣的野生植物。

30年前,我從古都西安來到江城武漢,眾多的湖泊溼地,豐富的動物和植物,讓我愛上了這座城市。要論武漢原生鄉土植物最有特色的地方,我首推武昌蛇山。蛇山上不僅有黃鶴樓,還生長有許多《詩經》中吟詠的原生鄉土植物,其中最有特點的,是山脊步道兩側的牡荊,已是五六米高的大樹。牡荊在《詩經》中又稱為“楚”,《詩經·王風·揚之水》中說“揚之水,不流束楚”。湖北別稱“荊楚”,正是源自這種植物。

《詩經》裡的植物,武漢能找到110多種

記者:確實,武漢是一座美麗的城市,武漢的哪些植物印象給您最深?

劉從康:《武漢植物筆記》書中介紹了80多種植物,但武漢的植物不止這些,聊起來那就話長了。

我常說,城市裡有很多人們沒有注意到的東西,路邊不起眼的草木背後,可能也蘊藏著不少知識。比如立春之後,在武漢很多地方能看到的繁縷,開小白花,直徑不過六七毫米,點綴在碧綠的枝葉叢中,像星星一樣。要看清楚它,你要俯下身來——其實還不夠,最好是蹲下來,甚至是趴在地上;還有“一場小雨、兩個晴天”就能碧綠地鋪滿草地的阿拉伯婆婆納,這是一種一年生的小草本植物,每年10月左右,種子就萌芽出土,度過漫長的秋冬季,在春天生長開花;還有在辛棄疾詩詞“春在溪頭薺菜花”裡代表春天的薺菜,薺菜也稱地菜, “三月三,煮地菜”,是南方不少地區春天的風俗;還有在武漢經常能看到的幾種野豌豆,武漢常見的野豌豆屬植物,有救荒野豌豆、四籽野豌豆、小巢菜和廣佈野豌豆。在漢江礄口段的江灘上,每年四月,都會有大片的廣佈野豌豆開花,熱烈而絢爛……

記者:您曾說,《詩經》裡的植物,武漢能找到110多種,這方面您應該做過大量考證和實地調查對吧?

劉從康:《詩經》是中華文明的源頭之一,《詩經》中吟詠的一草一木,至今仍然默默生長在我們的身邊,這些草木是溝通今天與歷史、你我與祖先的最好橋樑。

《詩經》裡出現了多少種植物?對此,不同學者有一些不同意見,但經我考證,我認為只有130多種。為此我曾在商務印書館出版的《中國博物學評論》上發表過一篇文章——《詩經》305篇中,吟詠到植物的有210多篇,不計“喬木”“蔓草”等泛稱,植物“專名”約150多種。例如杜梨在《詩經》中稱“杜”、又稱“甘棠”;白茅的花序又稱“荑”;瓠、壺、匏等都是指葫蘆;大麥、小麥、水稻、粟、黍五種穀物,在《詩經》中的“名”有十幾種。所以總的來說,“名”的數量超過“物”,《詩經》中植物的“名”有150多種,對應的植物則沒有那麼多。

武漢能找到的《詩經》裡的植物大約110多種。比如《詩經·唐風·葛生》篇中說,“葛生蒙楚,蘞蔓於野”。葛,是武漢郊區山林中常見的野生植物,在楚河漢街邊等處也可見;“參差荇菜,左右流之。”詩中的荇菜,是武漢市各公園水池中最常見的植物之一;還比如臭椿樹,在詩經裡叫“樗”。公園裡常常見到的木槿花,在詩經里名叫“舜”,用來形容美貌,如“顏如舜華”;車前草在古代可以作為野菜,中醫認為它的種子有明目功能,《詩經》中有一篇《芣苢fú yǐ》說的就是它。

人與發現自然之美之間,只差一個低頭和抬頭的距離

記者:您是如何跟植物觀察結緣的?又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劉從康:我從小在陝西長大,回溯童年,在物質尚不豐沛的上世紀70年代,每家每戶都有采摘洋槐、榆錢飽腹的經驗。對自然鄉土的眷戀,或許就在那時萌芽了吧。30年前我來漢求學,從中國地質大學古生物學畢業後又定居武漢,這裡成了我的第二故鄉。武漢地處中部,許多南北物種都能在這裡生長,可供觀察的植物很豐富。於是憑著一股子熱愛,我開始了考察記錄四季植物的歷程。

我不是專業的植物學家,和一般的都市上班族一樣,日常作息也是朝九晚五,大多數時候都是忙碌穿梭在高樓和人群之間。所以,社群花園和城市街道,是我進行植物觀察的“主場”。偶爾得閒,才會專門去公園、荒野採風。上下班途中,接送孩子上學、放學的路上,外出散步途中,我都會觀察並記錄身邊的野生動植物,如今,我已觀察記錄武漢市野生鳥類300多種,野生植物1200多種。

記者:為什麼要堅持用手繪的方法來記錄植物?

劉從康:儘管今天數碼攝影已經非常普及,攝影技術也已經足夠強大,但我仍然堅持認為,觀察和繪畫是認識植物的最好方式。處於自然狀態的植物,在特定的地點、時間會展現出獨有的形態,比如我家樓下最常見的打碗花,幼葉以天為單位一點點發育成熟,花朵晝開夜合,這比翻看科研資料的解剖圖生動有趣得多。

記者:這些年來您也一直致力於帶領更多的青少年走進自然、認識自然,其間最大的感受是什麼?

劉從康:近年來我一直兼任武漢“公園大課堂”的植物導師,這是武漢頗有影響的一個自然教育公益專案,透過組織大量活動,帶領孩子們走進戶外、觀察自然、做自然筆記,並且把孩子們的觀察成果集結成冊,目前已有《一本會發芽的書》《一本會開花的書》等多個作品,很受學生和家長的青睞。此外我還經常走進大中小學校園和社群,做一些科普公益講座,都是很受歡迎的。

我覺得,有時候,人與發現自然之美之間,只差一個低頭和抬頭的距離。人類是自然的產物,一個人不管你多麼“宅”,看起來多麼與自然隔離,但內心治癒的秘密,其實都藏在自然裡。認識自然,走進自然,這不僅是一個人最“療愈”的途徑,而且對一個人性格的養成也有很大好處。瞭解到世界之大,方知人類之小,在面對自然、面對其他物種、甚至面對其它人的時候,也會少一些狂妄傲慢。對不認識的東西,不會有感情,對沒有感情的東西,不會去珍惜和保護。所以,認識我們自己所生活的自然環境,是保護我們自己所生存的自然環境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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