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自一人照顧著歷代的星辰

題圖 / Katherine Bradford

小零碎（選章）

童年

無數的沙燕，在水面翻飛

或匆匆趕回

高高的沙壁上，一個個黑暗的洞穴

我們回到星光幽暗的村莊

難得

活了這麼久，在自己的影子上

走了這麼遠的路，在經過的地方

多麼難得啊！我還沒有放棄

不停地追趕時間

疼痛

疼痛，是一場無邊的夢

不棄不離

回憶，是另一場持續的病

不遠不近

孤獨

“從童年起，我便獨自一人”

照顧著

歷代的星辰

作者 / 白鶴林

小時候住在鄉下，夏天晚上，我們都喜歡到屋頂上去納涼。所以當你仰面躺下時，面對的就是整個星空。有時候在屋頂上一覺睡到後半夜，如果你睜開眼睛，會發現整個星空壓得很低，有被星空壓迫到窒息的感覺，這時你就覺得天地之間只有你一個人，而你也只不過身在一個孤獨的星球之上，是這浩渺宇宙中微不足道的的一粒。儘管我非常痴迷於這種體驗，但始終沒有想到過使用“照顧”一詞，而“歷代的星辰”，無疑加深了時間的縱深。

我照顧著歷代的星辰，歷代的星辰無疑也在照顧我。

《孤獨》這首小詩在網上爆紅多年了。其實一首詩突然爆紅不算什麼，難得是，它能夠經受住時間的考驗。

每個人都是孤獨的，這首詩不僅表達出這種孤獨，而且還是一種超越性的表達。有人說，這三行詩幾乎寫完了《小王子》一本書想要說的話。而詩人自己說：“一首詩有它自己的命運，作者無能為力。”

這首小詩來自作者名為《小零碎》的一個短詩系列。這個系列共計20首小詩，《孤獨》是這個系列的最後一首。組詩的部分內容曾先後發表於《星星》詩刊和《詩歌月刊》。但這20首小詩中，獨有這首得以廣泛流傳。

詩人自陳這首詩寫作靈感源於丹麥哲學家克爾凱戈爾的一句話：“從童年起，我就已經成為精神。”但是多年後詩人再翻克氏日記的時候，卻沒有查到這句話的來源。許是記憶錯誤，但詩人仍然相信這是來自克氏的句子。

詩人故意為第一行“從童年起，我便獨自一人”加了引號，但這並非“引文”，而是“一種有意的篡改寫法”，似乎暗含著對克氏的致敬。在克爾凱戈爾的哲學體系裡，人作為個體的存在本質就是孤獨，詩人的表達在孤獨之外，其實還有一層。孤獨者以孤獨而產生秘密的連線，就像那些星辰一樣，相距之遙遠不可以人類的想象力來估計，但千萬年的星光彼此閃爍，這大約也可以看做是相互之間的一種“照顧”吧。

薦詩 / 流馬 2019/12/20

第2477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