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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傑遊記:秦嶺的厚畛子

2022-09-13由 走馬看遍大西北 發表于 林業

刺葉櫟可以放家裡嗎

文傑遊記:秦嶺的厚畛子

1999年進老縣城 林安令攝

文傑遊記:秦嶺的厚畛子

龍骨峽

地處秦嶺腹地太白山東麓的厚畛子,有800多平方公里,歸周至縣。是西安所轄區縣裡面積最大的鎮。厚,即寬闊,這裡橫跨秦嶺南北,相容長江、黃河兩大水系,自然夠寬夠闊,因之厚畛子的厚,也是秦嶺太白山的厚。而畛,則指的是田間小路,《說文》上有:“畛,井田間陌也。”也有一說,這裡的畛,專指穿越這裡的儻駱古道。悠悠千年,這條古道曲折在大秦嶺的折皺裡,其間演義了數不清的傳說和故事。另外,畛也指界限、範圍,意為“畛域”。《莊子·秋水》雲:“泛泛乎其若四方之無窮,其無所畛域。”一厚一畛,讓你領略不盡這巍峨大山的神奇。

我們驅 車沿黑河之畔前行。一路上,一峰一盤,一水一曲,山益深,山勢益奇峭,樹木益茂繁,景色益殊異。經幽深莫測,綠水似墨染的黑龍潭;石樑如雪,橫臥碧水,肋骨條條,相次陣列,勢若游龍的龍骨峽;雙壁夾峙,樹木森森,枝葉蓊鬱中隙漏天光的一線天;以及對面山頭上聳凸而起的雙乳峰,就已進入到了深山中難得一見的有著中國山茱萸之鄉的厚畛子鎮了。

在鎮政府略事休息,聽鎮上的領導介紹厚畛子的風光,以及生態旅遊。然後去觀賞鐵甲樹。這號稱鐵甲的大樹,也叫刺葉櫟,因生長極其緩慢,樹身質地異常堅硬,刀砍斧斫也不易斷。此樹胸徑一米有餘。樹冠遮天,枝葉繁茂,枝幹上蒼苔點點,凝脂斑駁,讓你能聯想到黃帝陵上的掛甲柏。樹齡據說超過兩千年,下邊的樹枝上掛滿了紅布條,看來此樹已成神仙樹了。站在鐵甲樹下,我彷彿是來拜謁一位鐵甲天神,敬畏之心頓生,心中不但感嘆著這樹的雄奇偉岸,也感嘆著自然造化的神奧。

文傑遊記:秦嶺的厚畛子

鐵甲樹

這鐵甲天神一般的巨樹,正好守護著太白山南麓之大門。再朝裡行去,就是登太白山的山門了,我們在這山門外徘徊。我知道,裡面的風景更美,有遐邇聞名的三合宮瀑布、南天門、二爺海,有太白山最高海拔 3767米的拔仙台,可惜的是,我們只能望而卻步。

忽然幾聲春雷當頭而響,聲雄以厲,震撼山林,能在太白山下聽到今春第一聲雷,興奮之中亦感靈智進發,胸中濁氣似乎也被盪滌盡淨。隨著雷聲有細雨滴下,溼漉漉的森林之氣,讓你滋潤得氣朗神清。山中的天,娃娃的臉,說變就變,到象鼻吸虹處時,這邊是雨絲飄飛,陰雲濃密,那邊卻是雲破霧開,豔陽當空,真個是東邊日頭西邊雨了。河溝裡橫亙的水淋淋大小不一的石頭,在陽光下如鍍金光,斑斕五彩,遠山積嵐沉霧,忽聚忽合,近水澄碧泓淳,閃爍晃耀,秦嶺山中陽光下的雨中景,格外嬌嬈,格外奇絕:一邊雨絲濛濛,一邊紅日燦燦;一邊風雨晦明,一邊天朗氣清;一邊蒼崖染黛,一邊碧樹如洗。而象鼻吸虹就在這陽光雨的沐浴下,其山壁窈窕秀出,探水吸虹,仙氣瀰漫繚繞。我知道這景點有人工之嫌,象鼻彎下鑿開一洞。就鑿開了通往老縣城之路,而去聞名已久的老縣城則是我們一行最重要的目的地了。

雨後,到了花耳坪,一路上隨處可見的山茱萸,在這裡成片成林,雖花期已過,但一團一團薄霧一樣的藤黃之色,在大山黢黑蒼翠的映襯之下,風韻獨具,嬌美依然。山茱萸,開黃色花,結棗紅色橢圓形小果,帶有濃烈香氣,民間傳說為避邪之樹。過去讀唐代山水田園詩人王維的詩:“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今日才見茱萸真容。

站在花耳坪河的吊橋上,俯視疊翠山巒的倒影在亦藍亦綠的碧水中映現;仰觀一排排高聳的山茱萸樹,以暮色將臨的藍天白雲作背景,格外的清晰。有幾隻喜鵲掠過,一串串如天籟般地鳴叫,使你恍若人夢境,同行的年輕人歡呼著奔下河灘撿石頭去了,我仍佇立在吊橋上,晃悠在這寂靜的大山中。 我們吃住在花耳坪一農家樂中。吃的是山中珍品,有木耳、樹花、蕨菜,喝的是苞谷酒。也叫斤頭酒,此酒勁來勢有點猛,喝上幾杯就有頭重腳輕飄飄然的感覺。這斤頭酒透著神奇,晚上我們幾位打麻將,開始一直很背運的教授費秉勳先生出去不小心跌了一跤,回來後,牌運轉興,先是連坐4莊,後又連坐3莊,來了個大逆轉,真正是輸贏轉運斤頭酒了。 是夜,花耳坪又落雨了,枕上聽著風聲雨聲,愁的是明天怎麼進老縣城呢?而我和費老師去年就因山崖滑坡堵路,半途而返。第二天大早起.卻遇上陽春三月晴方好的天氣,不由得暗自慶辛。看來,這斤頭酒還顯著神奇呢?這下費老師就不用再來個三進老縣城了。

文傑遊記:秦嶺的厚畛子

朝老縣城進發途中,突然遇一水橫斷,攔住去路。大家只好下來,讓汽車輕身涉水。我們則要從河邊一架木橋上走過,這簡易木橋,為三根原木搭成,且稱之為三木橋吧。雖說是一橋飛架,但卻令登者毛髮直豎,兩腳戰慄。走在這窄而凸的、腳踩不穩的圓木頭,每前移一步,心就和這圓木頭一起顫抖。看一眼橋下卷石而激,聲音鏗然的怒水,心臟會驟然加快,使人神駭目眩,忙收回眼來,緊盯腳下那一段木頭,一寸一寸挪動,當快到岸時,急步緊過,心才為之一敞。此橋寬約一尺多,若在平地,一條線走去半尺已多餘,懸空為橋,則恐懼陡生,看來環境決定心境。而返程時再登此橋,就神情自若,如閒庭信步似的,隨著木頭的顫動悠著勁就順暢地過了。此時的那份瀟灑,全來自於經歷後的智慧。

而過此三木橋時,年齡最大的費老師敏捷悠閒而過,讓一行人目瞪口呆。長我七、八歲的畫家耿建兄,可能恐高,選擇了爬著過橋。他爬得興致盎然,到對岸後說:“這才體會到動物有四條的好處了。”當時的我也想來一回返祖的爬行。可嘗試著彎腰蹲下。那一瞬間的恐懼還不如我一步一步挪過去保險呢?

進老縣城要翻越秦嶺梁。山脊上立有秦嶺界碑,以此為界。黃河、長江兩大水系南北流,這裡也是南北氣候的分界線。看著這小小的一塊界碑,恍然間竟給我以神聖之感。在寶雞之南的嘉陵江源頭和寧陝之北的平河梁這兩座秦嶺屋脊上,我就曾有過和這裡一樣的神聖、敬畏之感。

文傑遊記:秦嶺的厚畛子

費秉勳先生(朱文傑攝)

進老縣城,算上這一次,我已是三進了。記得第一次是1999年的2月,到了這秦嶺界碑處,就專門下車,步行著邊走邊逛看風景,盤山路而下。當年那種深山老林散發出的原始味道,如今仍記憶猶新。可才過了七、八年,滿山翻卷著樹皮,在陽光下晶瑩透亮的紅樺已見稀落。當年的密林森布,如今則是山木蕭疏,只是現在的路全鋪上了柏油,交通便捷了,但卻沒了當年沙石路上厚積的落葉和鋪墊的柴草,踏上去顫顫的棉軟,那種特有的爽意。古木大樹已難尋到幾株,而當時我有文章記錄下“這一處秦嶺之脊,保持著原始生態的自然林木,只見枯木與綠樹共住,蒼涼與生機同存,空山寂寂不見人跡……”。

走近老縣城,有著東景陽,西豐樂,南延薰三座城門的石頭堆砌的城牆,如今已修葺一新。這與我1999年的感覺又有大的差異,我們來探訪老縣城,看的就是這廢城,那殘破的城門洞,透露著歷史歲月的訊息和印痕,如今修成這般模樣,反而使我興味索然。如北京八國聯軍火燒的圓明園遺蹟,如果也整修一新,反而缺失了歷史感,抑惑是缺失了靈魂。對於這個曾經被稱作佛坪廳的老縣城,曾經匯聚了兩萬多居民,城內有守備、把總、司獄、學署、書院、文廟等官衙建築,還有城隍廟、關帝廟、演武場、義倉、商號、賭場的盛極一時的老縣城;兩任縣長被土匪摘了腦袋,最後一任縣太爺揹著大印,跑到如今佛坪縣所在的袁家莊,空留下一堆歪倒破敗的石碑、石獅、石鼓、三龍戲珠的石板,倒了又立起的白雲塔的老縣城,我確實感慨萬千。我曾為老朋友東曼偉攝影的一幅殘破的老縣城城門洞配過一首詩,詩中寫道:“殘破的城門洞/給歷史留下空白/風把一切串聯起來/裝飾滄桑。”看來。如今這歷史的空白已讓位於城中新建的野生動物保護站了,那有點刺眼,與老縣城格調極不和諧,貼著瓷片的現代建築,讓人堵心窩氣。為啥當初不修成仿古建築呢?為什麼不修到城外,另選一塊地盤呢?我1999年來時,不要說這個保護站,連文管所還沒有呢!我第二次進老縣城是2004年葉廣芩給保護站贈送她的新著《老縣城》時,這本書上收有我推薦給廣芩的我的老同學林安令拍攝的一幅老縣城城門洞照片,照片上城門洞中前行一人就是我的背影,照片下方寫著“陰風颯颯的城門洞”,這個感覺很準確。如今老縣城絕沒有這種感覺,這裡旅遊旺季時已是人滿為患了,熱鬧過後再也不能歸於靜謐了。而老縣城的雞和牛仍很自然棲息著,它們自由自在,和這深山的氣氛比較相符,還有那木頭紮成樁的一長溜木欄,一眼看上去,味道有點蒼古。

我是深愛著這老縣城的,尤其是前些年藏在深山人未知的老縣城。到了老縣城,我才領略厚畛子名字裡的這個厚與畛。這個厚寬而闊,縱橫八百里,穿越秦嶺南北,接通黃河長江,深藏在大山腹中的明珠,如今可是大放異彩,聲名遠播了。

啊!秦嶺山中雄渾、美麗、神聖的厚畛子。

秦嶺之魂的厚畛子。

2006年4月13日初稿。2014年8月23日修訂。

文傑遊記:秦嶺的厚畛子

文傑遊記:秦嶺的厚畛子

東邊日頭西邊雨,雨潤河中石

文傑遊記:秦嶺的厚畛子

周至山中的象鼻山

文傑遊記:秦嶺的厚畛子

一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