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娶年輕侍妾，蘇軾贈詞一首，比“一樹梨花壓海棠”高明多了

很多讀者都知道一個關於蘇軾的傳說，據說蘇軾有一位名叫張先的朋友。他在八十歲的時候，娶了一位十八歲的小妾，張先非常得意，寫了一首詩，“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紅顏我白髮。與卿顛倒本同庚，只隔中間一花甲。”

蘇軾也即興贈詩一首，“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髮對紅妝。鴛鴦被裡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據說，這位十八歲的小妾，還為張先生下了兩男兩女。而事實上，這首詩並非是蘇軾所作。“一樹梨花壓海棠”，目前發現的最早版本出自明代蔣一葵的《堯山堂外紀》，之後也有不同的文學作品提到這首詩，但這些文學作品中的主人公卻各不相同，與蘇軾和張先並沒有關係。

張先確實在八十五歲的時候，買了一位小妾，蘇軾也確實寫了一首《張子野年八十五，尚聞買妾，述古今作詩》，但是這首詩並沒有流傳下來（張子野是張先的字）。

除了張先，蘇軾還有一位名叫賈收的朋友，這位賈收只是一個秀才，但是他也曾經買過一位年輕侍妾，蘇軾倒是因為這件事，寫過一首詞，並且流傳了下來。今天，我們就一起來欣賞一下這首詞——

雙荷葉·即秦樓月

雙溪月，清光偏照雙荷葉。雙荷葉，紅心未偶，綠衣偷結。

背風迎雨流珠滑，輕舟短棹先秋折。先秋折，煙鬟未上，玉杯微缺。

《雙荷葉》這個詞牌，其實就是《秦樓月》，也叫《憶秦娥》，因為蘇軾寫了這首詞，也使得《秦樓月》有了另一個名字——雙荷葉。“雙溪月”中的雙溪，指的是苕溪和霅溪，據胡仔的《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五九記載，“賈耘老（賈收的字）舊有水閣，在苕溪之上，景物清曠，東坡作守時屢過之，題詩畫於壁間。”

所以，這首詞中頭一句的“雙溪月”，其實是賈收賈耘老的代稱，“清光偏照雙荷葉”，賈耘老的這位年輕侍妾，小名叫雙荷葉，也就是暗指賈耘老偏偏只看上了雙荷葉。“紅心未偶，綠衣偷結”，中的“綠衣”，出自《詩經·邶風》中的《綠衣》這首詩，“綠兮衣兮，綠衣黃裳”，毛詩認為，這首《綠衣》是妾僭夫人之詩，故而後世也常用綠衣，來代指侍妾。不過，也有學者認為，《綠衣》是一首悼亡詩，但是綠衣成為妾的代稱，也是古代文人的一種共識。

這首《雙荷葉》，沒有“一樹梨花壓海棠”的直白，寫的非常含蓄，但也非常高明，如果不知道賈收的故事，根本讀不出來蘇軾這首詞的深意。所以，三順必須將自己瞭解到的蘇軾和賈收的故事，講述一遍。

據談鑰的《吳興志》記載，“賈收，字耘老，有詩名，喜飲酒，其居有水閣曰‘浮暉’。李公擇、蘇子瞻為州，與之遊，唱酬極多……收素貧，東坡每念之，嘗寫古木怪石，書其後以贈耘老雲：‘今日舟中霜寒，十指如懸槌，適有人致嘉酒，遂獨飲一杯，醺然徑醉。念賈處士貧甚，無以慰其意，為作古木怪石一紙，每遇飢時，輒一開看，飽人否？若吳興有好事者，能為君月致米三石，酒三鬥終君之世者，當便以贈之。不爾，可令雙荷葉收掌，須添丁長，以付之也。’”

也就是說，這位賈收，因為有詩名，愛喝酒，家中還有一個很有情調的水閣，李公擇和蘇軾在杭州做官的時候，常常到他家中游玩作詩。賈收比較窮（可能是相對此時的蘇軾而言），東坡念及這一點，常常寫畫古木怪石，然後贈送給賈耘老，告訴他，如果將來能有人一個月給你三石米，三斗酒，一直給到你百年之後，你就將這些畫給他。如果沒有，你就將這些畫給你的愛妾雙荷葉。

這首《雙荷葉》，蘇軾用非常委婉的筆法，寫出了一段老秀才和青年侍妾之間的故事，比“一樹梨花壓海棠”要委婉，也隱隱透露出蘇軾對那位名叫“雙荷葉”的年輕女子的憐惜，這首詞的背後，是蘇軾和老秀才賈收之間的濃濃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