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和她的刀豆

母親和她的刀豆

2021年11月12日 08：54：20 來源：本站原創 編輯：周鉉 責任編輯：劉克洪 作者：

記得小時候菜園子邊上種著一種蔬菜，母親叫它刀豆，我也跟著叫刀豆。前兩年我拍照拍到它，然後用識圖軟體識別，顯示與扁豆的相似度很高，差不多達到百分之九十五。一庭春雨瓢兒菜，滿架秋風扁豆花。我疑心母親種的就是這種上架的扁豆，但沒有人確切地告訴我，私下我便聰明地把它當作扁豆。

母親種得隨意，常常是在李子樹下、蒺藜邊上、桑樹近側，撒下幾粒種子，也不施肥，也不澆水，也不鋤草，撒下種子後便去精心侍弄別的蔬菜了。幾個月後刀豆便沿著樹枝，擁著蒺藜，上串數尺。待到夏末秋初，傾情綻放，滿架紫色的花兒，滿架蜂蝶飛，生動了整個菜園子，也生動了一個季節。秋深冬臨，離離果實，又是傾情奉獻。世界給了它寂寞，它反而以熱鬧迴應。

刀豆越是寒冷結得越歡，帶著一股傻勁兒，一簇一簇地垂垂掛著。摘食了一茬，過幾天去看，高高低低仍是掛得滿滿的，好像不曾消減。樹有多高，刀豆的藤蔓便爬得多高，把傲視天空的樹梢壓得低了頭。

太高了，我總是不能輕易地摘到，但母親有她的傻辦法。她脫掉外套，只留下一件貼身絨衣，顯得異常矯捷。她先在樹幹上隔一段距離橫綁一根木棍，再在長著粗大枝幹的地方攀著枝幹而上，仰頭伸手拉下較細的樹枝。那些高高掛著的刀豆就成了囊中之物了。

長得再高的刀豆，母親也有她的傻辦法應對，彷彿母親在和刀豆較著傻勁兒。母親就地取材自制一個鉤子，像魚鉤那樣，其實不過是一根簡單處理的幹樹枝，長的作柄，短的為鉤。母親一手拿著柄用鉤子去勾高處的樹梢，刀豆的藤蔓也就隨著勾到的樹梢低與眉齊。此時，母親便將身子靠著樹幹，另一隻手迅速摘下刀豆。不多久，就摘得滿滿一袋而歸了。

入城後，母親覓得荒地幾分，開荒種菜，依然在土坎邊的樹下種上刀豆，依然喜歡在光滑的樹幹上橫著綁上木棍爬樹去摘刀豆。我覺得不安全，讓母親不要為了那值不了多少錢的刀豆去冒險。母親卻不以為然，依舊脫下外套，很矯捷的樣子爬樹，摘取。

然而母親卻不喜歡吃刀豆。她說刀豆是發物，她患有慢性腸炎，吃了易誘發。聰明的我上網查詢，而後給母親講刀豆的營養價值。但母親仍是很少吃，一次次摘了送給兒女，也送給她的老年朋友們。

母親年年種刀豆，摘刀豆，送刀豆。我一邊安然地吃著，一邊品味著媽媽牌刀豆的綿長滋味，感受著來自母親和大自然的愛。同母親和她的刀豆相比，我真是顯得過於聰明瞭。

文/張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