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和同事下班約飯,隔壁包廂的甜蜜情侶,是我的未婚夫和閨蜜
2022-08-26由 每天讀點故事 發表于 林業
腳踝念什麼字
我意外失明過一段時間,也在那時遇見了我如今的未婚夫。
他救了欲尋短見的我,還溫柔地開導我。重見光明後,我們火速交往了。
但……最近我總感覺,他和我失明時印象裡的人,似乎不太一樣……
1
賀昭好像很討厭我,初次見面時我就察覺到了。
那是在齊溪為我準備的小型畫展上,除了我的作品,還邀請了不少同行拿出作品互相鑑賞探討。
我學畫的時間不長,雖小有天賦,卻算不得拔尖,被簇擁著站在展廳中心時難免侷促。
好在齊溪陪在我身邊,他早沒了從前的寡言木訥,變得進退有度左右逢源。
我偶爾還是會懷念曾經那個陪伴過我所有狼狽脆弱的少年,但又不得不接受這樣被迫的成長。
齊溪為我付出過很多,所以我也願意盡力讓他高興。
比如這樣名不副實又勞師動眾的畫展,比如他穿梭於衣香鬢影間的蓬勃野心。
眼見著他急躁地來回觀望,我適時提出想單獨看看,他在我側頰吻了一下便快步離去。
我沿著走廊慢慢踱步,被大廳西南角放置的一幅人像吸引了注意力。
是一個長髮少女的背影,構圖簡單、輪廓線條流暢飽滿,筆觸卻略顯急躁,裙襬也沒完成……
我不由皺眉,下意識地“嘖”了一聲。
賀昭就是這個時候站到我身側的,低沉的聲線很有壓迫感:“你好像很看不上這副畫?”
他身量很高,眉眼冷硬凌厲,黑沉的目光壓下來,讓我有些忐忑,以為他是作者。
“不是的,您誤會了,我只是感到遺憾,這幅畫如果完成的話,一定會更加……”
我一時間也想不出合適的形容詞來,真的就只是一副普通的肖像畫而已。
他哼笑一聲:“倒也不必為難硬誇,本來就畫得沒多好,主要是模特不行。”
對於他這種勇於自嘲又轉頭甩鍋的行為,我不知該如何評價,只好閉嘴,他卻不依不饒。
“怎麼,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在畫作中,‘背影’多少帶了些幻想和憧憬的成分,既然您不喜歡,為什麼要畫呢?”
“可能他更不想面對那張臉。”
我沒注意到他奇怪的表述,而是在努力回憶我是否得罪過他,答案是沒有,我們甚至都沒見過。
那他這陰陽怪氣的又是為什麼呢?
沉默間齊溪過來同他握手,互相介紹時,第一次把我的身份從“女朋友”換成了“未婚妻”。
賀昭也說了幾句客氣話,我才知道他是一家新興藝術傳媒公司的老闆,腳下的會展場地就是他家的產業。
齊溪一直有意讓我走商業化的道路,那麼包裝和運作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賀昭正是他需要的人。
可惜他句句試探,賀昭卻不肯接招,我伸手去扯他的衣角,卻被他側身避開了。
賀昭眼眸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後落回到我臉上,遞給我一張名片:“邵小姐,有空的話可以多看看這副畫,隨時歡迎你品鑑指教。”
直到賀昭離開後很久,我才想過來,方才齊溪向他介紹時好像沒提過我的名字。
2
回去的路上,齊溪興高采烈地講述著他又同誰交換了名片,又和誰約了打高爾夫。
我靠在椅背上扭頭看著車窗外,偶爾搭腔,來來回回就只有“是嗎”、“真的啊”、“太好了”三句話。
眼看著齊溪的心情逐漸低落下去,我有些懊惱,但他的快樂我實在很難感同身受,更沒辦法給出令他滿意的迴應。
我對功成名就沒有太大的興趣,比起那些虛的,我更喜歡做些切實有益的實在事情。
“我上個月跟你提過的給山區孩子免費開設書畫班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齊溪面色微僵:“我不是不支援你,只是我們目前還不具備足夠的實力開展這項公益活動。”
“談不上公益,只是貢獻一份力量而已。不需要太大投資,建兩件房舍,我去授課一段時間就好了。”
“只是這樣的話我怎麼開展宣傳……”齊溪頓了頓:“邵甜,你別覺得我功利,既然是做好事,我們為什麼不借此獲取更大的回報呢,給我們工作室掙個好名聲也行啊!”
我垂下眼,一時間無言,卻又無法反駁他。
“剛才那位賀總,他既然那麼說了,你就要抓住機會,以那副畫為藉口多和他聯絡,建立關係……”
“還有之前我跟你說過的,我們可以借你從前的……故事做一下營銷,反正是事實,而且早晚也瞞不住,不如給你營造出一個‘身殘志堅勇於追夢’的形象……”
“齊溪!”我忍無可忍地打斷他:“我不想用自己的傷痛去換取利益,你明白嗎?”
齊溪愣了兩秒,踩下剎車停在路邊,從兜裡掏出一根菸點上,吸了一口,才降下車窗將夾煙的手伸出車外。
因著我討厭香菸味,他之前從沒在我面前抽過煙,某一次他身上煙味沒散盡就來抱我,我也忍著沒給出太大的反應,從那以後他便沒那麼剋制了,直到現在已經完全不再避開我。
人似乎就是這樣,總是不斷地試探別人的底線,然後一點點得寸進尺。
“邵甜,你曾經說過,因為有我的出現,你的傷口已經不再疼痛了……那些話你忘了嗎?”
“你也說過,永遠會以我的快樂為先,不會勉強我……”後半句我沒說出口——你又為什麼沒做到呢?
齊溪掐滅菸頭,涼涼地看著我:“我知道你覺得我變了,但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本來就是這樣,只是你一直念著那個記憶中的我。或者說,你只喜歡那時的我?”
我心頭狠狠一顫,解開安全帶下了車:“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
直到猩紅的尾燈消失在車河中,我才感覺後背一片冰涼,雙腿發軟跌坐在路邊的臺階上。
胸口有一團刻意包裹嚴實的東西在被屢次重擊之後,終於開始搖搖欲墜。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在包裡叫囂起來,是我的閨蜜段琪涵。
她是一名記者,因為出差去了外地,在關切地詢問了畫展是否順利之後,轉而說起了我從前的一些事,順理成章地提起了齊溪。
說來說去意思只有一個,那就是齊溪做什麼都是為我好的。
我靜靜地聽著,對於齊溪找段琪涵做說客這件事毫不意外。
只是她今天的狀態似乎不大好,話說的語無倫次,聲音也蔫蔫的,偶爾還有些乾嘔。
我問了一句,她說是水土不服有些腸胃炎,我便只能勸她吃了胃藥早點休息。
結束通話電話後,一輛轎車緩緩停到了我的面前,漆黑的車窗後露出賀昭的臉,在路燈下像是發著光。
3
我就這樣坐上了賀昭的車,雖然方才有些不豫,但他收起鋒芒之後,又讓人很難拒絕。
重點是,天色愈晚,我也開始後悔方才的意氣用事了。
賀昭並沒詢問我為什麼會自己站在路邊,他只是抽出一張薄毯蓋在我膝頭,又問了我的地址。
那之後,再也沒出過聲。
他是真的話少,我上一個見過話這麼少的人,還是十幾歲的齊溪。
我兒時家貧,父母為了生計忙的顧不上管我,上下學都是自己走路,鞋子壞了不敢說,下雨天也沒人送傘。
後來父親發了點財,全家搬進了大房子,吃穿不愁,一切都在變好,除了父母的感情。
他們鬧起了離婚,並且要求我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不過是當做謀取財產的籌碼罷了。
我覺得可笑又覺得寒心,不想讓他們任何一個人稱心如意,便一直用沉默做對抗。
就在我以為會一直這樣煎熬下去的時候,老天又給了我更大的苦難。
因為一場意外事故,我雙目失明瞭,整個世界瞬間崩塌,不止一次想到過死,那年我十七歲。
父母因為我放棄了離婚的念頭,但猜忌和指責從沒停止過,漸漸分不出過多的時間去照顧一個拖累又無用的女兒。
在我終於下定決心自殺的那天,我偷偷跑去了海邊。在那之前我曾騙母親陪我來過幾次,知道那裡行人稀少,海水深且冰涼。
在海水堪堪覆蓋過腳背之時,我被一雙寬厚的手掌從後抱住了腳踝。
那就是齊溪了,他當時因為受傷還坐著輪椅,為了拉住我整個人摔進了海灘裡,衣服全都溼透了,嘴裡噗噗”地吐著沙子。
那就是我對他最初的印象——聲音有著砂礫的質感,並且惜字如金。
他沒有勸我,也沒有同我講什麼大道理,只是陪著我吹了好久的海風,塞給我一個貝殼,據他描述是金粉色的。
切,真當我從小就瞎啊這麼糊弄我!
但我也沒戳破,反而問起了具體的細節,聽他支支吾吾的臨時現編,有種久違的惡作劇的開懷。
直到母親找過來喊我的名字,他才小聲說了句:“貝殼還有很多種顏色,活著才有機會看到,所以……你別死。”
我答應了他,後來便經常跑來海邊“見”他,聊的話不多,我甚至沒問過他的名字。
就像是沙灘上的兩座礁石,並肩承受著潮來潮去,沉默且固執,卻又有種難以名狀的安定。
這大概就是陪伴的力量,我想要的僅此而已,卻可悲的只能從一個陌生人那裡獲得。
某一天,齊溪牽引著我的手去摸他的膝蓋,骨骼堅硬面板溫熱,指尖下的脈搏規律而有力,他聲線也比平時清亮了些。
“我的腿就快好了,總有一天你的眼睛也會好的,到時候你想做什麼?”
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在經過多次的檢查和治療之後,我潛意識已經認為自己無法復明了。
但齊溪卻堅定地說我的眼睛會好,為此還試圖構建一個全新的未來去誘哄我,很難不憧憬。
“那我想成為一個畫家,把眼睛看到的所有色彩都用畫筆留住,永垂不朽。”
狂亂的心跳聲淹沒在海浪聲中,連同未說出口的後半句話一起成為了我一個人的秘密——
我第一個要畫的,就是這片海和你。
在動身去接受手術之前,我和他約定,復明後會再來到這裡“親眼”看看他。
沒想到在我重見光明時,齊溪已經站在了我的病床前,這大概是父母為我做的最用心的一件事了。
我捏著手指在被子下頭比劃,他比我想象的似乎高一些,鼻樑沒有那麼挺但是弧度很好看,嘴角的笑意確實很溫柔……
只為那一眼一瞬的深刻,齊溪在我這裡,總是被縱容著擁有多一次的機會。
我無聲嘆口氣,試探著開口:“這一路上我都在回想那幅畫,漸漸品出了些意境,不知道賀先生什麼時候有空,我想再和您請教一下。”
“是嗎?那你先說說對那幅畫名字的理解吧。”
我一瞬間漲紅了臉,剛才匆匆一瞥,我根本就沒留意!
賀昭勾起唇角:“接近我可以,有所圖也可以,但你至少要準備充分,這一點你可比不上你未婚夫心思縝密。”
直到下車時,我四肢都還是麻的,前所未有的窘迫讓我扯不出一絲笑意。
倒是賀昭毫不在意的對我揚揚手機:“留個電話吧……邵甜。”
4
這幾年已經很少有人對我直呼其名了,除了齊溪和段琪涵,其他人基本都客氣地稱呼我“邵老師”。
我對此原本無所謂,但被賀昭這麼一叫,莫名就覺得彆扭,偏偏又沒毛病。
跟段琪涵說起這件事時,她驚奇大呼:“你不正想跟他套近乎嗎,他這是給你機會啊!”
雖然我不理解,但我覺得她說的對,畢竟在人際交往方面,她一向比我厲害得多。
外貌出眾,雙商皆高,性格又開朗溫和,我幾乎沒見過有人不喜歡她的。
高中時有同學看不起我家是暴發戶,明裡暗裡刁難我,總是她替我解圍,並且堅持和我做朋友,其他人也漸漸少了些敵意。
可以說,我就是愛屋時被及的那個“烏”。
後來我雙目失明,她時常逃課出來看我,為了不影響她學習,我一直裝的很堅強。
我跟她講過許多和齊溪的故事,但始終沒提過我們相遇的契機,所以她至今也不知道我曾經試圖自殺。
我曾把他們兩人看做我生命中的光,只可惜短暫地照亮我一程之後,在某一天猝不及防地熄滅了。
賀昭給我打來電話時,我正在展廳裡對著他的畫出神。
確切地說,我已經看了好幾天了,絞盡腦汁找了各種話題跟他交流,他卻始終不遠不近的。
眼下突然主動,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欲擒故縱?
我胡思亂想著接起電話,順口就叫出了來電備註的名字:“喂,賀昭?”
對方明顯愣了一瞬,而後淡淡開口,竟是要約我吃晚飯,還特意叮囑我最好在一小時內趕到,為此我還差點闖了紅燈。
賀昭站在門口等我,凌厲的側臉在門燈映襯下顯出幾分溫柔,看向我的眼神卻藏著殘忍。
我皺皺眉,竟有種轉頭逃跑的衝動,被他輕輕扶著脊背往裡推:“趕緊進去吧,我都餓了。”
他動作自然,仿似相識已久的老友,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轉頭望去,卻依舊是那張新鮮又冷峻的臉。
後來回想,女人的第六感果然準的可怕,就是從那一刻起我覺得一切都開始不對勁。
這是家日式餐廳,內裡雕樑畫柱曲水流觴,繞過一座人工假山,我跟著賀昭走進了一間包房,席地而坐,侍者一言不發地煮茶。
滿室寂靜,周遭傳來隱約的低語聲,我僵硬地接過他遞來的茶,被隔壁包間突然拔高的男聲嚇了一跳。
“你說什麼……你懷孕了?開什麼玩笑!”
很快有人應答,是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女聲,如同一道炸雷劈在我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