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串》：江湖路遠 人生串長

“今晚，你又來了。關於燒烤，咱們還能聊點什麼？這一年我們又天南海北地走街串巷逛了一圈，有道是奇葩烤法說不盡，刁鑽口味道不明。想要再次開啟黑夜之門，走進美味的故事，還是要先聽懂那句霓虹深處的暗號：您幾位啊？”

伴隨著熟悉的煙嗓旁白，《人生一串》第二季在這個夏天再次刺激廣大觀眾的味蕾，播出一月，超過5000萬的點選量、8。6分的豆瓣評分、9。7分的B站評分、滿屏的“多謝款待”都足以證明，面對層出不窮的美食紀錄片，《人生一串》第二季又火了。

江湖路遠，歡迎歸來

兩季《人生一串》在總導演陳英傑和撰稿兼分集導演張嶽明身上留下了不同的痕跡。陳英傑胖了又瘦，關在小黑屋裡琢磨第一季文案時，他在短短的幾天內胖了十幾斤，一看就讓人覺得是個燒烤攤上刷夜的老饕。到了第二季收工，他又瘦了回去，他說這是樓下健身房的功勞。“再那麼幹下去，我估計就要告別職業生涯了。”

張嶽明的體重曲線則是一路上揚，陳英傑剛見他時是在2016年年底，那時候小夥兒也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可是兩季《人生一串》練下來，型男變成了胖子，連帶文案也寫得肉感十足又歡樂得飛起。

你看，《人生一串》是這麼描述彎蔥的：“在老湯裡調味？不，不！彎蔥已經厭倦了匪兵乙這種龍套角色，如此偶然又命中註定，對彎蔥和肥腸來說，這是它們要抓住味蕾、扼住命運、成為主角始料未及的相逢。”

講昆明夏大媽：“在昆明夜宵這個複雜狂野的生態裡，套上圍裙的夏大媽如同換裝後的蝙蝠俠，去搭救那些午夜街頭被飢餓裹挾的無助的人。”

瀋陽烤雞架的斌哥：“在煙熏火燎中，傳說雞架的斌哥，身上的味道比雞架還重。打老式街機，也是治療手段之一，跟老友磕上一局。斌哥的戀舊，也影響了店面的佈置，2000合一，老歌功放，還有經常外出應酬的愛寵黑貓警長。這個隱世小店，親和而頹喪，吸引著各懷心事的鄰里街坊看看比賽、吹吹牛皮，來神奇小店只有一個目的，放下煩惱，嗦嗦老味兒。”

這樣的文案風格很魔幻，如果不配畫面和音效，你根本不知道說的是什麼，單拎出來可能會有語病，有時還很不科學。張嶽明記得自己寫“桶裡的蜂蜜靠著離心力”，結果播出時滿屏飄著彈幕，“世界上沒有離心力，只有向心力”。陳英傑坦言：“其實語言本身存在缺陷，不如神情、感受豐富，紀錄片中的文案如果單拎出來可能不像文章，連語法都可能存在問題，但是與畫面鑲嵌在一起，反而有感覺了。“

讓兩位非常得意的是，兩季中的文案現在被很多燒烤店引用。張嶽明曾在主打老北京口味的一家北京串店看到牆上寫著：“吃我們家的串，心裡的那點冰碴子都化了。”有的燒烤店選單還模仿第一季的分集：“無肉不歡”全是肉串，“來點解藥”全是素菜。

選店鋪靠的是味道、氣氛、故事

有些地方有燒烤，但江湖沒了

如果仔細看《人生一串》第二季，你會發現不過兩年，燒烤江湖已經發生了很大改變。一個很顯著的特徵是，很多入選第二季的燒烤店不但有了正規的店面，有些還是窗明几淨的大店，連帶燒烤方式也更為多元，除了炭火明烤，還有電烤、氣烤甚至微波爐燒烤。

陳英傑承認，這曾經讓攝製組很糾結，畢竟第一季曾立下這樣的slogan：帶棚子的不拍，非炭烤的不拍。“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我們只能說，在（第一季、第二季）統一的價值觀下，儘量真實地呈現。”

讓節目組更糾結的是，有些地方有燒烤，但江湖沒了。張嶽明曾想拍攝一個藏身於國企宿舍中的燒烤群落，但攝製組到時，燒烤群落已經被清了出來，放到一條街上集中管理了。“這個質感就沒了，在宿舍裡面，大家都夥著幹，可這些人到了一條街上，就形成了競爭關係，那誰家佔頭、誰家佔尾就很有優勢，所以你就看這條大街上，大家都在搶著拉客，沒那意思了。”

還有一次，他去一座以鐵板燒烤著稱的城市考察，卻發現滿大街的燒烤店，家家都掛著“綠色XX（城市名），燒烤文化”的招牌。進到店裡，每張桌子都有一個很大的吸菸筒，你想敬個酒、碰個杯都不方便，這個煙筒是固定死的，也沒法把它往上抬。當地人說，旅遊大巴來了，都集中去那個燒烤城，燒烤城是政府規劃的，三層，除了燒烤還有KTV。“鐵板燒烤生生變成了一個文化旅遊的專案，（那個城市）沒有自己的個人開燒烤店，當地人想吃怎麼辦？家家有個小爐子，自己烤。人家還說，鐵板燒烤，那是騙外地人的。”張嶽明很沮喪。

剛剛拍攝的店面也在改變，最近剛剛在第二季第五集出鏡的武漢長毛騎行客燒烤將在今年10月左右拆遷。其實長毛本人已在別處買了個60多平米的門面，但一直沒捨得搬，因為那個被親切的喚做“小樹林燒烤”的小攤，周圍有兩人粗的梧桐樹，還有松樹、樟樹，斑駁的紅磚瓦房。夏日的夜晚，老人、年輕人、孩子圍坐在樹下，抽菸喝酒，大口擼串，聊天聲伴隨蟬鳴，能看見暗藍的夜空。

“那些燒烤攤在那兒，就有它生存的理由。老闆可能承受不了房租，也可能食客就喜歡在露天的情況下吃飯，他覺得在屋裡悶，就喜歡抬頭看月，手裡擼串。所以我總覺得，城市管理該有更為人性化和細緻的處理方法。”陳英傑說。

兄弟連VS集中營

兩季《人生一串》改變了許多燒烤店的命運，第一季的店普遍生意好了，有的小攤變店面了，有的則是小店變大店了，茄子妹還有了孩子。第二季把這些變化剪進了片頭，給惦記他們的觀眾一個交代。

第二季雖然還沒播完，前五集上線的店鋪也在改變。有人慕名探店，發現丹東的老肥燒烤晚上6點前所有烤品都被預定光了。第一集中，被斌哥調侃“晚上一個人吃飯的都是神經病”的美食博主楊老傻親自找斌哥說理，結果一個烤雞架，雙方泯恩仇。“沒有什麼是一頓燒烤不能解決的，如果有的話，那就兩頓。”攝製組誠不我欺。

實際上，兩季《人生一串》的拍攝中，攝製組和燒烤店老闆之間一直沒斷了聯絡。他們還各自組建了一個微信群，第一季的老闆群叫“人生一串兄弟連”，第二季則叫“串2主角集中營”。陳英傑曾試圖讓兩群合併，結果誰都不答應。“第一季說不行，我們第一季的要在一起，他們（第二季）在一起。其實老闆們都沒見過面，只是在螢幕上、在影像裡相遇了，但是現在他們感覺自己是一個團體，大家很熟悉一樣。”

兩個群也保持了燒烤店的本色，白天沒人互動，大家都是晚上精神。“比如說誰的節目播了，尤其在播出期間就互相聊一聊。有的特別特殊的，比如烤豬鼻筋或者豬眼睛的，他們還互相交流一下，用的什麼手法，選的什麼辣椒。”到後來，聊業務的都改成私聊了，大群主要是老闆們發個小紅包，給自己或者親戚拉個票用。沒錯，這很符合中國人的日常。

文/北京青年報實習生 宋豆豆

文/北京青年報記者 祖薇

編輯/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