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拍黃瓜，拍出了七月瓜果的清脆

茆衛東

談到夏天的下飯菜，半城能說出一大桌，海米藥芹燙乾絲、鹽水炒蠶豆、滷煮蘭花幹、涼拌塊粉、涼拌海帶苗、鹹蛋拌豆腐、豆瓣豆皮湯、淡菜冬瓜湯等，單有一樣他不說，生怕別人跟他要配方。哪一樣？拍黃瓜。

起大早，往北走，半城十有八九是去買黃瓜。城北多沙土，尚有菜農守著一塊小田，自己留種育苗，黃瓜苗格外金貴，爬藤長大的黃瓜，皮翠，如同刷了一層綠漆。刺尖，仙人柱一樣。肉脆，青皮梨的口感。汁多，類似於一大截甘蔗。關鍵是那香氣，濃烈的清甜味兒，直接是兒時，二三十年前的那一股黃瓜味，純正，深扎記憶的清香。

半城跑這一腿，就圖的這一口清甜的本味。當然，賣菜的兩個小攤兒也認識半城，兩個老太稱之為講故事的來了，張三李四他都能說出個冷新聞，令人入迷，黃瓜一稱，忘了算帳是常事，不過，半城從來不貪這個小，走出去百十米了，一想，不對，買了黃瓜忘把錢了，趕緊回頭，但又記不清該給多少，便朝菜攤前丟下一張五塊的票子，賣菜的老太沒有會意，打架一樣不肯收，半城推車就跑，賣菜的老太急了，只好再抓起一把黃瓜或是韭菜，套個袋，朝半城的後書包架上一夾，還招呼一聲，下回還來呵。

黃瓜洗淨，再過一遍冷開水，上案板，兩頭一削，橫起刀背，使巧勁，分段拍裂，但不碎，後改刀切成半指長的段，刀面一起，堆入一隻帶蓋的盒，此時，本黃瓜的清香味兒十足，半城忍不住先拈一塊入口，細嚼，脆嫩起甜生津。半城說，這個時間點，不放鹽，點麻油，蓋起盒子搖，讓麻油麵子封住黃瓜的剖口，即鎖住新鮮的黃瓜汁，這一著子很重要，保證黃瓜的鮮潤與脆爽度。過分把鍾，再點小鹽，繼續搖盒子，油鹽混合，緩慢浸入，盡最大可能保持食材的原味與原汁，且麻香油口。入神，半城的手藝還未結束，取兩頭新蒜瓣，刀背一拍，去衣，剁泥，一把頭起入盒內，再搖，黃瓜汁與蒜泥汁，合為一味，清甜兼混香，鹹口又麻香，朝大碗中一傾，筷頭一搛，入口是十分複雜的口感與口味，人覺得舒服，身邊的夏天便跟著可愛起來。下班或是遊玩回家，燒水泡茶的間隙，取兩根本黃瓜，五分鐘的過程，即可上桌，再配以一盤豬耳絲、直接可以招呼家人入座，啤酒與米飯，同時盡興的菜，簡單而不單調的滋味。

一道拍黃瓜，拍出了七月瓜果的清脆，也拍出了夏天的清甜。你得空，可以學著半城的手藝，拍一個，樂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