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朝：老樹根兒

古往今來，對老樹根的讚美詩、句就很多。樹大根深，根深葉茂，落葉歸根等成語舉不勝舉。（宋）無名氏詩曰‘’猛風拔大樹，其樹根己露。上有寄生草，青青獨未寤。＂（宋）、蘇河＂松樹何知過百年，樹根流水亦清漣。‘’讚美老樹根的詩數百首。我自小與棗樹認識最早，故，與棗樹根情有獨鍾，結下不解之緣。

依稀記得，我村四周圍長滿了棗樹，每逢金秋時節，路邊村頭，一株株，一片片的棗樹，身披油綠碧葉，其間綴滿了深紅鋥亮的大紅棗兒。近觀棗樹鮮亮渾圓的果實由綠變紅，如翡翠似瑪瑙，成串成簇，壓得棗枝搖擺欲墜。果紅葉綠的棗行間，不時可看見一些男女社員在歡快地勞作，歌聲你唱我和，此起彼伏，正所謂‘’遍地繁枝垂瑪瑙，四鄉寵韻唱清平。＂

棗樹生命力很強，但由於在生產隊的年代，對棗樹缺乏管理，蟲子肆意的吞噬棗樹，有的棗樹只得早衰枯死，隊長派人把棗樹身子鋸掉，剩下的棗樹墩子讓社員們刨，在那缺食少柴的年代，社員們對刨樹墩兒渴望之急，生產隊長沒辦法分配，只得靠抓鬮來碰運氣。我那時在夲村上小學六年級，星期六早上吃過飯，爹說：＂朝兒，一會兒隊上抓鬮分樹墩兒，你和姐姐都去。‘’我們來到棗樹行，社員們躍躍欲試，6個樹墩兒，隊長做了6個‘’有＂字，50多戶社員，每家派一個人抓，隊長把鬮團成紙團，放到紙盒子裡，我爹和姐姐都說：＂朝兒，你手壯，你抓吧。‘’我的心咚咚直跳，在紙盒裡掐了一個紙團，跑出人群開啟一看一個‘’有＂字，當時那個高興勁，不溢言表。等社員們散去後，我和爹、姐姐開始刨樹墩兒。刨樹墩兒既是個力氣活又是技術活，坑小了無法幹活，必須挖大坑，隨挖隨截樹根，樹根截不斷，無法往深處挖。我姐姐把爹沒有截斷的大樹根底下，用小钁頭把樹根下面的土掏空，爹再用斧頭把樹根截斷。我和姐姐幹不了重活，就向外挖樹根，樹根扎的真很遠，一根樹根我和姐姐挖了50多米，還沒找到盡頭。爹看我們這樣專注，就笑著說：＂你們別再挖了，找不到頭。‘’一般說，刨一個樹墩兒得一天功夫，因為樹根縱橫交錯，你挖一會兒，得把樹根挖刨出來，不然無法幹活。接近中午，爹說：‘’你倆在這看著挖出來的樹根，別讓別人弄走，我回家吃飯後，來替換你們。＂我和姐姐把爹創出來的樹根撿到一塊，然後在樹蔭下邊玩耍。爹回來時拉著小拉車，準備裝樹墩兒和樹根。這時，夕陽西下，爹招呼刨樹墩兒的勝義叔、存才哥過來幫忙，費了好大力氣，才把樹墩兒和樹根裝到小拉車上。當爹拉著我們在後面推著裝滿樹墩兒和樹根的小車進村時，人們都投過羨慕的目光來，都說＂光樹根他家得燒個八月，過年煮肉時，別愁沒柴燒了。‘’到家卸完車，娘說：‘’趕緊把樹根放到朝陽的地方曬著。＂我不解的問娘：＂幹嗎對樹根這樣上心？‘’娘說：‘’這棗樹根是藥材，小樹根曬乾後放起來。＂娘接著說，棗樹根，能夠幫助女性調經止血，月經不調不孕，還能夠治療胃病，以及脾虛洩瀉……

說起我與棗樹根結下不解之緣，這是有出處的。今年春天，我從縣城回家翻蓋東偏房，我忍痛割愛把生長几十年為我提供美食，院內兩棵棗樹鋸掉，鋸樹是有講究的，不能把樹墩兒刨掉，這叫把根留住。今年夏日我和老伴回家度夏，一開啟門，使我大吃一驚，院子裡長滿了小棗樹棵子，我和老伴利用一上午的時間把小棗樹棵子砍掉，不幾天院裡鋪的磚，不是這塊磚拱起來，就是那塊磚拱起來，老伴拿著瓦刀把磚撬起來，磚下面生長出嫩黃的棗樹芽，你把它除掉，不幾天又長出來，就這樣反覆地重複著，有人說，得把樹墩兒用火燒、開水燙，樹墩兒就死了，我們採用了該辦法，雖然樹根鑽出來不那麼快了，但是有時棗樹根還是把磚拱起來，偷偷的鑽鮮嫩的樹芽來。清。鄭燮在讚美老樹根詩中寫道：＂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詩人和畫家用無數的詞句和線條讚美大樹的秀麗和挺拔，可是誰也不會去注意地下那醜陋的樹根兒，它在地下陰暗潮溼的地方，得不到的陽光的溫暖。可是它默默地忍受著這一切，把手伸向更深更喑的土層中，去為大地吸取更多的養分。和地面上拔地而起的參天大樹相比，大樹傲然挺立，鬱鬱蔥蔥，像是一位蒼勁無畏的英雄；樹根卻像亂蓬蓬的麻草，又像是一位年衰的老人在痛苦掙扎。然而＂英雄‘卻一天也離不開‘’麻草＂和＂老人‘’，離開了，它就會枯死，變成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