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一笑”，拿晴雯比褒姒，作者對晴雯的批判，尤其深刻

晴雯撕扇是紅樓中的名場面，之所以有名，就是因為美。首先是晴雯長得美，然後她撕扇時的嬌俏有一種風情美。對於這種美，作者卻用“

千金一笑

”來形容，這是

用春秋筆法對晴雯進行深刻地批判：把晴雯比作褒姒，“擅風情，秉月貌，是敗家的根本”

。

“千金一笑”的典故

“

千金一笑

”的典故是國人所熟知的，說的是周幽王為搏美人褒姒一笑，想盡了辦法。召樂工鳴鐘擊鼓，品竹彈絲，也不能讓褒姒一展笑顏。他問褒姒：“你到底喜歡什麼？”褒姒說：“我不喜歡這樣的樂聲，我只喜歡手撕絹帛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特別清脆悅耳。”於是周幽王派人到處蒐集綢緞綾羅，讓宮女們撕給褒姒聽。褒姒仍然不笑。最後，有人建議周幽王在酈山上舉烽火，給褒姒演一場諸侯們受騙的戲。周幽王如法炮製，果然把褒姒逗笑了，周幽王卻因烽火戲諸侯導致了亡國。

為引晴雯一笑，寶玉縱容晴雯撕扇

晴雯撕扇和褒姒的故事很像。

這一天，寶玉和晴雯吵了架，雙方都很不愉快，寶玉“

氣得渾身亂戰

”，晴雯則傷心得哭了起來。

寶玉這個人，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而且健忘，不愉快的事很快就忘了。所以，當他晚上從薛蟠家喝酒回來，他早將白天發生的不愉快丟到爪哇國去了。

晴雯就不一樣了，平時被寶玉寵慣了，突然被寶玉斥責，心裡過不去，到了晚上還在賭氣。

以寶玉的性子，漂亮的女孩兒生氣了，一定要哄開心了才行，何況這個女孩兒還是他一慣都寵著的晴雯。於是，在一來二去中，寶玉說出了敗家之語：“

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著玩，也可以使得。

”

沒想到，這句話真讓晴雯來了興致 ：“

既這麼說，你就拿扇子來我撕。我最喜歡撕的。

”撕完寶玉手裡的扇子，恰好麝月拿著扇子走過來，“

寶玉趕上來，一把將她手裡的扇子也奪了遞與晴雯。晴雯接了，也撕作幾半子

”。

晴雯撕扇和褒姒撕帛，本質完全一樣，都是為了自己開心而毀物傷財。

作者在這裡借麝月之口對這種行為進行了批判：“

少作些孽罷

！”指出這是作孽的行為。

結合秦可卿的判詞，作者意在批判晴雯敗家。

“

千金一笑

”，是作者寫在回目名裡的詞語，給晴雯撕扇的行為做了一個定位。

什麼是“

千金一笑

”？指不惜花費千金，只為博取美人一笑。

寶玉也對這個行為做了解釋：“

古人云，‘千金難買一笑’，幾把扇子能值幾何？

”

“

幾把扇子能值幾何？

”借用寶釵的話來說，“

真真膏粱紈絝之談

”。寶玉不事生產，從出生就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在他的人生裡，沒有“奮鬥”二字，不知一粥一飯都來之不易。而此時的賈府，正在走向入不敷出、需要精打細算的階段。

如果說寶玉因環境所致，不知人間疾苦，情有可原，晴雯就不一樣了。她十歲被賴嬤嬤買了送進賈府，“

不記得家鄉父母

”，可見是吃過苦的。進入賈府後，她的身份也只是奴僕，是需要靠出賣力氣換來衣食的勞動者。但是，賈府“

安富尊榮

”的環境讓她忘本了，竟然做出了為與寶玉互相取悅而毀物撕扇子的舉動。

更重要的是，晴雯已經打定主意和寶玉“

橫豎是在一處

”，將人生與寶玉捆綁在了一起。越是這樣，就越該為寶玉的未來打算。在年齡上，她是姐姐；在職務上，她有引導寶玉之責。不說像麝月那樣指責撕扇是“

作孽

”，至少不該迎合寶玉的提議，與寶玉一起敗家。

讓我們回頭去看作者寫給秦可卿的判詞：“

擅風情，秉月貌，是敗家的根本。

”這不是專為可卿而寫，而是為某一類人而寫。這類人裡，有秦可卿，也有晴雯。“

擅風情

”，擅長賣弄風情，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有情趣，能夠勾起人的玩樂之心；“

秉月貌

”，仗著自己花容月貌，長得漂亮，拿捏貪戀美色之人。這二者，“

是敗家的根本

”，引得男人不思進取且為之一擲千金。

晴雯在怡紅院脫穎而出得到寶玉的寵溺，正是因為她“

擅風情，秉月貌

”，迎合了寶玉“

喜在內帷廝混

”的頑劣心性。所以，我們看到，

晴雯對寶玉的影響，都是反向的

：寶玉不愛讀書上進，晴雯就幫她裝病逃避功課；寶玉追求奢靡一定要穿雀金裘參加舅舅的壽宴，晴雯就帶病通宵補裘；寶玉提議撕扇取樂，晴雯就敞開了來撕。反過來，寶玉所面臨的危急時刻，比如被父親狠揍、被趙姨娘魔魘、被紫鵑嚇傻等，晴雯就完全隱身了，看不到她對寶玉的關切與愛護。

這就是

作者對晴雯的深刻批判，用“千金一笑”來批判晴雯“擅風情，秉月貌，是敗家的根本”。因為有晴雯的迎合，寶玉在敗家的路上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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