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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炯:貶謫離鄉困蜀中

2022-03-26由 趣觀天下 發表于 漁業

足加蜀念什麼

楊炯:貶謫離鄉困蜀中

今日三峽(資料圖片) 新華社發

楊炯:貶謫離鄉困蜀中

始建於北周的三臺安昌寺,在明代時改稱琴泉寺。圖據三臺縣融媒體中心

□許永強

蜀地詩心

“初唐四傑”中,楊炯是最後一個入蜀的。

楊炯(約650年-約693年),弘農華陽(今陝西洋縣境內)人,從小聰明博學,擅長著文,人稱“神童”。

唐高宗顯慶五年(660年),十歲的楊炯便中童子舉待制弘文館。弘文館為國家藏書之所,是皇帝招納文學之士的地方。良好的開端並沒有為楊炯帶來輝煌的前程,在弘文館待了二十年的楊炯一直得不到朝廷的重視選用,得到升遷的卻是那些飽食終日、無德無才的皇族貴戚及京官子弟,這讓楊炯心懷不平,不由得發出了“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從軍行》)的感慨,抒發自己投筆從戎、建勳軍旅的慷慨意氣。

客心殊不樂,鄉淚獨無從

唐睿宗光宅元年(684年),楊炯因堂弟楊神讓參與徐敬業起兵討武則天兵敗被殺,受到牽連,楊炯進入權力核心的機會變得更為渺茫。垂拱元年(685年),楊炯被貶為蜀地梓州(今四川三臺縣)司法參軍。

在他之前,“初唐四傑”中的王勃、盧照鄰、駱賓王先後在蜀生活過。儀鳳三年(678年),溫江縣令任晃去世,他雖品秩不高,卻把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條,深受百姓擁戴。還在京城的楊炯有感任晃生前政績,為任晃墓寫了神道碑:“……國富人安,時聽中和之樂……勸農桑,省徭役,恤鰥寡……”(《益州溫江縣令任君神道碑》)稱譽任晃,表彰孝悌忠信之人。

楊炯還曾應蜀地官員的邀請為當地的孔廟撰寫碑文。上元二年(675年),楊炯族父遂州長江縣(今四川大英縣)縣令楊初修建孔廟,邀請楊炯撰寫碑文。楊炯對蜀地建文廟、興儒學、重教育大加讚賞,在碑文中寫道:“冬禮春詩之化,再造雙川;淹中稷下之風,一匡三蜀……功苞大象,績被蒼生……豈使銘典闕如,音塵不嗣?是則雕牆峻宇,列冠蓋於宜城;塞陌填街,考春秋於太學。小人狂簡,不知所以裁之;夫子文章,今可得而言也。”(《遂州長江縣先聖孔子廟堂碑》)稱譽蜀地先賢揚雄、李郃有加,表明能為承朝廷詔命建孔廟、重文教,這樣關涉地方培育人才、詩禮傳承的大事撰文是一種榮耀。

王勃在蜀期間曾為九隴縣(治所在今成都彭州市西北)撰寫過碑文,與九隴接壤的新都縣仰慕楊炯的名氣,派人赴京邀請他為新都孔廟撰寫碑文,楊炯在近四千字的碑文中說:“……機衡莫測,下問書生,遠近未知,來求小子。當仁不讓,思齊於上古之名;遊聖難言,有愧於中郎之石……”(《大唐益州大都督府新都縣學先聖廟堂碑文》)以宏闊深邃的眼光,崇敬景仰的筆調,謳歌孔學建立以來,在歷代的文化發展與教育事業中發揮的意義與歷史價值,氣勢恢宏。這些碑文足見楊炯對蜀中的瞭解。

帶著羈旅懷鄉的哀愁和對於前路未知的憂思,楊炯滿懷心事踏上了前往梓州的路途。

悠悠辭鼎邑,去去指金墉。

途路盈千里,山川亙百重。

風行常有地,雲出本多峰。

鬱郁園中柳,亭亭山上松。

客心殊不樂,鄉淚獨無從。——《途中》

從“鼎邑”直接貶到“金墉”,回望都城不忍離去,無可奈何奔赴邊城。想到“路途盈千里,山川亙百重”,所到之處遠隔千餘里,山重水複,人煙荒蕪,心生畏懼悲慼。楊炯嗟嘆命途多舛、時運不濟、抱負難施。此番境遇下,“我”早已沒了“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匈奴今未滅,畫地取封侯”的雄心壯志。遠離故園,聽耳畔風聲凜冽,看天際白雲翻滾,逆境之中只能以“亭亭山上松”自勉。客居他鄉,沒有摯友、琴樽解憂,只好“客心殊不樂,鄉淚獨無從”,任由思鄉之淚獨自流淌。

歲聿雲徂,小人懷土

梓州的安昌寺始建於北周(557年-581年)年間,是東川最有名的佛寺。從建寺到晚唐,就有庾信、李邕、王勃、趙蕤、李商隱等為其碑銘,杜甫遊蜀時也曾登臨和人酬唱。楊炯在梓州任上,恰逢郪縣(治所在今四川三臺縣潼川鎮)縣令竇兢重建安昌寺並改名慧義寺,楊炯撰寫了《梓州惠義寺重閣銘》,描繪慧義寺重閣之高峻璀璨,棟宇參差絢爛。

雖然楊炯對梓州任職心裡十分排斥,但是在三年多的時間裡,楊炯和當地的官員結下了很深的情誼。郪縣還有一位縣令陸某,就職不到一年就卒於任上,楊炯非常惋惜,寫了《為梓州官屬祭陸郪縣文》表示哀悼。在離任回京前,他對自己的上司、同僚進行了逐一評價,寫了《梓州官僚贊》28篇,長史、參軍、縣令、主簿、博士等人每人一篇,這在入蜀為官的詩人中是沒有的。這些文字為後人瞭解唐代蜀中官員的任職情況提供了憑據。對梓州前任長史楊諲讚語:“楊公四代,不渝淳則。學以自新,政惟柔克。自君去矣,南浮澤國。日往月來,吏人思德。”對時任長史秦遊藝讚語:“州之端右,必得其鄰。始皇之裔,厥姓惟秦。其明察察,其政恂恂。梧桐生矣,君子當仁。”讚揚秦遊藝作為秦始皇的後裔,為官清正誠信,為人頭腦清醒,明辨是非,不愧為仁人君子。稱頌同僚司功倉參軍李承業雖不善言辭,卻把倉廩管理得有條不紊,保管得當:“蒞官行政,人無怨讟。貴而不驕,能保其祿。”稱讚博士尚文精熟儒學,通曉禮樂,學問之淵博如萬頃汪洋之水:“尚文儒者,優遊禮樂,萬頃汪汪,混之不濁。”(《博士尚文贊》)當然,楊炯也對自己進行了稱讚:“吾少亦賤,信而好古。遊宦邊城,江山勞苦。歲聿雲徂,小人懷土。歸歟歸歟,自衛反魯。”(《司法參軍楊炯自贊》)謙虛而又不乏自負地道出自己從小好學有成的現實,以及貶謫的痛苦。如今將任滿還京,懷鄉之念,溢於言表。

真正讓楊炯有成就感的還是他應人之邀為曹某人撰寫的神道碑。曹某人的後人十分仰慕楊炯,在改葬亡人時,千里迢迢來到梓州,求其文辭。“託無愧之銘,跋涉載勞於千仞,訪他山之石,東西向逾於萬里。炯效官昌運,負譴明時,始以東宮學士,出為梓州司法。傾蓋相逢,當仁不讓。庶使見曹娥之碣,楊修嘆其好詞;讀元壽之文,高祖稱其佳作。”(《唐昭武校尉曹君神道碑》),足見楊炯的聲名遠播。

美人今何在,靈芝徒自芳

垂拱四年(688年),楊炯任職期滿,經三峽離蜀。

天下奇絕的三峽勝景和沿途的歷史遺蹟,觸發了楊炯的文思,他撫今追昔,尋古探微,寫下了《廣溪峽》《巫峽》《西陵峽》三首感懷詩。

廣溪三峽首,曠望兼川陸。

山路繞羊腸,江城鎮魚腹。

喬林百丈偃,飛水千尋瀑。

驚浪回高天,盤渦轉深谷。

漢氏昔雲季,中原爭逐鹿。

天下有英雄,襄陽有龍伏。

常山集軍旅,永安興版築。

池臺忽已傾,邦家遽淪覆。

庸才若劉禪,忠佐為心腹。

設險猶可存,當無賈生哭。

——《廣溪峽》

瞿塘峽古稱廣溪峽,位於三峽最前端。佇立船頭,楊炯目光炯炯遙望:猛浪若奔,峰巒疊出,兩岸山崖窄如走廊,陡似城垣。隨著客船逐漸靠近峽谷,山中羊腸小道繞著山腰盤旋直上,清晰可見。高聳的崖壁生長著的高大樹木茂盛突兀,豐沛的流水從山崖斷壁飛流直下,彷彿銀河垂落九天。高高躍起的驚濤駭浪直衝雲天,又盤著漩渦迴流深谷。想當年蜀國依西南獨特的地理優勢建立基業,而“我”卻橫遭貶謫途經此地。可世事難料,蜀國未完成統一而亡國,詩中以典故“賈生哭”託古諷今。

三峽七百里,惟言巫峽長。

重巖窅不極,疊嶂凌蒼蒼。

絕壁橫天險,莓苔爛錦章。

入夜分明見,無風波浪狂。

忠信吾所蹈,泛舟亦何傷!

可以涉砥柱,可以浮呂梁。

美人今何在?靈芝徒有芳。

山空夜猿嘯,徵客淚沾裳。

——《巫峽》

矗立了幾千年的山峰和流淌了幾千年的江水見證了楚國繁華與落寞;蒼蒼天宇,看透了多少是是非非。此刻的楊炯釋然了,一切終將化為塵埃,不復存留,唯有江水悠悠,無語向東流。仕途的坎坷給楊炯留下太多的壓抑和痛苦的記憶,這首詩表達出了詩人的孤獨之悲、思鄉之苦和行旅之愁。

絕壁聳萬仞,長波射千里。

盤薄荊之門,滔滔南國紀。

楚都昔全盛,高丘烜望祀。

秦兵一旦侵,夷陵火潛起。

四維不復設,關塞良難恃。

洞庭且忽焉,孟門終已矣。

自古天地闢,流為峽中水。

行旅相贈言,風濤無極已。

及餘踐斯地,瑰奇信為美。

江山若有靈,千載伸知己。

——《西陵峽》

眼前的絕壁與長波,盤山小徑與錯落有致的村莊,蔥蘢鬱郁的樹木藤蔓。昔日群雄逐鹿,旌旗蔽日,步履森森,早已經化作遙遠的絕響。歷數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王朝,想到自己跌宕起伏的人生,已近而立之年依然未能成就一番事業,不免黯然神傷。

垂拱四年(688年)歲暮,楊炯到達東都洛陽,結束了在蜀地近四年的宦遊生活。

【來源:華西都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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